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八百年
不夜天之下，萬物死如生。
已經生出人皮的白骨行動越發順暢，從起初的蹣跚到後來的迅捷，不過數息之間。
在聽了蘇辰的推斷過後，眾人的臉色紛紛變得凝重。
隨著前進，已經見到這裏人立而起的白骨。
它們漸生人皮，深陷的眼窩之中，雙雙眸子中不再死意濃稠，反而多了縷縷欲望。
那是對生命的渴望，是對來人的妒忌。
但目光落到前方已經和活人一般無二的老僧身上的時候，眼中都湧現一抹忌憚。
很快，他們來到了佛堂之前。
漆紅色的門扉推開，前方殿宇之中竟坐滿了一具又一具的枯骨，如同被人牽扯著的上下唇瓣碰撞，所發出的卻是真真切切的嘶鳴。
可落入耳畔，那分明是道道梵音。
前方供奉著的，也並非佛像，而是完全有枯骨堆砌而成的巨大人像，那之中還能夠看到有掙紮的手臂！
能夠發現，這裏所供奉的任何雕塑，都有著同一個身份。
並非佛陀，而是人屍！
如此詭異的情況，便是眾人見多識廣也難免心生慌亂。
老僧對前方落座的足足八十一具枯骨作揖施禮，無表情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恭謙。
繞過大殿穿過前方如同被鮮血浸染的通道，便來到了一處簡陋的僧舍，推門而入，便見到了一個人。
活生生的人。
不知已經活了多久，須發皆白，皮膚褶皺。
他身穿破舊的僧袍，雙手合十閉目不語，若非身上湧動著的濃鬱生機，竟和死人一般無二。
察覺到房門被推開，那老僧睜開了眼睛。
渾濁的眸子中有光閃爍，稍稍一動才發現他手腳竟盡縛鐵索，其上還有詭異的雕紋。
化作人形的枯骨對老僧雙手合十，口念佛號，隨即開口：“幾位施主與佛有緣，還望方丈測測他們的佛性。”
說著，它讓開了身體。
而那老僧也緩緩抬頭，一張臉，真正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蘇辰注意到，冰月軒臉色一變。
“怎麽？”
傳音而去，蘇辰臉色凝重，腦海中冰月軒的聲音響起。
“我認得他，是佛門棄徒！”
“八百年前逃出去的凶惡之輩！”
“想不到他竟然會在這裏。”
“原以為他已經壽元幹枯，早就死去了。”
蘇辰愣了一下。
那老僧掩去了眼中貪欲，隨即開口問道：“蓮花未出生前是什麽。”
一句話，難住了眾人。
蓮花未出生時還是蓮花，這是佛家的一具偈語，講的是因果宿命。
老僧在這種時候問出這種問題，意欲何為？
沒有人開口，他們都在思考。
不夜天，陰陽逆反，涇渭不分，黑白不明，順勢作答還是故意答錯，已經成為了眾人最需要麵對的問題。
“死鳥，你怎麽看？”
“不看。”
腦海中，隻傳來了鸚鵡沒好氣的聲音。
蘇辰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都不要回答。”
蘇辰臉色陰沉，聲音借由靈力傳入眾人腦海，他們臉色稍稍變化，卻最終選擇了沉默。
見眾人遲遲無語，生肉的枯骨眼中閃過一抹急切。
“幾位施主請作答。”
並未理會這學人的死物，蘇辰冷笑一聲上前一步，目光在老僧身上流轉。
“大師覺得，是什麽？”
老僧一愣，顯然未曾想到蘇辰竟反問了一句，深深的看了蘇辰一眼，老僧並未作答。
“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大師。”
頓了頓，蘇辰接著說：“叛出佛門之人，心中可還有佛？”
一句話，讓那老僧臉色猛然一變，目光已經變得陰沉無比。
“不想回答？那我換一個問法。”
蘇辰眼中帶笑，緩緩開口：“邪祟所尊之佛，可還為佛？”
這話落下的瞬間，空氣中多了一股肅殺之意，蘇辰注意到這禪房之中的血腥氣，變得越發的濃鬱了。
而一旁生肉的枯骨卻再無法掩飾心中的猙獰，赤紅色的雙目瞬間瞪得巨大，怒吼道：“爾等並無佛性，當誅之再入輪回，重生佛性！”
猙獰淒厲的聲音之中，那存在手中竟生出一柄血色長刀，之下猩紅色光芒浮現，瘋狂的向著蘇辰等人衝了過來。
突變，讓幾人臉色陰沉。
蘇辰卻隻是一聲冷哼，長劍浮動，驅邪之力瞬間爆發！
“破！”
血刀長劍碰撞，有劇烈的光芒湧動，那枯骨化形的邪祟慘叫著消亡，趁著這個機會蘇辰猛的衝向老僧。
作為這不夜天下唯一的活人，他的身上必然藏著更大的秘密。
嗖！
長劍破空，直指老僧。
湧動的殺機已經將老僧包裹，這猩紅色的空間之內，那一襲白衫冷聲開口：“那些枯骨，為何要學人！”
老僧並未作答，隻是在冷笑。
“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
雖然不清楚蘇辰的想法，但看到這等情況後眾人也大致猜到了一些，莫拓怒吼一聲已經直接向著這邊衝來，偌大的拳頭狠狠向著老僧砸了下去。
砰！
然而那拳頭竟根本未曾觸及老僧，周圍竟忽然湧現一隻巨大的骨爪，直接攔住了莫拓的拳頭！
恐怖的力量竟然使得莫拓不得寸進，而這等情況出現的瞬間蘇辰也猛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感。
一把抓住莫拓的身體，緊接著瘋狂倒退。
轟！
前方地麵破碎，有越來越多的枯骨手臂伸出，直接化作牢籠將老僧包圍。
那之中，傳來陰冷的聲音。
“既然被你們看出來了，那也沒必要繼續假扮了，反正到最後你們都會死的。”
“尤其是你！”
透過人群，那老僧的目光落到了冰月軒的身上。
那雙眸
子之中，分明湧動著無盡的貪欲！
“八百年，我等了足足八百年才等到了你，上一次我錯過了，這一次不會了。”
“等著吧，屬於你們的宿命，已經到來了。”
“哈哈哈！”
狂笑聲中，那被枯骨包裹的身體竟沒入地麵。
同時，一股更加恐怖的嘶鳴聲從這巨大的佛殿之外猛然傳來。
那恢弘而浩瀚的聲音之中湧動著的，分明是濃鬱至極的殺機！
撕下了最後一層偽裝，這裏真正顯露了它的恐怖！
轟隆！
地麵塌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