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冷的劍
“淩公子,你與段達是何關係?你應當並非王世充的部下。”郭旭揚雖無意與淩玄肅爭鬥,但在對方強烈殺氣的籠罩之下,他也不得不催動內力,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淩玄肅並未回答郭旭揚的問話,卻將肅殺之氣陡然提升。
郭旭揚劍眉深鎖,“你原可不必等戰爭結束之後再動手。”他頓了頓,複道:“莫非你擔心兩國之戰未果之前,在下會心有它顧,不能與你全力對招?”
“你的話,太多。”
淩玄肅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真氣,具有獨特的陰寒之感,仿佛能將周遭的所有事物凝凍。但郭旭揚除了有透骨的“寒冷”感知之外,卻並未看到周圍發生任何不同的變化。郭旭揚心中奇道:“與一般的習武之人運勁於劍有所不同,淩玄肅的這種內力似乎是他與生俱來的。寒冰之氣與天地之氣相互融合,讓人宛如衣不蔽體地置身於北方的極寒之地。”他思索著對敵的策略,握劍的手指卻因嚴寒而有些僵硬。
“淩公子,你我素不相識,何苦以命相搏?”
淩玄肅不再答話,如同離弦之箭,向郭旭揚擊出一劍,直取咽喉!
郭旭揚側身避閃,舉劍格擋。兩人的劍身堪堪碰到一起,郭旭揚便感覺自己的鐵劍被寒氣所吸附,忙運勁抽開。隻短短一瞬間的遲緩,淩玄肅的第二劍已然從上至下斜劈而來。
郭旭揚使出“踏雪無痕”輕功中的“冰雪無常”,向後飄開丈餘後,未等身子落地,卻又反守為攻地臨空向淩玄肅撲去。他利劍狂舞,向對方連劈六劍。
郭旭揚已斷定淩玄肅有驟降溫度的能耐,使得自己如同身在冰窖寒窟之中,作戰極為不利。是以他決定以速度取勝,力求盡快製服對手,以防止再生變故。然在郭旭揚的極速搶攻之下,淩玄肅非但能逐一格擋,更是趁郭旭揚變招之際,劍尖急抖,狠狠地刺向郭旭揚腹部的“天樞穴”。
郭旭揚劍上貫注極強的內勁,擋下淩玄肅長劍的同時,將對手的劍引向一旁。
怎料比拚內力,淩玄肅竟也不遑多讓。他的內力雖比郭旭揚稍遜一籌,但錐心的寒氣卻隨著相交的長劍直貫入郭旭揚的七經八脈。
郭旭揚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眼見寒劍逆勢而上,向自己持劍的右手削來。他不露痕跡地縮手,劍尖斜刺裏穿出,使一招輕靈的劍招“靈蛇出洞”,纏上了對方的右臂。
淩玄肅無光的雙目閃過一絲興奮,“死吧。”猛地,他的速度倍增,眨眼間竟向郭旭揚刺出一十三劍!而這一十三劍中的每一劍,均夾帶著可結水成冰般的陰森寒意,且蘊含著詭異的變招與殺招。
郭旭揚手中的尋常鐵劍被淩玄肅的冰冷氣流所吸引,劍身擺動不停,而他自己卻幾乎被劍雨所吞噬。雖說他以前未曾見識過此等淩厲而詭譎的奪命劍招,然渾厚充盈的內力與多年的臨敵經驗,卻讓他在下一瞬便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郭旭揚不再催動內力去控製手中劍,而是放任它追隨淩玄肅的氣流而去。人不掌控劍,而是由劍引領著人。淩玄肅的寒流是由劍而發的,而郭旭揚任由長劍“隨波逐流”,自然便會往淩玄肅的劍上撞去。待到兩劍相交的前一刻,郭旭揚再催動內勁格擋淩玄肅的劍招。
如此反複,無論對手這一十三劍是何變化,均可由手中長劍鎖定目標而化解。此次他破解淩玄肅的一十三招劍招,也正是結合了“墨劍冥終”劍法中的“絕處逢生”此招的另一種幻化。
郭旭揚見淩玄肅出招如疾風驟雨,揮劍可開山裂石,當今武林,隻怕已是難逢敵手。不覺心中一凜,厲聲喝問:“‘雷虎寨’是不是你滅的?”
