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保險單
時間就如流水一直緊鑼密鼓地往前行進著,木錦他們在鄰裏的幫忙下終於將母親的身後事辦理妥當。
來往磕頭的人看著她哭的通紅的眼眶,想著平日裏唐蘭的好一時間都悲憫不已,紛紛表示日後木錦若是有困難盡管去找他們,倒是對杵在門口對著每個人鞠躬敬禮的歐楊文冷眼相看,不會有誰願意接觸殺人犯的兒子,對木錦的同情更是甚了幾分。
警察也來過幾次,都是例行的問話,他們辦事的效率倒是出奇的快,高考放榜的前兩天,警察已經搜集完了所有的證據準備起訴歐遠致,那個當時要保護現場的警察鄭凱特地過來告訴她,好讓她安心填寫誌願。
“謝謝你。”木錦看著麵前這個三十出頭的刑警露出了笑臉。母親在天之靈一定會欣慰不已,看……法律還是公平的,一命抵一命。
鄭凱沒有說的是,因為歐遠致被逮捕時飲酒過多,此次判案可能會往過失殺人罪方向判罪,這樣的話他的刑罰就沒有故意殺人罪那麽嚴重,或許隻需要關上上十年就會被釋放。看著她欣慰地笑臉,鄭凱不忍心告訴她這個不算好的消息,就讓她以為法律是公平的吧。
笑意還沒到眼角又慢慢退了下去,落寞浮現在周身的角角落落,那又怎麽樣呢?母親已經不在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警察鄭凱家裏有個四歲的小姑娘,寶貝的很,是家裏的掌上明珠。看見女孩心就容易軟,見到木錦這樣有瞬間的不忍,他隨口撒了個小小的謊言:“我們來時,你母親正攥著你的獎狀一角,我想她肯定不希望你這樣頹喪下去的。”話不多,起到點睛的作用就夠了,他抽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刷刷幾筆將寫了字的那業遞給木錦,“我的電話,有什麽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
木錦接過紙條看竟真的是電話號碼,上麵還寫了兩個好看的字“鄭凱”。
“嗯!”她不能讓母親擔心,不能!一想到母親哪怕是死時還記掛著自己,木錦就覺得充滿了鬥誌,就好像是媽媽給了她無限的力量。
放榜的那天木錦起得很早,特地錯過了歐楊文的活動點,扣上門的動作很輕,伴著曦微的晨光往學校走。
等腳步聲漸漸遠去,歐楊文騰的一下翻身下床,穿了鞋幾下洗漱幹淨便鎖了門遠遠的跟在前麵那個小人身後。不知何時起,木錦微胖的身體變的異常苗條。歐楊文仔細回想,似乎她的臉還是圓圓的小小的,給他人造成了那種她還是有些胖的錯覺。
一個月了,將近一個月,兩人間的氣氛怪異的很,歐楊文也過的艱難,鄰裏八鄉的白眼和閑言碎語不時進入他的眼睛和耳朵裏,情緒極度壓抑,他想要傾訴卻找不到個人說,隻能悶在心底。隻有在看著木錦時那些難受才像是消退了些,是以,他越來越緊密關注她。
今天木錦洗漱時他就醒了,在洗手間細小的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衝水聲都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他一定是著魔了,歐楊文一邊想著一邊跟在木錦後麵。
趙唐的名字高掛在榜首,歐楊文打破人眼球的位列第二,木錦緊隨其後。班主任沈鵬喜上眉梢,他帶的班取得這樣好的成績,他的獎金,沈鵬兩眼冒著錢財符號幻想著。陡然看見木錦失魂落魄地過來,仍不住向她招手:“木錦,你考的不錯,好好填個喜歡的學校。”
木錦不像平日裏那樣開口時淺笑,隻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老沈心情正好,也沒注意這些,隻是對著其他班老師不停地誇讚她:“這是我們班學習最認真的孩子,人又乖,瞧,全校第三呢!”自豪的神色就好像是自家的孩子考了全市第一似的。
木錦的嘴唇微微歙動了幾下,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她要怎麽說?家破人亡,哪裏還有時間精力去上大學?高昂的教學費用她負擔不起,也不想負擔。還不如不說,就讓最敬愛的班主任認為她去上了大學,至少是現在讓他高興高興。
