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負如來不負卿
冬的第一場雪來了,長安到處銀裝素裹。
長安城西門外,牟尼院外道路上,停下兩輛馬車,濯清身披紅色鬥篷,鬥篷邊緣是白色狐狸毛,頭戴白色狐狸帽,腳蹬一雙皮棉靴,走下馬車。
後一輛馬車上,妙玉被丫鬟攙扶著下了車,穿著藍底百衲棉衣,腳上穿得是深灰色棉鞋。
雪後晴,氣寒冷,濯清口中呼著白氣。寺庵裏香客不多,雪踩在腳下發出滋滋聲。
早上,濯清去拜訪妙玉,提議下雪不如去牟尼院,瞻仰下貝葉遺文和觀音遺跡。妙玉欣然同意,全不顧寒地凍,積雪難行。
兩人並排走在前麵,香菱和丫鬟走在後麵。
濯清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點滴可見大世界,佛家勸人向善,這是好事。但這不是大道,這是道。”
妙玉聽了,問道:“為何這樣呢?那大道又是什麽呢?”
濯清道:“如果人人都去做和尚尼姑,誰來耕田種地?外敵入侵怎麽辦?念經誦佛,敵人就會放下屠刀嗎?大道應該是強兵富國,懲惡揚善。律法之下,人人平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鰥寡孤獨皆有所養。這才是大慈悲!”
這時靜玄師太正好出來,雙手合十誦道:“阿彌陀佛,柳施主慈悲為懷,善哉善哉!”
濯清笑道:“靜玄法師好,一點粗淺見識,見笑了。”
靜玄師太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柳施主一心向善,他日終得圓滿。”
濯清道:“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聽得妙玉側目連連,靜玄師太心想不過你,我就當沒聽到。隻是在前麵引導濯清進入寺廟。
寺廟裏左右是鍾樓鼓樓,院牆刷的黃色,牆上的青瓦上覆蓋一層厚厚的雪。
妙玉藍色百納道服,影子印在寺廟圍牆上,顯得很有禪意。
而在妙玉的眼中,濯清穿著紅色鬥篷在這白雪皚皚的世界裏,分外耀眼。
不知道是風吹動了衣裳,還是心動了,感覺裙角飛揚。
……
等濯清回到西府,三桂子趕緊跑來,榮國府的賈璉賈二爺,等王爺好久了,還帶著一個丫頭。
濯清進得客廳,果然賈璉已經起身迎接。
賈璉對身邊的丫鬟道:“平兒,快來見過王爺。”
濯清看那平兒外麵穿一件嫩綠色對襟褙子,裏麵也是綠色襦裙。皮膚白裏透紅,身材苗條。彎彎的兩道柳葉眉,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巧,櫻桃嘴。年齡十六七歲的樣子。看起來俊俏可人,溫順嫻靜。
賈璉道:“昨兒回去,告訴父親,被父親好一頓罵,當時就應該同意,還回來問什麽?都是自己人,原都不應該由王爺出來的,真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嫂子也好一頓數落我,平兒雖是貼身丫頭,別王爺開口要一個丫頭,四個都要了,也不應皺眉的。你瞧瞧,我尊重他們,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濯清笑道:“讓鏈二哥為難了,都是弟弟的錯。”
又吩咐香菱把平兒,領到重華院好生去安置。
濯清請賈璉喝酒吃飯,除了五把古董扇子,又拿了一個玉如意給賈璉,讓帶給王熙鳳。並又給了賈璉,幾個值錢的西洋琺琅彩鼻煙壺。讓賈璉明帶廝把隋德家幾套家具拉回去,賈璉自然是大喜過望,誌得意滿的回去了。
等賈璉到家,拿了玉如意給王熙鳳。
王熙鳳笑道:“這個王爺挺大方啊,還給了你什麽物件?”
賈璉帶著酒意道:“也沒啥,就給了幾個玩意,琺琅彩鼻煙壺。”
王熙鳳冷笑道:“當我們王家人不識貨,這可是西洋來的鼻煙壺,恐怕比我這玉如意還值錢。還給什麽了?”
賈璉隻得陪笑道:“讓明去拉幾套隋德的家具回來。”
王熙鳳笑道:“那肯定都是好東西,隋德貪得無厭,家裏東西錯不了。這王爺這麽好色?為了一個丫頭花這麽多錢?”
賈璉笑道:“你沒見過他,仙一樣的人物。比女的還俊,我看他看平兒的眼神不像色眯眯的。”
王熙鳳奇道:“那就奇怪了,他怎麽知道平兒,看重了平兒哪點?”
賈璉道:“他自己是家裏老太妃催他納妾,他又要絕色的。我覺得他的話半真半假。”
王熙鳳笑道:“那倒有可能,林妹妹年紀身子弱。他又是才襲了王爵,家裏催著納妾,也許聽林妹妹平兒長得好看又溫柔,納回去不會爭執。”
賈璉道:“你這麽一,我覺得還真是這麽回事。”
王熙鳳笑道:“不管怎麽著,這筆買賣賺大了。”
賈璉道:“我趕緊把扇子送給老爺那去,昨把我一頓臭罵。我把平兒看得比上萬兩銀子還重。”
王熙鳳冷笑道:“是不是心疼了?舍不得就再去把平兒要回來,我又不在乎什麽玉如意。”
賈璉繼續陪笑道:“怎麽會呢?疼你還來不及呢!我去送扇子去了。”
王熙鳳啐他道:“呸!別學你那不像話的老爺,紮在脂粉堆裏。”
賈璉來到賈赦房裏請安,把扇子給了賈赦。
賈赦一看就知道是古董扇麵,眉開眼笑道:“這王爺人真大方,這幾把扇子真正千金不換,一點也不誇張。你還得啥好處了?”
賈璉還有幾套隋府的家具。
賈赦摸摸胡子道:“那行,拉回來看看,要是確實好,留一套給你姨娘。你這事辦得不錯,那王爺下次還要看重哪個丫頭,直接答應他。今兒我高興,我房裏這丫頭秋桐才十三歲,就賞你了。”
賈璉驚喜道:“謝謝老爺。”
再看那秋桐,麵含春色,眼梢微微吊起,顯得很有風情。平日兩人就有點眉來眼去,今兒算得嚐所願了。
賈璉歡喜地帶著秋桐回了自己院。
王熙鳳聽,賈赦竟然賞了一個貼身丫鬟,給賈璉來做妾。氣得叉腰指著賈璉罵道:“你們父子真是一對臭不要臉的東西,什麽髒的臭的就往家裏領?”
賈璉思慮自己得了好處,也就任王熙鳳鬧一鬧。畢竟兩人才結婚沒多久,感情正處在如膠似漆的階段。
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