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逍逍13： 安靜地漂浮
大媽有氣無力地瞪著三輪，晃晃乎乎地回孤兒院，臉拉地超級長，長得都能拉麵條了，蹬著三輪的速度還不如路邊老大爺散步，騎著騎著竟然停在路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大壯跳下三輪車，繞到大媽麵前，愣愣地看著大媽若無其事地哭。
瞧她哭得多傷心呀！
逍逍的病真的這麽重？當時爺爺也心急如焚，現在大媽也頹喪成這樣。
逍逍，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大媽，你沒事吧？”大壯心地問，心裏早已原諒了大媽唯利是圖的嘴臉，大媽還是心善的，也許是他錯怪了大媽。
唉，年少的大壯，其實大媽的眼淚並不是為了逍逍而流……
大媽當然看得出大壯心軟了，但大壯的惻隱並不能挽回大媽心裏的傷痛，逍逍這個賠錢貨，什麽時候才能出院，這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大媽實在無法抑製內心的淒涼，幹脆拿著手帕捂著臉哭了個痛快。
大壯見大媽哭得如此痛徹心扉，趕緊扶大媽下車，坐進三輪後麵，自己蹬起了三輪，載著沉重的大媽回了孤兒院。
大壯汗流浹背地回到孤兒院，朋友們都圍了上來。
眼前的大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而大媽怔怔地坐在三輪上好像魂丟了。
氣氛很沉重，沉重地比大媽的體重還要重，朋友們大氣都不敢出了。
大姐也跑出來了，看到大媽那副頹喪的表情，也是懵了，抖抖索索地問：“媽，那孩他……？”
大媽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焦灼鄭
場麵安靜地隻能聽到風吹樹搖的“沙沙”聲。
突然，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驚地泣鬼神。比爺爺去世時還要悲壯。
美抱住花，又是拍背又是安撫，誰也不知道花為什麽突然這麽大反應。
難道是場麵太冷把她嚇著了？
大媽在大姐的攙扶下，疲軟地走進屋去，隻留下花的嚎啕聲回響在偌大的院子裏。
“媽，你沒事吧，那孩……死了？”大姐關上房門聲問道。
大媽擠出一把鼻涕，：“死涼也罷了……”
“啊……？”大姐不解，給大媽倒了杯水。
大媽接過大喝一口，緩了口氣，才開口：“唉……沒想到呀，這孤兒院裏居然有這麽個拖油瓶，醫生他是啥來著，免疫係統有毛病，隨時會死，硬是被留院觀察了。”
“啥？那，那得多少住院費呀？”
“唉，無底洞呀……”大媽靠在椅背上歎息。
“媽………”大姐扯著大媽的膀子撒嬌，但撒嬌有毛用。
“你媽我真是瞎了眼，怎麽就接了孤兒院這活。當初就看上那點捐款，還以為是美差，沒想到呀，估計這點錢都得砸在那個什麽無菌病房裏了……你老錢為啥突然翹辮子了？八成也是急的！別老錢了，我都想去翹辮子了！”
院子裏，朋友們都圍著花，有的安慰，有的做鬼臉，有的連自己攢著的糖果都拿出來了，可花很不給麵子地依舊嚎啕大哭。
直到哭累了，才轉化成聲地抽泣，朋友們表示已經身心俱疲了。
大壯抱起花，：“花別怕，沒事的。”
花趴在大壯懷裏，一抽一抽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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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逍一個人躺在無菌病房裏，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頂棚，白色的LED燈。
逍逍扭頭看向巨大的玻璃窗，幾個時前，有個女孩用力地拍著玻璃窗，大吵大鬧，表情近乎可怖，也不知道她在喊些什麽。
逍逍回想著，莫名地會心一笑。
病房裏好安靜，這種安靜好像是他所熟悉的，他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平靜地看著別饒喜怒哀樂，與其是喜歡，更像是一種習慣，長久以來刻進骨髓的習慣。
逍逍覺得整個人疲累得很，可是其他朋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花不盡的精力，比如虎，比如阿兵，可他怎麽這樣累，光是坐在一邊都覺得隨時能睡過去。
他果然是不正常的吧。
醫生他得了免疫係統缺陷的病，還會有生命危險，可免疫係統是什麽呢？逍逍很不解，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病，更不覺得自己會有生命危險。自從爺爺去世後，他好像精神頭好一些了。
逍逍的意識漸漸模糊，耳邊空調低頻的“嗡嗡”聲讓他很心靜，隻有在很安靜的環境中，耳朵才能聽到那些平時聽不到的聲音，比如，緩緩流動的空氣的聲音，平靜的水的聲音。
這些從不被人在意的聲音讓逍逍感到寧靜和放鬆，他習慣這種環境，也懷念這種環境。
可他卻總是想不起來自己的過去。
他是誰？
他從哪來？
他覺得眼皮發沉，睜睜合合，漸漸的就合上了。
逍逍迷迷糊糊地睡去，似乎身處於一個很大很大的空間，沒有地麵，沒有花板，沒有牆，沒有燈。身體變得輕盈，變得柔軟。左手一劃，身子就往右斜了斜，右手一擺，又往左偏了偏，很是奇妙。
眼睛似乎看不了太遠，到處都模模糊糊的，但耳裏能傳進各種遙遠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像霧像雨又像風，飽含著各種竊竊私語，微微弱弱，若有似無。
逍逍漂浮在中間，並不感到恐懼，反而愜意得很。
忽然，周圍發生了變化，原本平如靜止的空間變得驚濤駭浪，無數的漩渦，層出不窮的翻滾。
逍逍順著翻滾隨波逐流，他好像很擅長應對這樣的變化，不論怎樣翻滾撞擊，他總能控製自己的方向。
逍逍在波濤中舒適地翻來覆去，每一個轉身好像都看到了不同的場景，有破舊的船隻，有荒涼的村莊，有蒼老的容顏，有蘋果般紅豔豔的孩子的笑臉，有哭泣，有歡樂，有人出生，有人死亡……
逍逍睜大了眼睛，他感到恐慌，他好像感受到時間像漫漫長河一點一滴地流逝，眼前的一幕幕好像跨越了千年萬年。
而他，一個沒有來曆的孩，無助的任由波濤將他送到任何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