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好雲香護采芹人
蔣玉菡走後,平兒對濯清道:“前兒端午,鏈二奶奶送來不少禮物。另外咱們都中幾家錢莊都生意不錯。我也和鏈二奶奶了二爺的意思,先穩住幾個點,不急著鋪攤子。”
濯清問道:“璉二哥呢?”
平兒一撇嘴道:“你還不知道呢,在東門包了個院子,養了個二房。鏈二奶奶那麽要強的人,在我麵前都流了淚。”
濯清心想應該不會是尤二姐,前幾日還聽平兒,尤氏想要把兩個妹妹接來,便問道:“我讓整修的浣葛山莊怎麽樣了?”
平兒笑道:“早就整修好了,本來就是新建的院子,隻不過打掃一下罷了。尤姐姐都已經從紫菱洲搬過去住了。那日我問你,尤姐姐想把兩個妹妹接來,你不是答應了,人都來了好幾了。”
“這幾日忙,我也沒顧得上。我看你整日忙碌,不若讓尤氏幫你管著嬤嬤、粗使丫頭和廝們。這樣你可以輕鬆些,不會像這段時間,整日都見不到你。”
平兒笑道:“還是二爺疼我,我也這麽想呢。尤姐姐原來就管著寧國府,隻是沒人讓她行權,又沒有娘家背景,不然可是個管家好手。”
濯清對平兒道:“月銀這方麵,林姑娘、麗婭升為十兩,你、迎春姑娘、可卿八兩,讓榮國府那邊就不要給二姑娘、四姑娘月銀了。尤氏月銀就按四兩,尤老娘、尤二姐、三姐就三兩,其他不變。”
平兒答應後,濯清走去浣葛山莊。
倏爾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牆,牆頭皆用稻巷掩護。有幾百株杏花樹。
裏麵數楹茅屋。外麵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蘺。
蘺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轤之屬。下麵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濯清暗笑:若再來一隻中華田園犬,就變成了外麵是籬笆女人和狗,裏麵是轆轤女人和井。
濯清忍不住哼起歌:“走在鄉間的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丫頭喜兒機靈,老遠看到濯清,就迎上來了,嬌滴滴聲:“二爺來了。”
早有丫頭進去告訴尤氏,尤氏也出門來。尤氏雖在孝期,可是寧國府被封,如今寄居隨園,不好穿孝服,隻是未施粉黛,衣著簡樸點,倒顯得年輕俊俏了些。
濯清隻見浣葛山莊掛著竹門聯:新綠漲添浣葛處,好雲香護采芹人。
喜兒搶先道:“這是寶二爺所作的對聯。前兒才讓人刻好送來的。”
尤氏見禮後也道:“園裏姑娘也送來不少禮物,讓王爺費心了。”
濯清笑道:“姐姐就不要客氣了,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就以姐弟相稱。”
尤氏忙道:“以前不知是王爺,多有失禮之處,望莫要怪罪。”
濯清道:“了姐弟相稱,就不要客套了,姐姐也不讓我進去喝杯茶?”
尤氏這才連忙引濯清進去,尤二姐、尤三姐也起身見禮。
尤氏姐妹比初見時候都長高許多,尤二姐已經曲線畢露,相貌出眾,含媚帶情,隻是眼波裏稍有哀愁。
尤三姐身量已比二姐還高,一雙大大的眼睛正盯著濯清看呢。
尤三姐假裝怒嗔道:“哥哥好不狡詐,當日送我紙扇,寫地址,原來隻是題了首破詩。”
得眾人都笑了,濯清笑道:“我不是讓你來長安隨園找我?你那紙扇可還留著?”
尤二姐捂嘴偷笑道:“她藏在身上,別人都看不得、摸不得。”完還用眼睛瞥了下濯清,發現濯清也盯著她看,又羞紅了臉低下了頭。
尤三姐急忙大聲道:“你這隨園豈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的?”
濯清側過頭來,看著尤三姐笑問:“那你們姐妹不是進來了?再隨園、隨園,隨便進得園子才叫隨園。”
眾人都笑了,尤三姐也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
濯清對尤氏道:“寧國府既然已經被封,死者已矣,姐姐也不要太過傷心焦慮。若想祭奠,就去納蘭寺,請妙玉念個經,不要點紙錢,隻供奉些果品即可。”
尤氏雖紅了眼眶,卻也無太多悲傷,可見對賈珍一家也沒有太多情感。
濯清繼續道:“我想請姐姐協助平兒,幫忙管著園裏的嬤嬤、粗使丫頭還有廝們,這事我已經和平兒好了,以後讓封氏配合你,也好讓平兒有精力管理錢莊的事。”
尤氏心下意動,又想推辭。濯清揮手道:“這事就這麽定了,你隻要一心做好事情就好,有事就多與平兒商量。我下半年要去江南,府裏總要有人看顧。”
尤氏心裏大為震動,自己原是戴罪之身,等著被發賣的命運。現在不僅被搭救到隨園,還賦予了權力,甚至超過了自己在寧國府的時候。
尤二姐、尤三姐聽到濯清如此安排,也不禁感歎姐姐命好。姐妹倆的老爹死了,老娘帶著兩人本想投靠寧國府,哪知寧國府被封,遂又投靠到隨園。但畢竟不是至親,總擔心著將來,現在有了依靠,頓時安下心來。
尤三姐想到這,對濯清道:“哥哥若去江南,不如把我和二姐也帶上,我還沒見過江南的風光呢。”
濯清未置可否,隻是讓人準備酒菜,他要在浣葛山莊吃午飯。
丫頭嬤嬤布置好酒席,都識趣地離開了,連尤老娘都囫圇吃了點飯菜就去午睡了。隻留下尤氏三姐妹陪著濯清吃飯喝酒。
尤氏對濯清道:“我老娘她們原來一家在的時候,二姐許給了皇糧莊頭張家,指腹為婚。後來張家遭了官司敗落了,我老娘又從那家嫁了出來,如今這十數年音信不通,老娘時常抱怨,想讓二姐轉聘。”
濯清笑道:“那好辦,我回頭讓李伯找到那張家的人,給他銀子,寫個退婚的憑證。”尤氏三姐妹聞言都欣喜不已。
濯清的珍珠寶冠脫在一邊的椅子上,冠上的一顆大珍珠掉下來,尤二姐乘眾人都沒注意,便悄悄攥在手裏。
幾杯烈酒下肚,尤三姐索性卸了妝飾,頭發鬆鬆的挽個卷兒,身上大紅襖,半掩半開,露出了蔥綠抹胸,一痕雪脯,忽起忽坐,忽喜忽嗔,沒半刻斯文,兩個墜子就和打秋千一般。柳眉籠翠,檀口含丹,本就是一雙秋水眼,再喝了幾杯酒,越發橫波入鬢,轉盼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