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殺千刀的狗賊
錢家,一處無人的堂屋。
「你個黃毛小兒,信口雌黃誣衊我!」錢松仁怒氣頓生,指著沈飛雪的鼻子大罵。
居然說他害死那麼多走山虎,這分明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要知道,就算是那些死去的走山虎,他依然將事先約定的酬金支付,未苛扣一分不說,每人還多給一兩以表心意。
更何況,他害死走山虎有什麼好處?
錢松仁越想越氣,越氣罵得越過分。
面對錢松仁蹬鼻子上臉的行為,沈飛雪嗤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物,扔了過去。
「你最好說實話。」
「如果你想在錢家多撈好處,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錢松仁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接過沈飛雪扔來的東西。
僅僅瞟了一眼,整個人如受雷擊一般,腳步踉蹌往後推開,手中的東西落地。
啪~
四色的玉牌摔了個粉碎。
這就是昨晚沈飛雪在土匪頭子身上發現的玉牌。
看著支離破碎的玉牌,錢松仁靠著柱子,身軀有些顫抖,張口已是結結巴巴,「你……你也是……邪月教的人?」
「你現在還有機會說話!」沈飛雪淡淡地開口。
幾十年前,在昭永王朝十六州內出現這麼一群人,修鍊旁門左道的功法,甚至用孩童練功,他們便是邪月教。
因其作惡多端,導致被所有宗派聯手打壓,連朝廷都出動了,幾十年都銷聲匿跡。
今他們的腰牌突然出現在一個土匪頭子身上,沈飛雪發現那一刻,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錢家出錢剿匪,這已經很奇怪了,剿的匪身上還剛好有邪月教的腰牌,最重要的是,錢松仁還認得這腰牌,這是巧合?
沈飛雪不這麼認為,錢家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不管錢家考慮的是什麼,都不應該把走山虎當作犧牲品。
眼看錢松仁還處於驚慌中,沈飛雪淡然一笑,繼續說道:「現在準備說實話了嗎?」
錢松仁囂張的氣焰滅了一半,但他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商人,很快將情緒調整好,直視沈飛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故意坑害他們。」
「不說的話,那我沒辦法了。」沈飛雪說,「看你剛剛那樣子,應該很明白邪月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鎮上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出錢剿匪的善舉,等下那幾個哥們會幫你宣傳一下。」沈飛雪說完,轉身,往最初的大廳走去。
錢松仁心中一凜,他作為商人,當然是和氣生財,和氣的對象不僅是鎮上所有人,連鎮外的土匪都是。
他和那土匪頭子早有交情,每月如數上交「平安費」,以此來保證錢家商隊的順利通行。
在一次偶然間,他發現了土匪頭子的真實身份,並且還了解到土匪頭子到這的真實目的,他才會做出集結走山虎剿匪的事情來。
兒子被抓,不過是他的一個由頭,一個找走山虎師滅掉那土匪頭子,出師有名的借口。
但這些,都是讓手下的心腹去辦,目的是不暴露錢家,為的就是事後不被邪月教找麻煩。
事實證明,心腹手下辦事能力很好,將走山虎集結的地點選在了鎮外的驛站,而且除了走山虎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最後的主人是他錢松仁。
就算走山虎知道也不要緊,因為在他的計劃中,走山虎最後都會被滅口,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山寨。
當昨晚得知走山虎帶著土匪頭子的人頭回來時,錢松仁糾結此事一夜未眠。
他也不清楚那些走山虎是否有發現土匪頭子的真實身份,他抱著僥倖,差人早早的去了驛站,給了酬金。
為的就是讓走山虎早點上路,路上,自然有殺手在等著。
不管有沒有發現,這些人都得死!
這是錢松仁最後的決定。
但當他得知拿下花紅者是沈飛雪獨自一人,並且見到沈飛雪時,這個決定又開始動搖。
對方僅是一個年僅十八的少年,對幾十年前名聲大噪的邪月教未必知情。
只可惜,他低看了沈飛雪。
對方不僅清楚邪月教,而且還以此作為要挾的借口。
他安排的殺手都在離開天溪鎮的路上,在天溪鎮內,憑他的手下夥計,能夠滅口九位走山虎嗎?
不能!
錢松仁心中有肯定的答案。
權衡利弊后,錢松仁終於出聲喊住離去的沈飛雪。
「這裡有一千兩。」他摸出一張銀票。
沈飛雪停下腳步,轉身,淡淡地接過銀票。
果然還是愛財!
