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大會在即,未央山莊自然繁忙異常。偌大的山莊內人頭攢動,各自準備著手頭的工作。這是現任莊主繼任一來第一次召開英雄大會,莊裏的人都隱隱透著期待。別說是江湖上的人,就連山莊裏的許多仆人都還未見過這位神秘的莊主。
未央山莊百年以來一直是武林的統領,直到五十年前那一場混戰中,實力損耗,退居武林韜光養晦,四大門派各據一方,成為如今的鼎力局麵,但是其餘威仍可震懾江湖。
宇文修,就是這位莊主的名諱,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是未央山莊年輕神秘的主人。可是他卻從未在武林麵前露過臉。一切的事物都由他手下的徐伯打點,雖說武林暗鬥洶湧但表麵還算是風平浪靜,直到言淺之離經叛道的行為打破江湖這一汪秋水平瀾。英雄大會就在此時召開了,在飲水閣聲名鵲起江湖人人自危各懷鬼胎時。
大家都在揣測,在期待,同時又隱隱覺得不安。這股躁動彌漫了整個武林。未央莊主要做什麽,是向飲水閣議和,抑或開戰?
但倘若你進了大門,穿過前堂,轉進中院,再走過花廳而入內堂你就會看到一個看似弱冠之年的少年。他氣定神閑地坐著,肌膚細軟柔和,下巴很尖雙頰卻稍顯豐潤,儼然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樣子。他低著眼吹開杯中浮起的茶葉,緩緩喝了一口茶,唇色由深至淺模糊了唇線。
“這樣啊……”少年放下茶杯開口,聲音帶著幾分稚氣,語速卻很緩,他抬起他好看的眼睫對著垂手站在堂中的女子道,“我知道了。有勞吹花使特來傳話。”
這個女子約摸二十七八的樣子,穿著件粉紗衣裳,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桃花百水裙,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玉簪。雖不似少女般鍾靈毓秀卻自有一番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寐含春水的臉彷如凝脂,一雙含笑晏晏的桃花眼為她平添了幾分嫵媚,她笑著一欠身,軟綿綿道:“還是請莊主海涵了呢。”
少年送走了粉裙女子後,又拿起杯子緩緩喝了口茶,這時候走進一個老叟,七八十歲的模樣,銀發白須:“莊主,那就是飲水閣的吹花使?”
“嗯。”少年模樣的莊主放下茶杯,錦服的袖口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也不知,言淺之現在是何模樣了……”他說話的語調很慢,顯得有些小心翼翼,聲音依舊帶著稚氣。
管家樣子的老叟沒有插嘴,他不知道自家的主人和那位現在處在江湖風口浪尖上的飲水閣主有什麽關係,皺眉問道,“盟主真當要請飲水閣主言淺之來參加武林大會?他又真會來?”
“徐伯,這麽多年來,你可曾看過我講過玩笑話,做過什麽沒有把握的事情?”年輕的莊主將他好看的眼睛彎成月牙兒,對著老人一笑。
老叟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徐伯,你一定沒有見過像言淺之這樣的人。他不貪財,不圖利,甚至不對任何人動情,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是人,就一定有弱點,有軟肋,但是在他記憶中的言淺之卻是那樣的完美無缺滴水不漏。他不相信,他不甘心。
老人看著年輕的莊主熠熠生輝的眼睛,也不禁好奇道,是什麽樣一個人能讓他這麽在意:“您認識他?”
“啊……”少年低頭沉吟,好看的眼睫垂下去看杯中繾綣的茶葉,仿佛思緒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徐伯,莫顏園的花,怎麽樣了?”少年突然從回憶裏抬起頭來,帶著稚氣的聲音緩緩道。
老叟一彎腰回道:“定能在英雄大會之時盛開,邀群雄一賞。”宇文修點點頭,不再說什麽。老叟隻垂著手又站了一會兒,見自家主人不再吩咐便行了個禮退出了內堂。
宇文修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白瓷杯中還嫋嫋飄著茶香的熱氣。他站起身來,錦袍如雲般隨著流瀉,下擺是和袖口一般的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熠熠生輝。他抬步走出內堂,剛一出門就吹來了一陣暖風,揚起他腮邊的發。他望向沉寂的天際的幾片雲朵。他的眼睛閃著不定的光芒,他在想些什麽?好看的眼睫突然一轉,露出一個不明思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