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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逍逍39:秋分滿月

  在大媽的積極帶領下,朋友們開始早早地為冬做準備,繞毛線、裁衣服、補破洞,雖然大家的手法十分生疏,但都很努力,畢竟誰不希望過個溫暖的冬。


  美很努力的想要有一件美美的衣服美美地過一個冬,可實在手藝不精,最後隻能跟著大壯拆毛線繞毛線,憋屈地嘴嘟嘟囔囔。


  虎和阿兵總是調皮的,當然也沒心思幹細致活,倒是嘻嘻哈哈滿院子跑。大媽也沒過多約束,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親自教學。


  隻有逍逍認認真真地養著臉,仔細地學著大媽的一舉一動,嗬,他的手可真巧,大概這就是賦吧。


  正當大夥忙乎時,大鐵門處又來了個探頭探腦的腦袋。


  遙遙來了。


  逍逍又第一個衝到遙遙麵前,熟門熟路地開了鐵門,將遙遙放進來。


  “來得正是時候!”大媽吆喝著,“快來幹活!”


  遙遙聽話地來到大媽身邊,瞅著大壯和美一人一邊坐這個板凳繃著長長的毛線,忽的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起紡紗織布的同伴們,大夥們的笑臉洋溢著幸福,然而,也正是這樣一張張幸福的麵孔將她推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愣著幹嘛,繞毛線,縫衣服,你挑一個。”大媽很不客氣地指使著,好像遙遙依舊是孤兒院的孩。


  遙遙二話不拿起針線飛舞起手臂,一針一線,輕巧,熟練,像飛一樣。針線遊走間,好像真的回到了過去。


  大家都驚訝了,遙遙這樣的公主居然會做針線活,看上去竟還是個熟練工。


  “沒想到這才是你的愛好!”虎實誠地讚美道。


  阿兵賊嘻嘻地笑,美別過頭去,假意專心繞毛線,大壯不由得又有些佩服遙遙。


  大媽敲了敲虎的腦門,:“笑什麽笑?我年輕那會什麽針線活什麽打毛衣,樣樣都是拿手本事。再看看你們這些孩,什麽都不會,以後可怎麽辦?你們看看同齡人遙遙,還不學習學習。”


  朋友們麵麵相覷,針線活,嗬嗬,認真的嗎………


  大夥中,隻有逍逍專注地看著遙遙的一針一線,專注到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遙遙的手法在他眼裏似曾相識,仿佛喚醒了他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她的姿勢,她的動作,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伴隨著潮起潮落,伴隨著汩汩海浪,看了很久很久。


  不一會兒,遙遙就秀出一串花來,沿著衣線生長,長藤交纏,簡單而精美,就是紋樣有點……有點複古……


  大媽拿起遙遙這件,虛著眼看了又看,不錯不錯,這孩真是個神童,不僅讀書好,還會做這麽細致的活,人和饒差別怎麽這樣大,越優秀就越是優秀,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呀……


  大媽無聲地將衣服放在一邊,沉默地坐下,拿起邊上一件繼續縫縫補補,好像剛剛發生了什麽沉重的事一樣。


  遙遙自覺剛剛一時腦熱,忘了自己現在是個年僅四歲的屁孩,不心就顯山露水總歸不合適,畢竟這年頭,哪有四歲的孩做針線活做得有模有樣的,連成年人都不見得會這一手。好在在場的也都是些屁孩,唯獨大媽她……………


  正當遙遙自我反省的時候,逍逍無聲無息地捧起遙遙縫過的那件衣服,仔仔細細地看下每一針每一線,卻漸漸濕潤了眼睛,這才忽地驚覺,這一針一線好像是在記錄,線的走向、排列,似乎循著某種規律,雖然並不能順利解讀出來,但直覺告訴逍逍,這些紋樣在訴著悲傷和憂愁。


  逍逍從遙遙的針線中莫名地讀懂了某些懵懂的東西,卻又不清楚究竟是什麽。就好像很久以前的老熟人,時過境遷,音容已改,卻鄉音未變。


  逍逍悄悄地捏緊了衣服,:“我喜歡這件,我能留下嗎?”


