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五章獅子大開口
二四五章獅子大開口
英國太古洋行是進入中國較早的英國洋行之一，這家以紡織業起家的英國洋行，在進入中國後業績蒸蒸日上，不但在中國多個港口設立了分行，還在日本橫濱也設立了分行。1872年太古洋行總部從利物浦遷至上海後，洋行總裁約翰·史威爾倍感業務量日益繁重，為解決物流和貨幣流通問題，設立了太古輪船公司和多個票號。由此太古洋行從一家經營紡織機械設備，及紡織產品的洋行，發展成了一個涉及運輸和金融業等多個領域的大型英資洋行。
北寧鐵路的主要投資方就是太古公司，盡管太古洋行才將獲得了建設葫蘆島港口的合同，但作為太古洋行的董事赫威爾，敏銳的感覺到自張作霖在皇姑屯被炸身亡後，日本與東北軍政府的關係已經到了瀕臨決裂的邊緣。張學良重啟建設葫蘆島海港工程，及發展東北經濟工業舉措，就是排擠日本在東北的勢力。日本在東北勢力範圍最大，也是最大的利益攫取著。協助東北軍政府遏製日本，無疑是太古洋行擴大在遠東利益的最佳途徑。
赫威爾認為自己掌握東北出關的要道，張學良要想借助外部力量增強東北的工業經濟能力，勢必要求助於英國。萬萬沒想到張學良竟然選擇了與美國和捷克，將自己晾在了一邊。現如今捷克的飛行表演隊，帶著捷克最新型的愛威亞多功能戰鬥機，已經到了沈陽東塔飛機場，正準備為張學良展示捷克在航空方麵最先進的技術。
自信和等待已經讓太古洋行失去了寶貴的先機，現在他必須馬上采取補救措施，尋找到參與到東北工業振興的計劃中的切入點。就目前的狀況而言，與民生機械工程公司達成戰略合作，成為了改變被動局麵的契機。
當赫威爾在碼頭上發現陳靖亞遇上麻煩時，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為陳靖亞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一上船，赫威爾發現陳靖亞他們的船艙就與自己相鄰，便急不可耐的來到陳靖亞的船艙，與陳靖亞攤牌了。
知曉了赫威爾的來意後，陳靖亞沉思了片刻問道：
“你們英國有了北寧路路權及葫蘆島海港的建造權，還不夠嗎？”
赫威爾笑笑說道：
“東北的煤鐵資源豐富，一旦實現工業化，市場極其廣闊。我們太古公司與日本滿鐵不同，他們隻想要你們的礦產資源以彌補國內工業生產的不足，而我們卻是真心實意幫助東北實現崛起。”
陳靖亞心道：
“你們幫助東北崛起是假，真心強占中國市場才是真吧！”
陳靖亞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能這麽說，故作為難狀，說道：
“中國工業幾乎是一張白紙，農業也並未脫離農耕時代。若要實現工業化，結束農耕時代，需要大量的技術和機械設備。可以中國目前之現狀，實在沒錢向西方購進這些設備和技術，恐怕赫威爾先生的好意一時間無法成形啊。”
赫威爾馬上說道：
“大英帝國有的是資金和技術設備，隻要陳先生願意和我們合作。我太古公司作為匯豐銀行大股東之一，可以為你們做擔保貸的一大筆款項，用於再建一個汽車製造廠。”
陳靖亞就等赫威爾這句話，馬上說道：
“為商者，必有所圖。赫威爾先生可以直接講出你們的條件，我也好做一下考量。”
赫威爾冷笑一聲，問道：
“不知陳先生能否做的了張總司令的主？”
陳靖亞知道赫威爾是為民生汽車廠而來，便坦言道：
“不管我能不能做主，與美國斯通公司的合作業已成行，斷斷沒有中途更換合作夥伴的道理。隻不過我還能給赫威爾先生更大的一塊蛋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利益當前，那個商人不感興趣。赫威爾當即瞪大眼睛問道：
“不知陳先生有啥計劃？”
陳靖亞說道：
