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有人都是叛徒
表面上硬氣的朱言差點嚇尿了，看著曹操身後的大軍就要衝了過來，而他只有一個人，不對，身後還有一個被綁起來，幾乎要完全崩潰了的呂布。
聽到曹操和朱言的對話，呂布的心沉到了溝底，他一邊掙扎，一邊求饒。連只要朱言放了他，他就把女兒嫁給朱言的話都說出來了。最後甚至說出了把貂蟬也給朱言的話。
一種叫母女的畫面從朱言腦海中閃過。
他氣急了，他朱言作為一個現代化的四有新人，他是這樣的人嗎？
呂布還在後面著急道：「公子，趕緊放了我，要是城破了，你我都成刀下鬼了。」
朱言還來不及說什麼，幾匹快馬便沖了過來。
呂布見狀大喜，大叫道：「文遠，快來救我。」
原來是聽說這邊有變故的張遼和高順趕了過來。
看見呂布被綁在柱子上，他們都嚇了一跳，而城下的夏侯淵正帥兵攻了過來。
張遼連忙招呼周圍的士卒過來守城，高順則去救呂布。
他們都不認識朱言，但是看見旁邊躺著的魏續和宋憲，顯然都是被朱言手中的弓弩所射殺的，他們一時間弄不懂情況，只能先放了呂布再說。
朱言慌得一匹，高順可是呂布的忠臣，要是放了呂布，呂布肯定不會放過他。
他急忙大喊道：「等一下，先不能放。」
他也顧不得安危，閃身擋在高順面前。
高順拔刀就要砍來，怒問道：「是你綁了將軍？」
朱言腿幾乎都要顫抖，他急忙喊道：「不是我，是宋憲和魏續。」
呂布大喊：「高順，快殺了他，把我放下來。」
高順沒有立即動手，問道：「既不是你，為何不把將軍放下來？」
朱言這是才知道他是高順，但他一時間哪有什麼說辭，只能道：「呂布薄情寡義，刻薄寡恩，放不得。」
高順愣了一下，沒想到朱言會是這樣的理由。他承認朱言說的有些道理，所以也就沒有繼續對朱言動手，而是想要繞到後面，把呂布放下來。
朱言有咬牙擋在了前面，道：「將軍，放了呂布，曹操就會繼續攻城。城池也很快會破，到時候受難的還是城中的將士和百姓啊。」
高順大怒：「不放了將軍，城池現在就要破了。」
城下的曹操、劉備見到張遼高順趕到，也知道想要趁機攻下城池已經不可能。劉備則乘機勸道：「司空，此刻援兵已到，不如看一下那朱言是否還能做主。要是他還能把呂布送上，則司空可得呂布，又免了諸多將士的性命，何不答應他呢？」
曹操也有心把將士退下來修整一下，便佯怒道：「我豈能受此小兒威脅，在將士面前，發下毒誓。」
郭嘉也勸道：「司空不如一看，想必如果可行，到時候有我和劉將軍作保，他也能相信司空所言。」
曹操冷哼一下，道：「此刻張遼和高順已到，此二人都是忠義之輩，那小兒此刻恐怕已成刀下亡魂了。」
郭嘉聞言，示意旁邊的夏侯淵，夏侯淵出聲詢問：「朱公子，可還在嗎？」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問：「你死了沒有？」
朱言也來不及計較，高聲喊道：「還沒死。」
夏侯淵繼續問道：「先前公子所言，只要司空大人答應不傷害城中百姓一人，就將呂布人頭雙手奉上，不知是否還算數。」
高順聞言，怒吼一聲，揚刀就要砍下來。
朱言亡魂大冒，心中恨死破系統，恨死夏侯淵了，你他娘的這時候說這話，是巴不得我死嗎？
還好，旁邊的張遼一看夏侯淵已經停止了攻城，立即趕忙上來攔住了高順。
「且先不急，聽聽他如何說道。」
高順也只得住手，但嘴上還是喊道：「我等忠義之輩，豈可做那賣主求榮之舉？」
張遼勸道：「他也不是為了自身富貴，而是為了城中百姓。」
高順對呂布可是忠心耿耿，只是呂布一直對他都不予重用，此刻聽見張遼的話，心中其實也糾結，便順勢停了手，想要看朱言如何分辨。
朱言長出了一口氣，身後的衣服都要被汗水給淋透了。
他在心中大罵：「尼瑪個破系統，差點害死老子了。要是老子穿越的第二天就死了，全是你個破系統的責任。」
朱言直起身，先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長揖而拜，趁機平復一下自己慌亂的心情。同時在心中狂呼：「系統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系統智障式的問道。
「你大爺，當然是怎麼說服張遼高順了。」
「當然是宿主用光輝正義的理由來說服他們。」
「……」
「你就不能給點建設性意見，高順可是對呂布忠心耿耿，要是說錯了，你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錯了，宿主你要這麼想，要是不能說服他們，宿主肯定就死了。」
「……」
「宿主，相信你自己，作為經過國家九年義務教育的社會主義四有青年，相信你自己，忽悠幾個兩千年前的古人，肯定會手到擒來。」
「現在本系統發布任務——請宿主說服城中將士跟隨自己，反抗呂布。」
「……」
朱言無力吐槽，這破系統，尼瑪半點幫助沒有，還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朱言嚴重懷疑，這破系統就是想坑害自己。