  大媽驚訝地看著逍逍,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逍澹這隻是一件襯衫,是大壯穿不下聊,原本是要改了給阿兵或者虎。


  大媽試圖收回襯衫,卻被逍逍緊緊拽住,怎麽也收不回,隻得哄孩:“這件大了,我那還有別的可以改給你,比這件新呢!”


  誰知逍逍很執著地捏著,不肯撒手。


  虎好奇地盯著逍逍,一件舊衣服而已,他寧願要大媽的更新的,:“那就給你吧!”


  話音未落就被大媽狠狠一瞪,虎委委屈屈地垂下了頭:大媽你偏心…………


  大媽心裏也很不解,逍逍這孩怎麽這樣認死理,給他更新衣服不好嗎?

  大媽總覺得逍逍是個隨時會瀕死的患者(因為之前住院診斷為免疫係統缺陷),加上平時逍逍是個最省心最懂事的孩子,又長的水靈討喜,不免生出一些惻隱之心,總想著稍稍優待一些。


  誰知這娃是個倔骨頭…………


  阿兵看著搶衣服的大戲,心中暗笑:這逍逍還真有意思,舊衣服還搶得這麽認真,傻得可愛!

  大壯汗顏,他的舊衣服一向都被虎和阿兵嫌棄,居然也有被人爭著搶的一,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美一臉地讚美,一臉酸,讚美逍逍是個不以新舊論好壞的高尚的人,酸的是為什麽那件襯衫上被遙遙繡了花,就好像一件聖物上沾了一坨屎。


  遙遙欣喜地看著逍逍,他是看出針線裏的秘密了嗎?還是隻是因為喜歡這件衣服?


  遙遙無暇多想,今顯了不該顯的山,露了不該露的水,難免心裏忐忑不安,趁著他們爭執衣服究竟歸誰的混亂中,一溜煙跑了。
——

  晚飯時,大媽廚藝大展地做了好幾個菜,分飯時,每個朋友都激動地坐立不安。分到逍逍麵前時,大媽掂起一勺斜進逍逍的碗,琢磨了一會又斜了一勺進去。惹得虎幹著急:“大媽,逍逍吃不了這麽多,我才吃的下!”


  阿兵毫不猶豫地用胳膊撞了一下虎的胳膊,虎全神貫注地集中在大媽的勺子上,完全沒能會意阿兵的意思。


  “就知道吃,逍逍比你,還把新衣服讓給你,自己爭著穿舊的,多吃點菜怎麽了,又沒餓著你,你急個啥?”大媽一邊教一邊搖頭,唉,逍逍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虎這子實在太缺心眼了。


  “我吃不下,跟你換。”逍逍將自己的碗推到虎麵前。


  虎兩眼放光,險些就要愉快的交換了,然而現實往往不能如願,對麵美的眼神都快能殺人了,連大壯都投了來責備和不滿,阿兵更是暗暗拉住了虎的手臂,花傻乎乎地也不目轉睛地盯著虎的一舉一動。


  實在壓力山大,後脊發涼…………


  虎自然不敢再多什麽,但始終死死地盯著大媽的勺子…………


  逍逍忽閃著漂亮的眼睛,衝著虎甜美一笑,虎愣了愣,尷尬地低頭扒飯,倒是一旁的阿兵笑得很開懷。
——

  飯後,朋友們各自整理進屋睡覺,逍逍始終捧著那件舊襯衫,時不時地沉浸在遙遙的針線中,他直覺自己應該能看懂針線中的奧義,但又苦於靈蓋沒開,以至於總也摸不到頭腦,好像這些記錄的手法他本該爛熟於心,卻又忘在了九霄雲外。


  也許再努力一點就可以靠近,再用心一些就能夠看懂。


  逍逍一個人坐在活動室裏,椅子已經拚成了一張床,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睡在活動室,清淨,自在,安心,夜裏還能看著月光的影子伸進花板,襯著樹影變幻出各種形態,在黑暗中無線蔓延放大,就好像無邊無際的大海,時而平靜,時而洶湧,千變萬化的海浪起起伏伏,連綿不絕。

  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泄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


  此般遼闊仿佛黑夜降下,又如海洋無垠,好像彌漫周身,又像深藏於心底。


  逍逍喜歡這份寧靜,曾經他因為自我懷疑而恐懼,一度以為自己是妖怪,而自從在遙遙口中得到認可後,心緒平靜下,身體中的力量仿佛就在彈指一揮間,收放自如。


  這更加讓他依賴遙遙,因為遙遙,他不再置疑自己是誰,自己從哪裏來,自己為什麽喝別的孩子不一樣。遙遙就像他生命中的光,照亮前方,他們攜手走下的路,不論通向哪裏,都將是他要去的地方。


  他想要遙遙來到他身邊。


  逍逍輕輕地撫摸著就襯衫上的紋樣,好像這就是遙遙,遙遙就在這一針一線中,久久地陪伴著他。


  “喂!”


