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柔以待
夏初適應了些日子,眼下已經能正常的與他相視,冬末和慕白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隻是,難免在對上那雙鳳目時,心底裏還是化成了繞指柔。
慕白鬼使神差的伸手拈了小顆的櫻桃,他本可以禦風直接離開,夏初也攔不住他,卻不知是被她開口戳破了習性,還是那目光燒的他口幹舌燥。
總之,那顆櫻桃入了他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猶如枝上的落花飄散下來,清香縈繞,催人心癢。
日光下,她得逞的笑意肆意張揚,梨渦淺淺。
明豔朝霞,灼灼光彩,在這一瞬,黯然失色,敗給了如花笑顏。
夏初見他身影遠了也不急著追,對著遠處的寒颯走了過去,朝他得意的挑眉,滿臉都是一副,誰說他不吃果子的,他愛吃櫻桃!
寒颯伸出拇指和食指,舉到她眼前,兩指相捏,不停輕拍。
夏初看的一臉茫然,確定他不是手抽經後,才挑眉開口問道:“你幹嘛?”
“給你鼓掌啊……”
夏初:“……”
她皮笑肉不笑,這掌鼓的,一股子敷衍嘲諷味。
慕白回去之後,會有一個時辰的打坐,夏初和寒颯晃晃悠悠的閑嘮著,他自小到大的家常,掐著點在他結束前趕了回去。
下午他會在藏書閣看書,夏初勉強也算有這個愛好。
所謂勉強,就是慕白看的都是些晦澀難懂的經文和術法,而她往日裏,大都是些聊以解悶的話本。
兩廂對比,她都不好意思說她愛好看書。
更何況,宗南島的藏書閣裏,根本就沒有她愛看的那類書籍。
好在寒颯私藏了一些不正經的書,在她一番軟磨硬泡之下,勉強給了她一些遊曆誌。
夏初聊勝於無,看的也興致缺缺。
慕白在藏書閣裏焚香鑽研,她就持卷倚廊下,在藏書閣外的花廊下看書。
乍一看去,當真是勤勉好學,兢兢業業。
透過支開的窗,偶爾抬眸看一眼閣裏的慕白,恍惚回到了最初隻有她和冬末身處的那座山。
那時歲月靜好,尚且不知分離愁苦思。
慕白申時的時候會收了書卷,帶著她一起去靈泉泡一泡。
寒颯被他凶了一個‘滾’字後,中間的那道屏風,葺的當真是又厚又實,又寬又大。
慕白第一次帶夏初過去的時候,她實則內心是抗拒的。
她是飛鳥啊,又不是水生動物。
可當真被扔了下去之後,她很快發現了兩點好處,又甘之若飴的忍了下來。
其一,自然是靈力的充沛穩固,安撫了她鬱鬱不得誌的弱小心靈。
其二嘛……
隔著霧氣繚繞的屏風之隔,她總會在另一頭以怕水為由,時不時喚他一聲:“慕白。”
另一頭或許出於扔她下水的一點愧意,也會悶聲回一句:“我在。”
每每這時,她嘴角都會揉開一抹笑,笑意散了又會接著喚一聲:“慕白。”
“嗯。”
“慕白?”
“凝神。”
“慕白。”
“聚氣。”
“慕白。”
水裏的男子終於睜了眼,口吻仍是那副清冷寡淡:“你可以出來了。”
伴隨著一串蕩起的水聲,她歡快的語氣隔著氤氳白霧傳來:“我在外麵等你。”
暮色裏一輪紅日如血,火燒雲霞襯著巍峨峰巒,潺潺靈泉。
後山這處靈泉,離居所的院落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夏初以他傷勢未愈,不要濫用靈力為由,堅持漫步回去。
燦爛如錦的晚霞,映照得他們兩人的麵容都明亮無比,也在他們身後拖出了光彩散亂的人影,交合重疊,親密無間。
夕陽沉沉墜下了樹梢,山間泛起了星光與薄霧,他們踏著一地碎銀,迎著晚風回了院落。
慕白撫琴時,她烹茶。
慕白繪符時,她紅袖添香。
到了亥時人定時分,夏初在替他燃一注安神香後自覺的翻了院牆,回到一牆之隔她的院落,不打擾他原有的作息,也從不越矩。
她將慕白一切可能拒絕的話,都封在了口中,因為她真的沒有絲毫打擾,且非常體貼入微。
夏初本不是個溫柔的人,但她攢了萬年的柔情,如今悉數用到了慕白的身上。
溫吞纏綿,細水長流。
因為曾經被那樣溫柔的善待過,見了那雙眼睛,也忍不住想要萬般柔軟的善待他。
慕白知道她心中執念,隻要她不越矩,他也挑不出理來說她,索性任由了她去。
他自認冷情冷性,並不在乎,卻忘了習慣這種東西潛移默化,就像糾纏了他三千年的九瓣沙華,也在日積月累中成了他深不可拔的執念。
他習慣了夢中看著它盛開,看著它凋謝,從撕心裂肺中醒來,然後沐浴淨身,襲白袍束雪帶。
步入書房時,也會執杯喝完浮著靈蒲的棘蘞茶。
練劍之後吃上幾顆紅櫻桃,藏書閣內抬眼就能看到一抹身姿,偶爾翻開的書頁還會蓋在她的臉上,他收拾完經書,會喚醒她去泡靈泉。
她會頻頻喚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他淡漠的回應,卻也從未落空。
那首她聽著會麵露沉醉的曲子,他已經連著撫了三日。
那張她添墨時露出好奇神色的符咒,他繪了兩遍,喃喃自語說了用處。
夏初笑了,看著他側顏鳳尾微挑,喚了聲:“慕白。”
慕白收筆看她:“呃?”
“沒什麽。”
夏初與他視線相撞,眉梢眼角皆是滿足,垂眸轉身去替他燃香。
謝謝你。
寒颯本就不多的活計,全被夏初包攬一空,連帶著他在一旁日日看著,一度認為旁人口中說的紈絝小祖宗,怕是個情場老手。
又一日的辰時練劍,慕白吃完了三顆櫻桃率先遠去。
夏初和寒颯在後麵晃晃悠悠的閑嘮,慕白從小到大的事情早就被寒颯說了個幹淨。
眼下,也正好挑了心中猜測,對著她問道:“你這些招數,是不是都從軒轅浪子那學的?”
夏初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軒轅山上確實有位浪子,正是那位不喜山中苦修,四處遊曆,花名在外,招蜂引蝶的七師兄淩雲。
沒想到他風流之名,三界遠播,竟是連這偏居一隅的宗南島,都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