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迷第十二天
司南也有點尷尬。
這是他頭一次直麵自己有不擅長的東西這件事。
“我不是說了,我不會。”他已經放棄給自己找補了。
“是。”莫聽白竟然笑了。
司南品了下這個笑,應該這就叫做氣極反笑吧,如果在他以前熟悉的世界,莫聽白的五官此刻應當被虛化然後替換成一堆黑線,並且身後騰起一堆黑黢黢的煙,煙,煙~
然後莫聽白接著說:“你還真是沒謙虛。”
司南立馬點頭配合他:“是啊,沒謙虛。”
他覺得為了不讓莫聽白更生氣,還是順著對方的話來,好歹人家也是為他好。
沒成想莫聽白看起來怎麽越有點咬牙切齒的模樣了。
在他覺得莫聽白馬上要磨了爪子嗷嗚一口把他吞掉的前一刻,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莫聽白去拿手機之前看了眼司南,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在這等著,等我回來吃你,一步都不準動。
然後莫聽白拿著手機離開,司南就真的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練舞室隔音很好,莫聽白臨走前切斷了藍牙,整個房間空寂的隻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司南。”鬼使神差叫出自己的名字後,司南怔了一下。
他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從此以後就要以這個身份活下去。
以這個他剛認識了兩天,好像不怎麽受歡迎的這個人的身份活下去。
司南的人生思考並沒有持續太久就被很快回來了的莫聽白的聲音打斷:“發什麽呆?在思考氣死隊友的108種方法麽?”
司南沒有說話,視線被莫聽白手裏拎著的東西吸引:“你點了外賣呀。”
外賣這個東西還是孟伯告訴他的,他從前在家有專業的廚師,出門有排隊等著請他吃飯的人,從來沒有機會吃到過這種東西,頓時來了興趣。
“是什麽呢?”司南期待的差點把眼睛扔進打包盒裏一窺究竟,“沒有營養但是非常好吃的垃圾食品?還是會讓人長胖又致癌但卻讓人欲罷不能的調料複合物?”
莫聽白一個冷眼掃過去:“你平時都看的什麽東西?”說的是人話麽。
這也不能怪司南。
怕司南會被管家傭人的話帶偏,也怕他被不懷好意的人欺騙,大姐時不時會給他推送類似“驚!專家從外賣裏檢查出這些東西,快轉發給你的家人,不要再吃了!”、“小明被搭訕的陌生人帶走三天後,屍體竟出現在自家廁所的不同角落”這些標題的新聞。
但遲到的叛逆帶來的好奇心沒有辦法得到滿足總是會隨著時間累積的,此刻司南就想知道這個吃幾口就會嘎嘣嗚呼的東西到底長的什麽樣子。
包裝袋打開,打包盒裏的食物香氣飄了出來。
——是挺香的。司南心說,和孟伯說的一樣。
打包盒打開。
——誒?披薩?
司南在包裝袋裏翻了兩下,隻撿出兩小袋醬料出來:“沒有別的東西了麽?”
“你還想吃多少。”莫聽白用一次性手套將所有的披薩分成兩半,拿起一片放進嘴裏。
“就和平常的食物沒什麽區別嘛。”司南還有點失望,披薩這東西雖然他也隻吃過一次,但和孟伯嘴裏天花亂墜形容的繽紛美味都不知道相去多遠,和大姐口中的“禁止觸碰的致癌物品”也根本沾不到邊。
莫聽白界限分明的把自己的食物畫圈了似的攏到另一半的紙盒子裏,司南吃了兩口自己這邊的,覺得味道還可以,莫聽白對食物的品味還是OK的。
而且,人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冷漠。
他想起原身給莫聽白的備注:【不能惹的人】。
就好像莫聽白是個頂級可怕的野獸一樣。
但這個野獸會為了阻止他“自殺”忍著被蚊子叮不下樓,雖然他並沒有真的要尋死……會給他solo機會教他跳舞,雖然這本來就是他的……還會在他餓的時候買食物過來,雖然他自己也要吃……
但這些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冷漠的人會做的事。
莫聽白喝了口橙汁,看見司南正定定的看著自己的一半披薩發呆,以為他是覬覦自己的這半,一把護住:“你想得美。”
司南抬頭看向他,片刻後忽然抬起嘴角笑起來。
莫聽白:“……什麽意思?”他被盯得有些不太自在,“算了,反正我也吃飽了。”
把第二塊切片的邊角塞進嘴裏,莫聽白起身。
司南的視線跟著莫聽白移動,卻看到了在透明玻璃門背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賀深見。
看到司南看過來,賀深見看不出什麽情緒的臉才轉晴,他推開門走進來:“剛才專門給你做了一份,你已經吃過了啊。”
司南看著賀深見手裏拎著的食盒,覺得應該說些什麽:“抱歉,本來應該是我請吃飯的。”
“沒關係。”賀深見把食盒隨手放在莫聽白買的打包盒上方,“你吃了就好。”
其實司南也還沒吃飽,但他覺得這時候再吃好像也不太合適了,把沒吃完的披薩收拾起來。
“在練《天生愛豆》?”
