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帶著五條悟和夏油傑從警察局裏出來之後，二葉亭鳴才騰出手來詢問五條悟的來意，“怎麽突然過來了？”
而且兩個人都是除了手機啥也沒帶，一看就不是來還書的——不對，五條悟還帶了信用卡。
“沒什麽事情呀。”五條悟說道，一點都沒被二葉亭鳴單手就按住了自己給影響到的樣子，嬉皮笑臉地往二葉亭鳴肩膀上壓，“我就是想帶傑一起來看看你嘛。”
他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夏油傑，語氣誇張道：“傑自從看了你給我的書，就是那本《動物莊園》，整個人茶不思飯不想晚上睡都睡不著，每天翻來覆去的甚至嚴重影響了我的正常睡眠。”
“成長期的男孩子睡眠是很重要的！睡不好可是會長不高的！”
二葉亭鳴聞言，默默仰望了一下五條悟和夏油傑不去打籃球著實屈才的傲人身高，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就這個身高還要怎麽長高，是準備長到天上去嗎？
還有，為什麽夏油傑睡不著會影響你睡覺，你們倆是睡一張床的那種好兄♂弟嗎？
二葉亭鳴的反應冷淡，但半點不影響五條悟的發揮，他一副擔心好朋友擔心得不行的樣子，張嘴就把矛頭對準了二葉亭鳴，“你說那本書可以緩解傑的苦夏症狀我才給他看的，結果傑的苦夏越來越厲害了！”
他這麽說著，語氣上揚留了個話尾——雖然沒有任何眼神小動作示意，夏油傑還是瞬間get了五條悟叫他跟上的暗示。夏油傑看了一眼被五條悟壓著腳步緩慢的二葉亭鳴，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微笑著開口道：“讀了悟帶給我的書後，最近我確實是有在思考一些、嗯，還挺讓我困擾的問題……不過我覺得我應該不需要——”
“我不管！”五條悟快速打斷夏油傑的後半句，又對二葉亭鳴道，“你得負責！你必須讓傑重新精神起來！把他的苦夏治好！”
他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一副消費者向無良商家維權的架勢，夏油傑還試圖說完自己後半句“讓我自己想想就好不需要別人幫助”，就看見二葉亭鳴點了點頭，仿佛五條悟的無理取鬧多麽有道理一樣。
“好吧。”二葉亭鳴把黏在身上的大貓貓撕吧下來，揪著五條悟的領子想想還是放在夏油傑手上看管好，才無貓一身輕的繼續說，“這裏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到我店裏來吧。”
五條悟眼睛一亮，搶著答道：“好呀好呀。”
夏油傑一手捏著五條悟的領子，被五條悟強行搭住肩膀反抗不能，他又不想為了這種事情大街上跟五條悟真的打起來，隻能戰略性放棄抵抗被五條悟拽走，同時小聲道：“你放開我，我自己走。”
這個姿勢跟五條悟平時那種勾肩搭背不一樣，動作扭曲走起路來更是別扭得要死，夏油傑和五條悟又都是腿長星人，湊得這麽近一邁步子就有兩腿打架的風險。
夏油傑的抱怨都要變成文字泡從頭上冒出來，五條悟卻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那也要你先把我的領子放開啊。”
夏油傑視線一轉就看到自己手上正攥著五條悟的領子，立刻觸電般把手鬆開——他是真的沒注意到，二葉亭鳴把五條悟塞過來的動作過於自然流暢，而天知道五條悟又發什麽瘋居然那麽老實一點不反抗，導致他接手得稀裏糊塗沒察覺一點不對。
眼看兩個男子高中生要在大街上打打鬧鬧揮灑青春，二葉亭鳴隻好拍拍手表示自己還在這，“二位，我們先上車。”
他招停的出租車已經等了好一會了，再不上車司機要一腳油門去接下單生意了。
二葉亭鳴搶先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的位置，把後座留給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緊急call世界意識給他提前透題。
唉，他這無處安放的引導失足未成年本能啊。
咒術界的事情二葉亭鳴是真的不怎麽熟悉，那邊是六眼及相關一票同類的領域。他們這些同類除非必要不會太深入彼此的力量體係，一來個別家夥領地意識很強，二來靠得太近有力量體係不兼容的風險。