淩玄肅原本很自信郭旭揚會成為他那“玄字十三殺”下的亡魂,卻萬料不到對手仍然毫發無損地站立在自己的麵前。此種情況他此前從未經曆過,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絲怒意,原本不屑於搭理郭旭揚的他,此時卻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雷虎寨”全寨上下百餘口人皆被屠盡,老弱婦孺皆不放過。郭旭揚心中悲憤,“為何要這麽做!?”他想到之前段達提起過淩玄肅還有一個“師父”,忙追問道:“是你師父指使的?”
淩玄肅不再作聲,再次向郭旭揚發動進攻。
他二人越鬥越快、越鬥越狠,“叮叮當當”之聲回蕩於山丘之上。在雙方內勁的侵蝕下,山上草木已盡數枯萎殘敗。郭淩二人隻一會兒工夫便已鬥了數百個回合。
郭旭揚腳步不停,揮劍神速,然思緒卻也轉得飛快:“這淩玄肅的武功奇特,想必已在周伯翁周老前輩之上!莫非他的師父便是這幕後的操控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郭旭揚的劍一緊,使一招“墨劍冥終劍法”的絕妙招數“一瀉千裏”向對方當頭劈落。此招猶如山洪決堤、亦如高山飛瀑;既有毒蛇猛獸之凶狠、卻又不失銀河落九天的空靈。乃是一招剛柔並濟、虛實難辨的殺著。
但利劍劈在半空卻立時收住了去勢,郭旭揚向後躍開六丈後站定,暗道:“有人來了。”
“住手!”隨著一聲女子的嬌喝,一個身影躥入郭旭揚的眼簾。
“白姑娘!”郭旭揚有些吃驚。他實在想不到在洛陽軍內為虎作倀的淩玄肅,竟與此人有莫大的關聯!
這姓白的女子,便是當日與“禦劍山莊”穆氏父子一起,在“全清道觀”與郭旭揚大戰過一回的白清陌。她那可與“禦劍山莊”穆莊主匹敵的劍速,讓郭旭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淩玄肅看白清陌竟然擋在自己身前,口中吐出兩個字:“滾開。”
白清陌本是一個高傲自負的女子,但在淩玄肅麵前,卻像是一隻溫順柔弱的小綿羊。她被淩玄肅散發出來的寒氣所包裹,凍得上下牙關直打抖,但卻始終不肯挪開護住淩玄肅的腳步,小心而輕柔地說道:“玄哥……師父讓你撤離。”
淩玄肅無光的雙目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冰冷的長劍直指郭旭揚,“你們是怕我殺了他?還是怕他殺了我?”
白清陌連連搖頭,麵露驚懼之色,“不不不!區區郭旭揚怎會是玄哥的對手?但師父他老人家的命令……”她不敢再說下去,瞪著郭旭揚惡狠狠地罵道:“郭旭揚你這狗賊,今日算你命大,我玄哥想要殺你,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郭旭揚暗歎一口氣,對白清陌及淩玄肅抱拳說道:“白姑娘所言甚是,在下多謝淩公子手下留情。”
淩玄肅一言不發,他的劍尖,依然遙指著郭旭揚的心髒。
白清陌輕輕地扶了扶淩玄肅的手臂,“玄哥,我們走吧。師父他老人家,你是知道的。我們不能違背他老人家……”
淩玄肅握劍的手略微發著抖,目中神色複雜而恐懼。歲月光陰仿若靜止於一刹那:淩玄肅劍指郭旭揚,白清陌輕扶淩玄肅的手臂,而郭旭揚卻也未在二人對話之際趁機動手。如此僵持片刻,“刷!”地一聲,淩玄肅終於還劍入鞘,轉身便走。
郭旭揚看他二人漸行漸遠,他本無心決戰,此時更是不加追趕,任憑他二人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遠望淩白二人的背影,郭旭揚猛然想起在“雷虎寨”的內堂之上,懸掛著的“殺人者郭旭揚”的六個血寫大字來。當時看那六個字,他已覺得有些蹊蹺,感覺並非出自行凶者之手。如今想來,已是了然於胸,他心道:“是了。這淩玄肅冷漠孤僻,又怎會做出‘留下血字,嫁禍他人’之舉?想來必是寨中之人死於他的劍下,而善後之事卻是由他的師妹白清陌來完成。難怪那六個字寫得是‘蒼勁有餘而氣勢不足’,原來竟是出自女子之手。”
雖說他已得知了“雷虎寨”的滅門元凶,但對於淩玄肅、白清陌與他們師父的身份,他卻半點也不知曉。此時天色已晚,圓月當空,他心係“瓦崗寨”的安危,目送淩玄肅兩兄妹離去之後,他便向“瓦崗寨”方向掠去。
**為了寫出冷的感覺,今天冰淇淋都吃了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