《天生愛豆》就是M.N.L.的成團曲,也是成團前內部選拔時的主題名,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有很重要的意義,自然是這次演唱會的重磅曲目。
賀深見走到放著視頻的小凳子前看了眼,剛要拿起手機就被莫聽白搶走了。
“我在教他。”莫聽白說。
莫聽白教司南。
剛拿到歌沒幾天的莫聽白教編舞作曲的司南。
賀深見卻沒有對這個明顯很矛盾的說法有什麽感到奇怪之類的質疑,隻是柔聲問司南:“怎麽不問我呢?”
是哦,賀深見是舞擔。
而且比莫聽白拿到舞蹈要早。
而且還是他的朋友。
朋友?
那不行。
如果讓他教,不是很容易露餡麽。
雖然正常人都不會往穿越這麽扯的方向去想,但考慮到長久性的戰鬥問題,司南覺得還是馬虎不得。
在司南思考該怎麽拒絕賀深見的時候,莫聽白忽然說:“那你來吧。”
然後看都沒看司南投過去的求助目光,拿起自己的手機就走了,還順便拎走了音箱,明明音箱是練舞室本來就有的。
司南看著莫聽白的背影發呆。
他頭一次覺得原身和人關係疏離是有好處的,至少大家對於他的突然改變不會覺得過於意外。因為對於他來說的“突然”,可能是對於這些一年都碰不上幾次麵的隊友來說的“潛移默化”。
“司南?”賀深見叫了聲他。
哦,還有這位朋友。
司南轉過身來衝賀深見一笑。
“還是沒辦法跳麽?”賀深見微皺了下眉,看得出來是真心誠意的擔心。
司南重重點頭:“是啊。”
這都是些什麽省心隊友!一個兩個都自覺替他想借口。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賀深見忽然向司南走近,抬手撥了下他的頭發。
司南下意識的向後躲了一下,賀深見好像有點驚訝,但眼神始終柔和的看著他:“怎麽了?”
“沒事。”司南不動聲色的低頭去翻自己的手機。
“艾斯在房間打遊戲,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想來練舞,等明天秦喧回來了一起走位排隊型吧。”
練都沒一起正式練過,一上來就是走位,這團可真夠獨白的,司南心說。
“後麵如果檔期衝突,一起排練的時間應該也不算多,所以先大體走一遍隊型。”賀深見打了個補丁。
“哦。”司南很懂一樣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開始吧。”賀深見說。
不得不說,原身的這個朋友交得很值。完全不像莫聽白的“我來一遍,你再來一遍”的囫圇教學法,賀深見像對待一個初學者一樣,不分巨細的一拍一拍教他,甚至哪個拍子該用什麽力道都在幫他認真“回憶”。
然而分part教完一遍,賀深見滿含期待的看著他自己來一遍的時候,司南仍舊呈現出了一個【瘸子學走路之我和地心引力總有一個活不到明天】的滑稽戲碼。
但好在賀深見很紳士的抑製住了自己的驚訝或者說鄙視,沒有像莫聽白一樣問出“你是不是在逗我”這樣的話,隻是欲言又止的拚命找詞。
“動作都記住了。”賀深見擠出一絲笑出來。
如果不是有已經知道司南就是這支舞的編舞者這個大前提,這句話大概算得上是個誇獎吧。
“沒事,我們慢慢來。能跳出來就是很大的進步了。”賀深見安慰他說,“有一年多沒見你跳舞了,我很為你感到高興。”
我竟然有一年多沒當著人的麵跳過舞了。
我也為自己感到很高興。
司南心裏“哦吼”一聲。
“那我們再來一遍?”賀深見問。
反正是在劫難逃了。
司南點頭應聲:“再來。”
這時候門口忽然又出現一個腦袋。
一個又一個的,還挺熱鬧。
是賀深見的助理小岩,他在門口敲了兩下,等賀深見點頭後才推門進來,打了聲招呼然後說:“劇組讓你回去緊急補兩個鏡頭,剛才給你打電話你都沒接。”
手機被他關了靜音,賀深見掏出看到上麵十幾個未接來電,劇組的,小岩的,還有兩個是李端的,估計是找人找到李端那裏了。
“好,我馬上去。”賀深見回頭又抱歉的看著司南,“我這邊——”
“沒關係啦!”司南大手一揮,角色扮演的麵不紅心不跳,“反正我本來就會,現在在你麵前跳了一下也算打開心結了,接下來協調肢體的任務我自己完成更自在一點。”
賀深見還是不太放心的下:“離演唱會還有些時間,不用著急的,等我明天回來再一起練也沒關係。”
司南微笑點頭:“好呀。”
門被小心關上,司南轉身打開視頻,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了聲“加油吧司南”,然後回憶著賀深見教過的點笨手笨腳跳起來。
他不可能始終拿著“心理陰影”這個借口當擋箭牌,一次兩次蒙混過關,不代表永遠可以。
既然繼承了這個身體,那就好好去做吧。
在拐角處,去而複返的賀深見露出半張好看的側臉出來。
他看著勤懇練習的司南揪心又無奈,賀深見很了解司南的性格,他是不會允許自己不完美的,現在這樣,肯定對他打擊很大。
“晚上幫我送點宵夜到練舞室吧。”賀深見叮囑小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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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蹲在房間默默對著音箱不知道為啥一肚子氣的聽總:讓你們跳,音箱我給你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