二葉亭鳴從自己這邊異能力者的狀況推測，夏油傑這位咒術高專優等生的青春苦惱應該跟學業戀愛社團之類的常規選項沒關係。
那麽就需要結合咒術界的實際情況和夏油傑的個人情況來分析了，這兩樣二葉亭鳴都需要世界意識來給他臨時補課。他要的不多，知道地主家也不富裕沒什麽能量餘糧，不指望世界意識能給他什麽咒術界的絕密情報，隻要能讓他掌握可以撬開夏油傑嘴巴的最低信息量就行。
【叮。】
世界意識的聲音如消息提醒那樣一掠而過，給二葉亭鳴的腦袋裏塞進去了些咒術界的世界觀設定和夏油傑至今為止的明麵經曆——都是二葉亭鳴自己找門路花錢就能搞到的情報，信息量可能還不足官方公式書的三分之一。
嗯？剛剛是不是出現了什麽不該出現的詞語？
二葉亭鳴劃掉了官方公式書幾個字，閉上眼快速閱讀了一遍相關情報。
他安靜下來的時候，後座上五條悟和夏油傑也表現得頗為安靜，嚴格來說應該是坐在他斜後方的夏油傑為了好好觀察二葉亭鳴這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用椰蓉紅豆麻薯大福堵住了五條悟的嘴。
是的，夏油傑在最混亂的時候都沒有忘記拎走五條悟買的十份大福，思路清楚行動果斷，堪稱全場MVP。
……
五條悟帶著朋友來拜訪是二葉亭鳴計劃外的事情，好在他下午也沒有什麽其他安排，本來打算沒事就待在書店好好整理一下裏麵的書，做一些開業前的準備工作。
二葉亭鳴從倉庫的藏書裏麵挑選了一部分作為書店的第一批上架書籍，在書本供應商那裏進了一些古典文學典籍，又定了幾份時事新聞的報紙雜誌，現在這些貨物還有不少在書店後麵的倉庫裏放著。
“好小哦。”五條悟前腳踏進書店，後腳就發出了大少爺嫌棄的聲音，“這裏還沒我家的書房大。”
二葉亭鳴聽了沒搭理他，招呼夏油傑坐下，問道：“大麥茶可以嗎？”
他不理五條悟，五條悟也不覺得尷尬，坐到夏油傑邊上不安分地東看西看，盯住了角落的小冰箱積極舉手發言，“我要喝可樂！”
這間被他嫌棄狹小寒酸的書店其實五髒俱全，邊角處二葉亭鳴布置了個簡易飲品區，供應50日元暢飲的大麥茶、速溶抹茶粉和速溶咖啡，以及小冰箱裏100日元一瓶的肥宅快樂水。
二葉亭鳴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可樂遞過去，“承惠兩百日元。”
“誒——”五條悟拖長了尾音，而夏油傑已經啪啪擰開了兩瓶可樂的瓶蓋，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下去小半瓶。
快入冬的天氣裏悶了小半瓶帶汽的碳酸飲料的滋味相當上頭，夏油傑喝完就皺著眉捂住嘴打了個嗝，感覺自己在出租車裏悶得發暈的腦袋清醒了一點。
“抱歉。”夏油傑說道，放下手若無其事地向二葉亭鳴頷首，“失禮了。”
“沒關係。”二葉亭鳴給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往裏麵倒糖和奶油球。水蒸氣帶著糖和奶的甜膩味道擴散，咖啡的香氣混在裏麵聞不出半分酸苦。
水蒸氣向上漂浮，又在上升到某個位置時往周圍散開，香氣和霧氣在空氣裏細細密密織起無形的網，將這小小的一片區域籠罩。
周圍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他下意識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五條悟，卻發現對方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嗬欠，翹著椅子一晃一晃，什麽都沒察覺到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悟？”夏油傑皺眉。而五條悟對他的聲音一無所覺，就近從書架上摸了一本書翻起來。
“我稍微屏蔽了他一下，不用太在意。”二葉亭鳴溫聲道，根據自己補充到的情報組織著語言，“接下來的談話他最好不要參與進來，畢竟你正在苦惱的事情……我想他沒辦法理解你的。”
夏油傑嘴角的笑容一僵，“你在說什麽，我有點聽不懂。”
二葉亭鳴接著道：“因為他生來就是咒術師，人生對他來說是一條單行道，所以你在想的事情是他是不會去想的——就像人類不會去特意關注腳邊的螞蟻怎麽生活怎麽想。”
