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番外08 碧海青天夜夜心
倘若悲秋劍沒有出現，單憑風挽和梓穆等人，天後也不會放在眼裏。
可墨坱的存在，讓她望而卻步。
她才剛剛徹底魔化，泯去了神力脫困而出，眼下體內還有殘餘的反噬需要調和，此刻的她，實則很是虛弱。
鴻魄和皓黥擁著她回到魔墟，所過之地泥土翻轉，粘稠無邊的淤泥被翻到下方，大地上浮出來，大大小小的山巒隆起，如墨河流縱橫密布，將這片土地切割成不均勻的部分。
烏沉上空有一片黑雲滾滾而去，那是魔墟裏常年不息的穢氣凝成，鑄成了天。
這些年住著清雅的宮殿，探手可摘星，俯首見山河，受三界朝拜，屈一人之下。
倘若放在平時，高高在上的天後，步入這種環境，定是萬般不適。
可眼下，即便心裏上有著厭憎，徹底魔化的身軀卻無比適應。
難以數計的魔族兵將，分跪在兩旁，天後的目光一一掠過他們，秀眉輕蹙道：“怎麽不見相柳？”
皓黥上前一步回道：“慕白偷襲了相柳，我趕到的時候，從身受重傷的清玥口中得知，他負傷逃了。”
天後駐足回首，抬眸看他：“你還以為，他是慕白？”
悲秋劍現世，墨坱卻並沒有露麵，天後本還在思索猜測，直到皓黥的回話將她點醒。
難怪慕白被奉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他本就是那神界第一人，也就不足為奇了。
皓黥如實回道：“此前我和他曾在東隴淵有過一戰，還被他化出的麒麟爪給傷過，確實是胤奎的兒子。”
“那又如何？”
天後嗤了一聲，“那隻鳳凰還曾涅過槃，然而，她又是誰呢？”
鴻魄將慕白這些年的成長回憶了一遍，麵上流露出些許疑慮，感慨道：“我也曾狐疑他提升的速度太快，後悔沒有將他扼殺在少年之時，如此說來確有可能，否則即便相柳被他偷襲，也不至於負傷逃離。”
天後垂眸未語，悲秋劍的出現，說明墨坱對於她的事早已知曉，那麽為何當年沒有直接尋她？
她眸中突然一厲，想起慕白歸位時匱乏的靈海，難不成他今日並未現身，是因為自身虛弱？
可那一劍，足以破魔鎮天地。
天後沉入猜忌，有些後悔沒有逼他現身，探明他的真偽。
皓黥見她麵上神色幾度沉浮，在旁添道：“還有件事……”
天後瞥了一眼他彎唇淺笑的臉：“眼下，還能有什麽好事？”
“原本關押在淨村的人雖然被慕白救走，但當時你已經布下了天羅萬象，淩雲和十三帶著那些人躲在地宮試圖逃過一劫，可魔聖之地的形成，讓他們全部落入了魔墟。”
皓黥說到這裏，天後已有一些不耐。
他接而續道：“本該殞命的他們，因為一方陣法的護佑並沒有死，梓穆偷偷潛入，將他們給救走了。”
天後聞言，不耐的麵色已經轉為怒容。
“那些人雖然被他救走了，可是……”
皓黥在她動怒前，不疾不徐道：“梓穆卻被我們抓到了。”
天後笑了笑，眼眸低垂，剛剛令人背脊生寒的怒意消逝，轉而流露出一絲興致，吩咐道：“帶本尊去見見。”
皓黥應了聲是，領著天後前去關押梓穆的地方。
鴻魄見狀，也樂得趁此機會，重整與清點魔族兵將，帶著他們去往了另一處。
梓穆被關押在魔墟的一處極惡之地，無日月天光，無四時輪轉，更無任何生機。
那裏即便是窮凶極惡的魔族中人也不願靠近，一入此間充滿死氣，帶著血腥和腐朽味的空氣沉入鼻腔胸肺，令人怒火無端升騰，長久被困於此，就會沉淪神智甚至失去心神，最後抓破啃噬自己的全身血肉，淪為這裏腐朽的一部分。
皓黥在洞窟外駐足：“尊上不要逗留太久。”
若是換在以往，天後定是不願意親自涉足，可剛剛才經曆了梓穆的一番阻攔，她也很想看一看被困在這裏的他，眼下該是何等絕望。
天後款步踏入，洞窟內雖然通風，空氣卻顯得粘稠沉重，即便是她，走在其中也如負重而行，倘若換了旁人，怕是寸步都難行。
梓穆被鎖魔鏈銬著四肢，青衣沾染了血跡，發髻也淩亂，聽到腳步聲緩緩抬頭，見到了依舊清冷美豔的天後。
“這下場，若是讓紫微大帝知道了……”
天後理了理他的發髻，溫柔而體貼，“該是何等痛心？”
梓穆笑顏溫和，淡淡道：“不及天帝和言竣的心，更痛。”
天後揚手就是一巴掌，然而清脆響聲並沒有落下，梓穆不著痕跡的側頭躲了過去。
天後反手封他衣領，梓穆的身形迅速倒飛，鎖魔鏈發出嘩啦聲響，接而被他握拳一掙之下，齊齊斷開。
梓穆索性用那手中斷鏈作為武器，似蛟龍出海向著天後脖頸纏繞。
天後不閃不避，隻將左手抬起，穩穩攥住了斷鏈的另一端，鋒利鐵刃深陷掌心，卻沒有割破她半分皮肉。
“你既已主動墮魔，又為何不甘於此？本尊原先，可是很看好你的。”
溫軟的聲音陡然低沉，玄黑羽翼在手上浮現，她手中緊握的確實是鎖魔鏈，可梓穆居然能夠掙脫？
天後心中雖然狐疑，可念及他素來精通靈器陣法，沒準使了什麽小手段才僥幸脫困。
可，那又如何呢？
清冷美豔的天後抬起眼，眸子裏滿是冰冷寒光。
梓穆感覺到殺氣凜然，手腕頓時翻轉急旋，伴隨著金石摩擦的銳響，另一端的鏈子帶著一溜火星從她掌心掙脫。
而他旋身欺近，曲肘撞向天後麵門，隻聽兩聲悶哼，他們同時退了一步。
“你……”
短暫交鋒讓天後心生驚悸，若說他剛剛破開鎖魔鏈是僥幸，可他現在還有餘力與自己過招下沒有完敗，屬實出乎意料。
他的力量遠遠超乎他現在本該有的修為，天後麵色凝了下來：“可惜你藏了一身的修為，若非為了救那些肉骨凡身，也不至於被抓，暴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