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選擇
夜涼如水，千沐雲坐在床邊看著收拾好的行李箱發呆。一陣微風吹來，帶著濃濃的深秋寒意，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歎息著起身關窗，看到薛鎮北坐在花園的石桌上，自斟自飲。
有那麽一瞬間，千沐雲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她略微沉吟，下樓走到了他的身邊。
“爹……”千沐雲將一件大衣披在了薛鎮北的身上，叮嚀道，“天氣轉涼了，您怎麽不回房間歇著呢？”
薛鎮北輕輕拍了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滿眼慈愛的笑。
“年紀大了，睡眠就淺了。你怎麽還不睡？是不是想到明天就要跟那小子遠走高飛了，所以興奮的睡不著？”
麵對父親的調侃，千沐雲惆悵的搖搖頭。她在薛鎮北對麵坐了下來，認真的說道：“爹，您跟我們一起走吧。如今的江州……不太平。我擔心……”
薛鎮北沉沉的歎了一口氣，麵露哀愁。
“傻丫頭，你以為爹沒有想過嗎？可是，如果我走了，商會的兩萬多兄弟怎麽辦？總不能任由他們自身自滅吧。”
“可是……爹，二十多年前你看著娘走，現在，你忍心再看著我一個人走？沒有你再我身邊，萬一皓辰天欺負我，誰來幫我呢？”
千沐雲挽住了薛鎮北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雙眼泛起了一層淚光。
薛鎮北摸了摸千沐雲的頭，遺憾的往事曆曆在目。
“雲兒，爹答應你，等我處理完了商會的事，回去Y國跟你匯合。咱們……以後都不分開。”
千沐雲的話觸動了薛鎮北內心最柔軟的角落，他一下子就做出了決定，絕對不讓多年前的悲劇重演。
“爹，那你不能反悔。”千沐雲了過薛鎮北的手勾了勾手指。
她陪著父親喝了幾杯酒，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看到李敬元在她的房間門口徘徊。
“阿敬？”
“大小姐。”李敬元抬起頭，在與千沐雲目光相對的時候有些慌亂。
“這麽晚了，找我有事？”千沐雲輕聲問道。
李敬元撓撓頭，遲疑半晌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玉鐲遞了過去。
千沐雲愣住了。“這是……”
“大小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以後我們可能沒機會再見了。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送給你做個紀念。你……別嫌棄。”
千沐雲看著玉鐲，成色確實不好，但是，這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是她承受不起的。
“阿敬，這玉鐲你應該留給你的妻子才對，我……”
“我不會有妻子了。”李敬元第一次鼓足勇氣拉過千沐雲的手，將玉鐲塞進了她的掌心，頭也不會的走了。
千沐雲思緒萬千，隻覺得手中的玉鐲有千斤重量。
這一夜，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皓辰天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床邊，他不記得上一次如此平靜的欣賞月色是什麽時候。
明天就要走，他想著應該跟誰說一聲，卻發現連一個能說再見的人都沒有。
皓源圖昨天帶著兵馬去跟康樂為的隊伍交戰，皓辰天目送他出門，心中沒有絲毫留戀。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喚回了皓辰天的思緒，他有些不耐煩，打開房門看到江文渾身是血的站在他的麵前。
“什麽事？”皓辰天冷漠的問道。
江文習慣了皓辰天對任何人都漠不關心的態度，強撐著一口氣說道：“三少，大帥被人暗算伏擊，現在被困住了，危在旦夕……您快去救救他。”
皓辰天的眉頭微蹙，心中沒有絲毫波瀾起伏。
“二哥不是帶兵追隨的嗎？他作為後援應該最先趕去救援才是。”
江文有些意外，換做是平時，這種在皓源圖麵前立功表現的機會，皓辰天不是應該立刻去爭取嗎？
“二少的兵馬比大帥還要早遭遇伏擊。根據探子回報，他現在生死未卜……”
皓辰天輕輕哼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江文略微遲疑跟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上的行李箱。
他，這是要去哪裏？
“三少，現在隻有你能調動留守江州的兵力。您要抓緊時間，要是去晚了就來不及了。”江文急切的說道。
皓辰天在椅子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不去搭理江文。等到天亮他就要和千沐雲離開了。
誰來接管江州跟他有什麽關係？
江文看著皓辰天悠然自得的樣子，眼中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光。
“既然三少有難處，我也不便再說什麽。對了，前天從東三省送來了家書，其中有四姨太的，請您過目。”
江文將一封信放在了他的手邊。
皓辰天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他強壓下嘴角狡黠的笑，默默的轉身離開。
許久，皓辰天拆開了那封信。
“辰天，從你半年前離家以後便沒有隻言片語送回。你在外麵一切可還好？昨天下雪了，天氣一下子就轉涼了。你那邊現在是什麽季節了？等你下次回來，給我帶一件貂皮大衣行嗎？她們都有……隻有我沒有……”
皓辰天沒有繼續看下去，手指一鬆，信箋輕輕飄落在了地上。房間裏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他的母親，皓源圖在街邊強搶回去的農家女。沒有背景，沒有文化，在皓家受盡欺淩，唯一的驕傲，便是他！
皓辰天閉上眼睛，腦海之中浮現出了母親蒼老蠟黃的臉。
他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走，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江文在這個時候把信交給他，又意味著什麽？
皓辰天起身再次走到了窗邊，思緒萬千。他朝牆壁重重捶了一拳。爭了這麽多年，究竟是為什麽？
江門一直拖著重傷的身體守在皓辰天的房間門口。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房門打開，皓辰天已經換上了一身戎裝。
他露出了滿意的笑。
“吩咐下去，一個小時以後出發。”皓辰天淡漠的說道，隨即叫來了心腹保鏢，遞給他一個信封。“把信送去給雲兒。記住，要親手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