既然愛財的話,那就是有的是辦法讓你不開口。
你也就值這一千兩而已!錢松仁的心境終於有所好轉,他還擔心沈飛雪會漫天要價。
心中想著,錢松仁繼續說道:「沈公子年少有為,有沒有想過……」
但說了一半,就被沈飛雪揚手打斷。
「其餘人的也一併給我吧,我分給他們。」
「嗯?」錢松仁一楞,這一千兩就是當花紅給沈飛雪的,多出的五百兩自然是封口費。
但其餘人的什麼意思?
酬金不是早就給了嗎?
難道他是認為?
是的,沈飛雪就是這麼認為,「不是每人一千兩?」
錢松仁想也沒想就要答不是,但看沈飛雪那樣子,說不定轉頭就把消息散發出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先把他們騙上路再說!」錢松仁內心狠狠地想到,又從懷中摸出九張銀票。
沈飛雪一併接過,放入懷中,然後又伸出一隻手,「還有那犧牲掉的四十幾人。」
「他們又沒機會再說話,你不要太過分!」
「你想,我們把他們的骨灰帶回去,他們的家人會不會問怎麼回事,我們是不是得老實說……」
「我身上沒錢了。」錢松仁將頭別向一邊。
人心不足蛇吞象,眼前這人拿了一萬兩白銀,還不滿足。
「沒關係,東街的仁心妙手藥材鋪是你家的吧,我們拿點草藥來抵。」
錢松仁還是沒說話。藥材鋪里的某些草藥,一樣的價值連城。
「我一個人拿,拿了之後,你就可以大肆宣傳,是我殺死了那土匪頭子,這樣你錢家就沒事了。」
「真的?」錢松仁終於扭過頭,雖然還是有些肉疼,但總比給四萬兩白銀划算,更何況,就沈飛雪那黃毛小子,能認識什麼名貴草藥。
最重要的是,給他之後,事情就結束了,也不用再頂著被邪月教找上的風險。
「我沈飛雪一向言出必行!」沈飛雪說,至於邪月教,他才不怕呢。
他已經想好要拿什麼,上次買的藥材全是來自那裡,就這些藥材對目前的他來說,價值絕對值得冒這風險。
事情敲定之後,錢松仁親自帶著沈飛雪一行人來到東街的藥材鋪。
李大牛八人卻是滿臉疑惑,不是說來領花紅,怎麼又到了藥材鋪了?
為了避免心疼,錢松仁站在鋪子外,沒有跟隨沈飛雪進去。
沈飛雪就不客氣了,對比著圖鑑上兌換丹藥的材料,一一找到放進提前準備好的布袋中。
「通脈花在哪一格?」
「這裡。」藥材鋪夥計拉開藥屜,他內心對沈飛雪的行為疑惑不已,但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是東家錢松仁親自下的命令。
半個時辰后,沈飛雪提著滿滿當當的布袋,出了藥材鋪。
「錢老爺可以開始宣傳了。」他笑笑。
錢松仁當然會宣傳,這事早在出門的時候就已經著手去辦,不出三個時辰,天溪鎮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沈飛雪殺了鎮外的土匪頭子。
跟他錢家無關!
不得不說,他對沈飛雪的魄力也有一絲佩服,還另闢蹊徑想到這樣解決事情的辦法。
這樣的話,高額買下殺手的錢也可以省去。
還可以徹底免去邪月教找上門來。
事情解決了,錢松仁也稍微高興了一些,再看沈飛雪那不大的布袋,下意識的就客氣起來。
「夠嗎?多拿一些啊。」
「夠了,已經拿很多了。」沈飛雪拍拍布袋,和九人一起離開。
看著沈飛雪的背影,錢松仁喜色爬上眉梢,今天雖然損失了一萬兩銀子,和一小布袋的藥材,但和邪月教土匪頭子守的東西相比,微不足道啊。
「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
這時,藥鋪夥計慌慌張張的跑出鋪外。
「錢老爺,咱們又要進貨了。」
「進什麼貨,他那一小布袋,能拿走多少,只是滄海一粟而已。」
夥計拿出一張字跡潦草的紙來:「這是我列的清單,錢老爺您過目。」
「還搞這麼正式……哎喲!」僅僅瞟了一眼,錢松仁嘴角一抽,忍不住驚呼起來。「這些都被他拿光了?」
見夥計點頭,錢松仁拿紙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嘴裡念叨著:「通脈花五百株,聚靈草四百株,赤陽須四百根……」
越念他的手抖得越厲害,而且眼睛發花,這些東西,都是藥材鋪中的鎮店之寶。不是輕而易舉靠錢就弄得到,這是藥鋪雄厚的一種象徵,並且苦苦經營數十年存下的。
一下就被人一掃而空。
看著錢松仁的模樣,夥計頗為緊張,關心地問道:「錢老爺,您沒事吧?」
「他是禽獸…是狗賊!」
「錢老爺?」
「殺千刀的狗賊……」
「快來人啊,錢老爺暈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