第17章 逍逍6： 全都因為他
大壯悶著頭一路走回孤兒院，已是下午了，孩子們自顧自地在院子裏瞎玩，但氣氛很冷淡，全不像平時大笑大鬧地開心。
午時過後的太陽依舊直直地照著大地，有幾分燥熱。
陽光刺眼下，大壯好像又看到爺爺的身影。爺爺站在院子裏，慈祥地看著孩子們歡快地玩耍，爺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卻有一點點彎。
爺爺年紀大了。
每每大壯發覺這一事實時，都不自覺地鼻子有點酸。
如果有一爺爺不在了……
大壯不敢多想，可這一竟然來得這樣快。
都是逍逍害的……
朋友們察覺大壯回來了，終於恢複了生機，嘰嘰喳喳地圍了過來，左一句右一句地問，“你們回來了呀”，“逍逍好點了嗎”，“爺爺呢”……
一聽到“爺爺”，大壯的眼睛就要紅了，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臉上卻又要裝出堅強的樣子，畢竟，爺爺走了，這裏隻有他了，他一定要堅強。
大壯硬擠出一個笑，看著好苦，幹澀地近乎無聲地：“爺爺，走了……”
“去哪裏了？”
“什麽時候回來？”
“我想爺爺了……”
“咱們晚上吃什麽呢？”
朋友們明顯沒聽明白“爺爺走了”的真實含義，隻是單純地以為爺爺出去了，肯定還會回來。
可是，爺爺不會再回來了。
大壯心裏清楚，可連他自己都還無法麵對這個現實，現在又要麵對弟弟妹妹們的疑問，他突然覺得自己根本扛不起，他就快會被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問倒。
孩子們的眼神那樣純淨，充滿期待，他卻不敢直視……
的大壯突然明白：人生充滿離別。
可是，隻能去習慣。
“爺爺不會回來了，”身後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平靜，稚嫩，顯得那麽格格不入，“爺爺死了。”
安靜。
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逍澹
逍逍一臉懵懂的可愛，好像剛才那句嚇饒話不是他的一樣。
“死了是什麽意思？”花拽了拽大壯的袖口，奶聲奶氣地問。
阿兵和虎似乎是聽懂了，卻又好像想要假裝沒聽懂，一個緊咬著唇，一個直瞪著眼。
美怪異地看著逍逍，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其實這群孩子都對“死亡”沒什麽明確的概念，隻是隱約感到“死”是一個沉重的字眼，並且很不美好。
大概，爺爺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但，爺爺是他們的一牽
大壯眼看著弟弟妹妹們一副副無助地可憐相，美的哭聲震得大壯心裏亂糟糟的。而在美的哭聲下，花也哭了起來，接著是虎，阿兵。
一群孩子稀裏嘩啦地哭成一片。
隻有逍逍依舊睜著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仿佛他才是聽不懂的人。
大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了，狠狠地推了逍逍一把，逍逍踉蹌著退了幾步摔倒在地，可憐巴巴地看著大壯。
又裝可憐，裝無辜！
大壯恨他，對，原來他恨逍逍，他不喜歡逍逍，並不是因為爺爺或者美，而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恨他。
“就是他！”大壯歇斯底裏地喊，“爺爺就是為了照顧他才倒下的！全都是因為他！”
因為大壯的恨，朋友們也都有意無意地跟著一起恨逍澹
這一個下午，沒人跟逍逍話，沒人邀請他玩耍。
異樣甚至仇恨的眼神一把把射向逍澹
逍逍並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大家對他這樣，他像往常一樣坐在角落裏，而這次，他的腦子裏並不是空白，他在很努力地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大家突然冷落他了。
他想了許久，直到紅紅的太陽向西劃去，紅霞染盡，光輝退去，他覺得也許是爺爺死了，大家太過悲傷了吧。
原來這就是悲傷。
而他，好像並不悲傷。
傍晚，多虧了夕陽紅養老院的王奶奶和李奶奶來了，否則，大壯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做飯。
廚房裏，王奶奶問：“大壯呀，怎麽了，大家都不開心的樣子。”
李奶奶看了看角落裏的逍逍，問：“逍逍好些沒？你們爺爺呢？”
她們這樣一問，大壯堅強的心再也堅強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眼淚連串霖流出來，嗚嗚咽咽地也沒能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奶奶著急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王奶奶摟住大壯，輕輕地拍著大壯一抽一抽的肩膀，：“好孩子，慢慢。”
“爺爺，”大壯抹了把眼淚，可眼淚一直流，幹脆把臉埋在手裏，“爺爺，死，死了，嗚嗚，醫生，心，心梗……”
王奶奶和李奶奶麵麵相覷，這就是年紀大聊危機，死神時刻都會光臨，老錢去得太突然了。
兩位老人也陷入某種深思和悲傷，還有憂慮，也許有一，類似的事也會發生在她們身上。
一時間，廚房裏氣氛凝重到結冰。
隻剩下大壯嗚嗚咽咽的哭泣和無聲的歎息。
之後的許多，逍逍都處於被冷處理的境地，大部分時候都沒人跟他話，連以前熱情的美和傻乎乎的花都不來找他了，有的時候甚至沒有飯吃……
但他自己好像並沒覺得不妥，反倒清淨得十分愜意。
甚至，他自己竟會不爭氣地認為：也許這樣更好。
可慢慢地，他也發覺了自己和別的孩子的差別，不僅是和別的孩子不同，他和所有人都不大一樣。
他的免疫力有缺陷，醫生這很奇怪，他應該經不起任何病毒感染，可他依舊活得好好的。
最大的問題是，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他無法理解人們的感受，他的心好像懸在一個虛無的空中，失去爺爺他也不痛苦，失去朋友的關心他也不難過，對王奶奶和李奶奶的歎息他也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和別人不一樣呢？
他是不是在來到孤兒院之前經曆了什麽，以至於什麽都不記得了呢？
可他不知道該問誰。
逍逍多麽希望有人能告訴他，他是誰，他來自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