“歐楊文,你這小子沒看出來呢!”沈鵬調笑的開口,“誰能看出來上個學期你成績還在吊車位?”快走幾步哥倆好地擂了一拳到他地胸腔處,這是老沈對待成人的方式,他已然承認了歐楊文的成長與進步。
“謝謝。”歐楊文緊盯著木錦,恨不能在她身上穿個洞出來。就連回答老沈的話都帶了幾分敷衍,雖然他從來都很敷衍老師。
老沈也不介意,今天是他得意之日,這些小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啦。他依舊笑意盎然,等著剩下的全校第一名趙唐的到來,他要大力地宣揚趙唐這個第一名,保不齊以後的家長們見他這麽有領導孩子的天賦,都把孩子往他所在的班級送,啊,沈鵬陶醉地望著校門方向。
木錦看了分數就走了,沒有等向小暖,雖然她們早已約定好了放榜之後一定要一起逛次街,然後唱歌。向小暖預想了很久的畫麵最終也實現不了了。
“木錦,我們一定要這樣嗎?”歐楊文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扯過低頭踢著小石子往前走的木錦問道。
“是的。”
“為什麽不能像以前一樣?你還說過我們要上同一座大學……”
“那都是以前的事,現在……嗬,我不想!”
“既然你不想,那我就不上!”歐楊文堅定地說,又哀求著,“你跟我說說話吧,隨便什麽都可以。”
“是嗎?好啊,如果你不上大學,我就和你說話。”木錦不知道怎麽了,這一刻竟然閃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歐遠誌害了她們母女兩,她就要害了他的兒子!讓他的一輩子都毀在高考結束後!反正她已經這樣了。
“我一定不上大學!”歐楊文欣喜若狂地上前摟住她,木錦小小一團嵌在他的懷裏。歐楊文隻覺得這麽些天的煎熬,被拒而遠之的苦惱瞬間都飄走了,隻剩下一顆劇烈跳動的心,“我不上大學,你一定不要不理我,一定。”
木錦掙紮了一下,沒有掙開,索性站立不動任由他抱著。角落裏那個善良的木錦小人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你怎麽能毀了阿文的一輩子?在這個小城裏不讀書哪裏來的出路?”邪惡小人插著三角叉聳肩:“你都不能讀書了,還同情那個殺人犯的兒子?別逗了。”
木錦搖搖頭,兩個小人瞬間消散開來。她低頭看,就見歐楊文拖了她的手往家走。
遠遠就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士站在他們家門前不時從窗戶處往裏張望著。其中一人拿著公文包。
“你們是什麽人?”歐楊文警惕地將木錦護在身後對著他們喊。
兩人見歐楊文喊麵露喜色:“你們是唐蘭的親屬嗎?”
“是的。”木錦一聽到母親的名字忙從後麵露出腦袋,慢慢走了出來,“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可否讓我們進屋詳談?事關你母親的保險問題……”
木錦小跑著去開門,歐楊文走的很慢,不時用眼神威脅地看一眼他們二人,想著萬一他們有什麽不好的舉動,他一定得把木錦護的安穩。
客廳隻有三把椅子,歐楊文站在木錦的身後呈保護姿態。
“這是唐蘭女士在今年一月份投的保單,受益人是木錦和歐楊文,很不幸的聽聞她在上個月去世了,根據她的投保金額,我們現將保險金15萬元過戶到您帳下,你們需要在這裏簽字。”
木錦接過保單驚訝的發現,買保險的時間竟然是上次母親被打之後,迷霧在她的四周越聚越濃,塵埃快要迷住她的眼睛了。
保單上麵的備注上麵寫了幾個字:“好好上學。”木錦瞬間淚如雨下。歐楊文站在後麵,眼神很好地看見了這幾個字,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他才發誓說不上大學,現在唐姨竟然寫了這麽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