人類的負麵情緒誕生出咒靈，咒術師用血肉之軀與咒靈搏殺，永遠會有人受傷永遠會有人死亡，永遠都沒有可以停止戰鬥的一天。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樣麵對著這樣的事實，又同樣經曆了一場失敗的任務，被迫麵對了血淋淋的犧牲、高層的算計，以及毫無觸動的普通人。
五條悟很順利地接納了這個，在這方麵他完完全全就是咒術師應有的三觀思想——他出生在咒術師的世界裏，從小到大見過無數妖魔鬼怪，再加上他過分優秀的天賦，普通人類的想法從一開始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於是在跌了跟頭之後五條悟很快把矛頭對準了高層的爛橘子們，他並不在意那些被煽動操縱的愚蠢工具，從小就看爛了的陰謀詭計讓他不用想就知道一切都是高層為了鞏固權勢的手段。
這一切對五條悟而言是順理成章，閉著眼睛都能看明白想清楚不需要有半點動搖的事情。
但對夏油傑不是。
“對……”夏油傑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容垮下去，又拉扯起個苦澀的弧度，“所以跟他說了也沒用，他永遠理解不了我。”
“一直到我被咒術高專找上門前，我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那些無數次讓我差點死掉的，被我吞掉的東西……又是什麽。”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的父母覺得我撒謊打架還時不時發瘋，是他們完美人生中的汙點，恨不得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孩子才好。”
也不妨礙他沒有朋友形同異類，隻有被他吞噬的咒靈如影隨形，而不管轉學多少次都會被以異樣的眼神注視，若非他的拳頭足夠硬，可能校園霸淩致死的社會版新聞裏也會有他一份。
“你討厭他們。”二葉亭鳴說道。
“嗯……也可以這麽說。”夏油傑想了想，“但是‘我要保護他們’——這種想法也是真實的。”
“【保護弱者】是我的蜘蛛絲，讓我在地獄裏也不會墮落成惡鬼。”
“夏油傑”作為普通人中的異類度過了迄今為止絕大部分的人生，他接受普通人的價值觀教育，為了存活他吞吃下咒靈，他必須找到一些能給他價值和意義的東西，來粘合起他心裏壞掉的部分和好的部分。
他不能隻是個汙點異類，不能順從那些加諸於他的偏見歧視，那會讓他與自己吞掉的怪物無異，他所摸索掌握的些許力量和本性中的某種東西，讓他編織出了那根懸垂而下的蛛絲。
“強者要保護弱者。”
“咒術師要保護普通人。”
孤膽英雄的自欺欺人讓他在人類惡意的地獄中幸存。
“然後蜘蛛絲就斷掉了。”夏油傑微笑，“雖然我早感覺到會有這一天，但我以為咒術界會有什麽不一樣的。”
結果一切還是一樣的，孤膽英雄是不存在的，所有的犧牲和付出都不會被看到，世界還是地獄一樣的模樣。
——如果世界上隻有咒術師就好了。
他這樣幻想。而這次的蜘蛛絲還沒有編織成型，就被五條悟用一本書無情地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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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的童年經曆和家庭狀況為私設
本章寫了在我吃了無數刀子之後關於夏油傑和五條悟的一點小小理解，從出生開始分歧就存在了，相交線那樣注定在碰觸後漸行漸遠
在此為二位傾情點播一首《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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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小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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