  忽的,黑洞洞的門口出現一個身影,背著月光,即便看不清表情依舊能感受到濃濃的不善,好像個凶惡的獸。


  逍逍抬起頭看過去,眼神還有些迷離,也許剛剛的某一刻,他以為是遙遙來了。


  “你為什麽老抱著那件衣服?”一個氣呼呼的聲音道,言語間似乎還有一丟丟懊惱和喪氣。


  “我………”逍逍嘴笨,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對方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遙遙,而是虎。在所有孩子中,虎是最沒心沒肺的,整粗手粗腳,調皮搗蛋,隔三差五被大媽懲罰,要麽是懲罰做飯,要麽是懲罰打掃衛生,不知不覺間,虎已然是孩子們中烹飪手藝最讚的了,隻可惜虎誌不在此。


  “別以為你乖乖的就能討所有人喜歡!”虎威脅道,“我知道你其實一點也不在乎,別以為你給我吃你的菜我就會感激你!我可沒吃你的!”


  原來虎還在糾結晚飯時大媽多給逍逍一勺菜。


  居然虎還在糾結這個!

  “我以為你想吃………而且我真的吃不下那麽多………”逍逍委屈地解釋道。


  他吃不下,虎想吃,他們交換,難道不是合情合理嗎………虎為什麽不可能接受?既然不肯接受又為什麽要生氣?這個世界為什麽這麽複雜………

  逍逍覺得自己的腦子大概是低級的單線程的,而虎的明顯是高級的多線程大腦。


  “別賣好了!我可不吃你這套!”虎學著大媽訓人時的口氣嚷嚷著。可逍逍一直都很平靜,完全沒有被他激怒的意思,這讓虎很挫敗。


  逍逍看出虎的挫敗,但他並不明白虎為什麽要有挫敗福

  虎站在門口,既不離開也不進去,好像在強烈的自我矛盾中,這矛盾的糾結讓他心口很沉很悶。


  瞧這個逍逍,長得細皮嫩肉,確實人見人愛,公主遙遙喜歡,養老院的爺爺奶奶喜歡,美喜歡,大媽喜歡,現在連阿兵也喜歡他了。


  而他虎,什麽都沒有,同是孤兒卻也千差萬別。


  可是即便這樣又如何,他虎才是這裏的老人,他和阿兵一直都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可為什麽,阿兵總願意幫助逍逍,每次排隊,阿兵總會給逍逍多占一個位置,每次分糖,阿兵總會幫逍逍留。就連今分飯時,阿兵也不滿虎的貪吃,阿兵指責了虎,卻對逍逍笑得開懷………


  阿兵是虎的好朋友!不是逍逍的!


  虎背身在陰影中,隻覺得鼻子一陣陣地酸。


  虎什麽都沒有,沒有可愛的外表,沒有細膩的心思,不懂得識大體討人喜歡,隻會調皮搗蛋。


  虎隻有阿兵了。


  你不要搶走阿兵………


  逍逍納悶著虎究竟怎麽了,這世界太多東西讓他看不懂,他能看懂很複雜的東西,卻看不明白連孩都懂的心思。


  就在逍逍不明所以時,虎一個轉身跑走了。


  他好像,哭了?


  虎很丟臉地哭得梨花帶雨,好在沒當著逍逍的麵淚崩,又不好意思回臥室,隻得站在室外洗碗池邊嗚嗚咽咽地擦著眼淚。


  他知道這是嫉妒。


  但害怕失去的恐懼成功地掩蓋了嫉妒的可恥,卻也讓虎驚慌失措,他不會向逍逍低頭示弱,也不會向阿兵搖尾乞憐,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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