好吧，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豁出去了，雖然他對呂布他們都比較欽慕敬仰，但是為了自己的狗命，他也不能隱藏了，只能拿出自己數十年的鍵盤俠經驗，來對付著些差不多兩千年前的名將了。
「蒼天啊，我可真的不願意啊，他們都是我心中的英雄啊，但現在我十多年鍵盤俠的經驗竟然要用在他們身上——這是人性的扭曲，這是道德的淪喪。」
「破系統，這都是你逼我的。」
朱言心中發狠，淡然的笑著直起了身，問道：「兩位將軍，此城可守否？」
張遼和高順臉色微沉，高順不說話，張遼則看了一眼還在後面各種掙扎的呂布，錯開目光，嘆息道：「盡人事而已。」
朱言又道：「若是城破，城中百姓遭難者，會有多少人？」
張遼不說話了，曹操可是特別愛屠城，當初攻打陶謙的時候，打著給老爹報仇的旗號，屠了彭城、傅陽、取慮、睢陵、夏丘，這次攻打呂布，前兩個月，又屠了彭城一次，所以等到下邳破了，曹操順手屠了下邳，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言又問：「所以為何呂布一人之過，要讓下邳城中數萬百姓為他陪葬？」
張遼不說話，後面的呂布怒道：「我是保護下邳的，屠城的是曹操，關我什麼事？」
他表示這鍋他不背。
朱言憤怒的回視呂布，怒道：「要不是你領兵進駐下邳，下邳豈會遭此厄難？」
呂布訥訥無言。
高順怒道：「那也不能把將軍交出去，不然我等豈不成了賣主求榮的小人？」
朱言問道：「將軍為何忠於呂布？」
高順道：「我是主公麾下，自然要忠於主公。」
後面的呂布也急忙說道：「對，高順，我供你們吃穿，給你們榮華富貴，你們要效忠於我。」
他說：「你們趕緊把我放下來。」
張遼聽而不聞，高順握刀的手握緊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到現在，朱言算是勉強穩定了局面。
這上面這一大段話，可都不是杠精系統教他的，而是憑藉後世思想政治能夠及格的天才學霸的功底給說出來的。
他看著高順的眼睛誠懇的問道：「將軍也是如此認為嗎？」
高順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
朱言忽然憤怒起來：「放屁，供你們吃，供你們穿的不是他呂布，而是這城中百姓，是這天下的百姓從牙縫中省出來，交給你們，你們才有的吃，有得穿，才能有力氣打仗。」
「呂布他做了什麼，他是種了一顆米，還是養了一棵麻，他給你們的東西，都是從百姓手中搶來的。」
「可是你們再得到了這些米面絲麻之後，你們是怎麼對待這些百姓的，隨便的生殺奪予，顯示你們的高貴嗎，您們可曾對這些供養你們的天下百姓，有過一絲一毫的感恩之心？」
朱言真的是憤怒的，以前看三國的時候，只覺得都是忠義英雄，一個個的豪邁不羈，瀟洒風流。但真正到了三國，才體會到——這些，都是一群不把百姓當人看，自詡為人上人的人。
如果僅僅是看演義，自然不能以後世的價值標準來衡量古時候的這些人物。
可是現在不是啊，現在朱言是活生生的生活在這個年代啊。
他生活的年代告訴他，人不該生來就三六九等，統治者不該將百姓視為自己圈養的牛羊，百姓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此時他的腦筋急速運轉，那些自己看書時候不曾注意的細節，不斷地湧現在腦海里，他忽然間對這個時候的這些英雄人物，有了一種反感，格外的反感。
腦海中的系統閃爍幾下，滿意的跳出一句話：系統培育初始階段完美開始。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張遼有些恍惚，高順有些惶恐，周圍的那些士卒聽見，有些面面相覷。
他們都是為了一口飯而跟隨這些將軍的，所有人都告訴他們，是這些將軍給他他們吃得，給了他們穿的，所以他們要忠於這些將軍。
可是……是啊，那些東西原本就是我們的，這些將軍把原來屬於我們的東西搶走，又施捨給我們小小的一小部分，我們為什麼還要對他們感恩戴德呢？
他們看著正在憤怒的質問張遼，高順的朱言，眼中有一種莫名的光芒閃過。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忽然間感覺，這世界似乎清明了一些。
後面的呂布慌了：「你胡說，我身為州牧，代天子牧民，百姓就是要好好聽話的。」
朱言回身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問道：「那天子是誰養活的？」
呂布怔怔無言。
一個聲音從士卒背後傳來：「天子自然也是萬民養活的。」
眾人聞聲，向後面看去。
原來是守在南門的陳宮，先前他聽說呂布被抓了，城門被破了，還想著逃走來著，可是城外的曹軍沒動，他自然不可能逃出去。
等了半天，這城中也沒有動靜，他便過來看看，恰好聽見朱言這一大段憤怒的質問。
呂布大喜：「公台，快來救我。」
只是他的聲音到後面也小了下去。
連對他最忠心的高順都沒有動手救他，就更不用說對他頗為不滿的陳宮了。
一時間，他只覺得，所有人都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