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八章初識盧景貴
六十八章初識盧景貴
陳靖亞本來以為葉開赴蘇聯後,一定能說服蘇軍遠東特別集團軍總司令加侖,暫停對東北軍的軍事打擊。可沒成想葉開離開鐵嶺不到已有一月,大戰還是爆發了。
陳靖亞問前來送報紙的參謀:
“蘇聯政府不是一直在謀求和談嗎?這次為什麽突然大打出手了?你們這次前來是不是傳達常旅長的命令?”
參謀軍官答道:
“蘇聯政府請德國出麵協調,欲以放棄中東路部分權益為代價重新修訂中東路協定,可國民南京政府斷然拒絕了德國的協調。蘇聯人見和平解決無望,便開始了大規模軍事進攻。我們獨立二十旅沒有接到上前線的命令,來時常旅長隻是交代,將這份報紙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陳教官手上。同時讓我告訴陳教官,報紙是警察公署黃署長讓送的,其他的一概沒說。”
陳靖亞明白了,這是黃顯聲托常精武提醒自己,蘇聯人的大舉進攻開始了。至於該怎麽辦,恐怕他也沒了主意。
“怎麽辦?按照日期推算,葉教官應該已經到了蘇聯了,難道他的勸說失敗了?那他人現在在哪裏呢?”
陳靖亞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左右徘徊,不知所從。
於國棟見陳靖亞看了報紙後表情複雜,急忙湊過來看了一眼,大叫道:
“蘇聯人開始大舉進攻了,我們還等什麽,馬上趕赴滿洲裏吧!”
陳靖亞問:
“蘇軍進攻的是在東線,我們應該馬上趕赴東線支援才對?”
於國棟斷然說道:
“東線打的再熱鬧,也隻是虛晃一槍,蘇聯人的主攻方向肯定是西線。如不出所料,西線不久便會發生較大戰事”
說話間,於國棟將陳靖亞拉到八仙桌跟前,用手指沾著水,在桌麵上畫出中蘇邊境地形圖,說道:
“自海拉爾、滿洲裏及至綏芬河,中蘇邊境長四千多公裏。在這四千多公裏的邊境線上,橫阻著完達山、小興安嶺兩條險峻的高山。蘇聯若大舉進攻,隻有三個口子。綏芬河、三江口、滿洲裏。一般人看來,蘇軍若想侵占中東路全線,隻需兵分兩路,先搶占三江口、綏芬河,再分別沿中東鐵路鬆花江夾攻哈爾濱,奪下哈爾濱中東路戰局便成定局。這條進攻路線看似簡便,攻擊路線也短,利於速戰速決。可綏芬河有太平嶺、老爺嶺之險,中東鐵路路從群山峻嶺中穿過。蘇軍攻占綏芬河後,沿中東路長驅直入。若在中東路兩側布置重兵,待蘇軍進至哈爾濱後從兩側大山裏殺出,將中東路一刀斬斷,這些蘇軍便成孤軍。”
陳靖亞指著鬆花江說道:
“蘇聯海軍強於我,一旦拿下富錦便可以此為戰略支點,利用鬆花江、牡丹江、牡丹江航道,將軍火物資兵員源源不斷的運到前方。”
於國棟笑笑對陳靖亞說道:
“你的家鄉就在下江地區,應該知道鬆花江在十一月份封凍。這三條江一旦封凍,上麵走不得船,但能走人能跑馬。此時若有數支乃至十餘支奇兵,以兩岸的崇山峻嶺為基地,不斷出擊打擊他們的後勤補給線,集中到哈爾濱城下的那些兵馬便成了孤軍。當年蘇聯人在西伯利亞就是用這種遊擊戰法,以一萬遊擊隊員打的七八萬日軍進退不得,最終不得不狼狽撤軍,因此他們應該非常清楚這條路上的風險。如果我是蘇聯的最高軍事指揮官,絕不會犯如此低下的錯誤,將主攻方向放在西線的滿洲裏、海拉爾兩地,就成了最佳選項。”
聽於國棟這麽一解釋,陳靖亞不由暗自點頭,打心底稱讚道:
“不愧為是見過大陣仗的保定軍校第一期生,就是棋高一著,眼光獨特。”
在洞悉了蘇軍的主攻方向後,陳靖亞對於國棟說道:
“這樣,於兄與張寄千率領學員和警員前往滿洲裏,支援東線的十五旅和十七旅。我回去吉林找張作相,勸說其按照咱的戰法布置兵力,設下天羅地網,好好打一仗,漲漲中國軍人的誌氣。”
劉鴻霖說道:
“我跟你去吉林組織遊擊戰。”
陳靖亞將目光看向李少鐸,希望李少鐸能跟自己一起去。
陳靖亞之所以希望李少鐸能與自己一起,是因為他洞悉李少鐸的身份,害怕於國棟與張寄千控製不住他,畢竟此人與蘇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李少鐸何等聰明,豈能看不出陳靖亞的心思。猶豫得片刻,說道:
“我也隨陳教官一起去吉林吧。老話說兩人成行,三人為伍,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於國棟與張寄千說道:
