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聽她不舒服，哪還顧得上別的，老臉都嚇白了：“哪裏不舒服？老唐，去先把喬醫生叫過來瞧瞧，不行就上醫院！”
“沒事，跟以前一樣，孕期正常反應，頭暈罷了。可能是宴會上有點吵，又發作了。我上樓休息休息，別讓人打擾我就行了。”
“好好。霞嫂，章姨，把小莞扶上樓，讓她一個人好好睡會兒，別打擾了。全家所有人不許大聲喧嘩，走路小聲點。你先休息會兒，要是等會兒還不舒服，馬上說，一定要去醫院看看，我們霍家的孫子，半點耽誤不得的！”老爺子忙吩咐下去。
早就說了，孕婦最好不要去太熱鬧的地方，秦慕白喬遷京城搞宴請，老三一個人去就成了嘛，何必非得帶上小莞？！
兩個女傭連忙陪著蘇莞朝樓上走去。
霍北丞見那小女人想法子開了溜，眉峰一凝，正要拔腿跟上去，老爺子擋在前麵，抬手攔住：“你幹什麽？”
難道看不出來嗎？霍北丞沒好氣：“上樓。”
“不許！”老爺子知道他又要鑽進小莞的房間，赫然阻止！
“為什麽？”霍北丞語氣涼了。
“你說為什麽？你沒聽見嗎，小莞不舒服，想一個人休息，你去了隻會打擾她母子！還說呢，要不是你今天帶著小莞去秦家，她也不一定會又頭暈。從今天開始，再休想帶小莞到處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老爺子一提及孫子的安全健康，半點不含糊，也絕對不心慈手軟。
“那丫頭是裝出來的。沒那麽嚴重。”剛才在秦家，或許她真的有點孕期反應，不大舒服，可現在這丫頭跑得像兔子似的，踢他下盤時力氣也十足，絕對沒事了，隻不過是為了逃避他而已。
“裝？小莞為什麽要裝不舒服？”老爺子狐疑地打量兒子，眼睛一亮，人老腦子卻靈光：“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氣了？要不然她為什麽在我麵前裝不舒服來躲你？”
霍北丞不想跟老爺子討論這件事，現在隻想快點上樓，駿眉皺得愈發深：“沒什麽。我先上去再說——”
“站住！肯定是你又惹小莞生氣了！我知道你們兩最近有點兒問題，今天讓你們單獨出去，本來也是想讓你們兩個多點相處機會，能夠和好，你們關係和順，對小莞的身子也有好處。你倒好，沒哄好她，反而把她氣成這樣！她是個孕婦，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多容忍一下她嗎？氣到了我寶貝孫子怎麽辦？”老爺子猶記蘇蔓第一次懷孕時，就是因為心情不佳，老是鬱悶，才會胎停，所以，小莞懷孕時， 不僅注重她的身體健康，對她的心情也十分看重。
大度，多容忍？他對那小女人要是還不夠大度，還不夠容忍，就在她剛才在院子裏猛踢自己二弟時就要發作了。
老爺子已決定好了：“總之，今天你別見小莞了。不，不隻今天，等她什麽時候不生你的氣了，你才能見她！免得她看見你就生悶氣，心情不好。”
不管怎麽樣，就這麽幾個月。一定要處處小心。
說著，朝唐管家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讓傭人請霍北丞出去。
唐管家哭笑不得，為了孫子這幾個月的平安健康，老爺子連一心盼著上門的兒子都不惜打發走，赤裸裸的有了孫子忘了兒子，隔代親啊！這愛孫心切的心理，都快要魔怔了！卻還是順著老爺子的意思，帶著兩個傭人走過去，低聲苦笑：“三爺，算了，老爺子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您先回去吧。反正蘇小姐在大宅這兒，隻會被老爺子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不會受委屈。”
霍北丞的臉色從老爺子要掃自己出門那一刻起，就陰著，睨一樣二樓那小女人的房間方向。
算了。看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無論說什麽估計也是聽不進去的。萬一又像剛才那樣動氣就麻煩了。
*
從進來送牛奶的章姨口裏，得知霍北丞已經走了，蘇莞的臉刹時落寞了一小下，旋即恢複，端起熱牛奶，慢慢啜起來。
走就走了。難道她還指望他能上樓對著自己解釋麽？又能解釋什麽？他都已經默認了。
而且，就算解釋了，他就能忘記那個女孩。不再找那個女孩嗎？
不可能。
那女孩，在他心目中分明有著特殊且不可磨滅的地位。
若有朝一日，他能找到那個女孩，她應該就沒有存在價值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比起對他的抵觸，反感，她更加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麽如此不爭氣，這麽在意他對那個女孩的牽掛……
她早就應該明白自己和他隻是協議關係，他惦記著誰，真心喜歡誰，關自己什麽事？
他有喜歡的女人，想要找到那個女孩，按理來說，她應該高興啊，甚至應該期盼他早點找到那個女孩啊，因為這樣，她或許就能早點擺脫他，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了！
可為什麽……為什麽現在她一點不高興，隻有滿腔的委屈，酸澀……
還有，深深的恐懼。
是怕被他拋棄的恐懼。
不，不會的——！~
她怎麽會有這種感受？
離開他，一直是她巴不得的事情呢！怎麽會害怕？！
她掩耳盜鈴地使勁兒搖晃了一下腦袋，又灌下一大口鮮奶，為了讓這種可怕的念頭滾出腦海，躺下去，蒙上了被子。
可能是今天確實是太累，也可能是熱鮮奶的作用，不一會兒，便沉沉墜入了黑甜鄉。
夢裏，她在一片烏黑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前方影影綽綽的光影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輪廓，似乎在遠處等待著她。
她慢慢走近，那人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眉目柔和而溫良，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和灰色長褲，烏黑的短發在輕風中搖曳，對著她，輕聲喚道：“小莞。”
她的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如燕投懷一般，撲了過去：“爸爸！”
夢裏的爸爸，還是停留在去世的那一年，永遠那麽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