“那我們去滿洲裏前線與校長會合,咱們東西兩線一起開打,讓老毛子從此不敢藐視咱東北軍民。”
南滿鐵路上全是日本軍警,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陳靖亞、劉鴻霖、李少鐸決定裝扮成行商,趕往梨樹鎮四平街站上車。三人換了土布衣服,藏好了短槍準備出發。李少鐸舍不得那支毛瑟1924獵槍,將槍拆解了,找了塊氈布裹了,打了個行李卷,將槍托槍管杵到了行李圈,其它的零件藏在藍布包袱裏背在身上。
等三人收拾利索後,於國棟、張寄千、李虎臣、方靖遠等人一看都樂了。
隻見陳靖亞頭戴禮帽,臉上帶著墨鏡,身穿長袍手裏拎著一個皮包,活脫一個走南闖北,以販賣為生的小老板。劉鴻霖身穿藍布中山裝,手裏拎著一個大皮箱,扮成隨行的跟班,李少鐸頭戴氈帽,身穿對襟粗布衣褂,緬襠褲,打著裹腿,腳穿踢死牛灑鞋,背上背行李卷,藍布包袱,一看就是個提行李的粗重夥計。
四平街站是四洮鐵路與南滿鐵路的連接點。南滿鐵路由日本人管轄運營,四洮鐵路是由東北軍政府借日本人的錢修的,雖然實質上受日本人控製,但名義上還是由東北軍政府管轄,四洮鐵路局就設在四平街。
劉鴻霖在售票房排了半天隊,好不容易擠到售票口一問,才知道四平街到哈爾濱的火車已經停運了,他們隻能坐到長春站。
劉鴻霖跑回來對陳靖亞說道:
“長春距離哈爾濱甚遠,前方軍情緊急,等咱走到哈爾濱,黃花菜也涼了。”
陳靖亞也沒有辦法,說道:
“實在辦法隻能先到長春再想轍吧!”
劉鴻霖腦子一轉想起一人,說道:
“前陣子四洮鐵路管理局局長盧景貴到馮庸大學講過幾節高等天文學,我與他見過一麵,實在不行咱們去找找他,看看有啥辦法沒有?”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了。”
三人向車站上的工作人員一打聽,問清楚了盧景貴的辦公室所在地,便一路找了過去。
盧景貴祖籍山東生於遼陽,奉天小學、中學畢業後,入北京北京農工商部高等工業學堂機械工程科學習。次年轉入天津直隸工業專門學校,並以優異成績作為東北首批公費生,赴美國意利諾大學攻讀機械工程。在美國求學四年間,刻苦攻讀,獲機械工程學士學位。旋即轉入普度大學攻讀碩士學位,未及畢業於次年3月應召回國。歸國後任奉天省立工業專門學校機械科主任教授,旋即任中日合辦本溪湖煤鐵公司技師。受馬龍潭舉薦,被張作霖任命為津浦鐵路濟南機車廠工程師。
盧景貴在學術界聲名顯赫,陳靖亞早有耳聞。本來以為這個人必定是個戴眼鏡,穿長袍的學究。可是今日一見,眼前這個盧景貴竟然是一個三十掛零,精明幹練,眉清目秀的青年才俊。
陳靖亞對盧景貴仰慕已久,陳靖亞近期也是名聲鵲起,盧景貴也早就有心結識。兩人一見麵可謂是英雄相惜,言談舉止中不自覺的透著一種親近。陳靖亞急著趕往哈爾濱,在經過簡短的寒暄後對盧景貴問道:
“現在前方戰事緊急不知盧局長有沒有辦法,讓我們盡快趕到哈爾濱?”
盧景貴看看三人奇怪的問道:
“在東線有王樹常五萬抗俄大軍,你們三人即便是能及時趕到對戰局能起多大作用?”
陳靖亞解釋道:
“我們之所以急著趕回哈爾濱,皆因為蘇軍勢大,需發動民眾,同心協力共同抵禦蘇俄軍隊的進攻。”
盧景貴說道:
“打仗是軍隊的事,平民百姓參戰隻能付出無謂的傷亡。”
陳靖亞搖搖頭說道:
“盧兄此言差矣,我的家鄉就在下江湯原縣,那裏地形複雜山林茂密。如果我們當地民眾能拿起槍,發揮地形熟悉的優勢不斷對蘇軍後勤補給線給予打擊,那麽蘇聯人還能在東北呆下去嗎?”
盧景貴雖然對軍事一竅不通,但有一點他非常清楚,部隊在前方打仗,如果後勤補給線斷了,那這支部隊無疑就等同於陷入了絕境。
便立即起身道:
“我這就安排車輛和司機,送你們去哈爾濱。”
陳靖亞說道:
“我會開車,我自己開就行。”
盧景貴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能行?”
陳靖亞笑笑說道:
“肯定行,請盧局長放心。”
盧景貴沉思片刻,叫來司機對他說道:
“你趕快去我家,將我庫房裏的那輛汽車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