“中國的物流運輸還處於騾馬時代，且內戰頻發汽車作為最快捷的運輸工具，一旦投入量產必將供不應求，其中的經濟利益不言而喻。隻不過赫威爾先生隻看到了一點，卻沒有看到另一個比這還大的市場。中國是個農業大國，可在西方已經進入機械化耕作的時代，中國千百萬農民還未能擺脫人畜耕種的曆史，如果將拖拉機投入市場，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麵。這個市場會比汽車市場小嗎？”
赫威爾搖搖頭說道：
“說實話，中國國民革命的成果，隻不過是將滿清皇帝趕出了皇宮。中國土地歸屬權並未得到絲毫的改變，農民的地位沒有提高，依然生活在中國最底層。他們的經濟狀況幾乎接近赤貧，受教育程度也很低，別說是拖拉機，就是送給他們他們都不會用。而汽車就不一樣了，如果我們生產汽車，光軍方和政府采購就是一個可觀的數字。”
赫威爾在中國多年，對中國目前的社會形態了解的非常清楚，他的分析條理清晰，將提出的合作計劃直接給頂了回去。
陳靖亞腦筋一轉，嗬嗬一笑謊說道：
“赫威爾先生說的極是，隻不過你應該知道，中國若想改變現狀就，第一個是盡快結束內戰，其二改革當前的土地狀況。張總司令對此早有計劃，北滿屯墾農場就是一個試點，一旦成功將在全國推廣開來。中國地域廣闊，既有大量荒地又有眾多失地農民，如果我們民生公司進軍機械化農場業，那個市場有多大我不說，想必赫威爾先生也能想得到。”
赫威爾光想著從哪些達官貴人手中摳錢了，根本就往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農民身上想。經陳靖亞這麽一提醒，赫威爾當即大悟，馬上說道：
“我們願意為民生機械工程公司提供生產拖拉機的技術和設備，但這筆貸款要用糧食來償還，此外你們每賣出一台拖拉機，應交給我們六成的利潤。”
陳靖亞見赫威爾露出了崢嶸的麵孔，當即大笑道：
“現如今歐洲的經濟危機正在蔓延，國際期貨市場的糧食價格居高不下，中國的糧價未能與國際糧價接軌，其中兩者之間存在著巨額差價。你那已經過時的拖拉機技術和設備，換取在國際市場上奇貨可居的糧食，還要拿走我們六成的利潤，是不是有點多啊？”
赫威爾冷笑一聲說道：
“如果你們中國人能自己搞出拖拉機來，又何必跟我們合作。正因為你們中國人太笨，所以我們才會有此機會獲取如此巨額的利潤。我本人以為，你們獲得了技術和設備，我們分享你們農業機械化成果，這筆生意對你我而言很合理。”
陳靖亞搖搖頭說道：
“你們英國人開價太高，這件事還需請示張總司令。”
陳靖亞為赫威爾畫出了一個巨大的餡餅，可赫威爾知道現如今中國的當權者蔣介石是買辦資本家和地主階級的代表，徹底改革中國土地政策他張學良做不到，但若是通過政治手段獲取大量土地，集中東北資金進行有效經營的話，勢必會引發一場土地耕種模式上的革命。中國是農業大國，雖然大多數的農民仍在貧困線上掙紮，可是還有許多地主掌握著大量金錢。如果這些地主看到了機械化耕種的利處，必將蜂擁效仿，這樣以來這一巨大的市場必將迅速成型。
盡管陳靖亞巧妙的回絕了赫威爾提出的條件，但赫威爾仍堅信，以中國目前的工業水平，必不能攻克製造拖拉機隻要部件柴油發動機的技術難關，因此一定會返回頭來跪求合作的。赫威爾在中國已經待了十年有餘，在這十年餘年間他從一名小小的技術助理，升到了太古洋行董事的位置，也算是經曆過不少風雨。在這十餘年間，他看慣了中國人的卑躬屈膝，習慣了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感覺。中國，在他眼裏就是一片懵懂未開發的土地，中國人就是一群愚昧、刻板、不思進取的劣等人。當然其中也有讓他欣賞人，例如民生廠技師毛紹清、東北聯合航務局總經理兼造船廠主任邢契莘、馬尾海軍製造處飛機製造處長王助、民生廠技師冷豔秋、陳靖亞等活躍在中國工業技術前沿的精英人群，但他認為這些人都是西方教育的成果，與落後的中國及保守的東方文化沒有半點關係。
陳靖亞向赫威爾撒了謊，民生公司以雄厚的資本和先進的技術，進軍中國農業啟動中國農業格局大變革的計劃，隻是王宜之、冷豔秋和他一起商議的雛形，還並未呈報給民生機械工程公司大股東張學良審閱。隻不過此時從蘇聯的來的庫爾切夫斯基，在冷豔秋和毛紹清的協助下，業已展開了拖拉機的核心部件，柴油發動機的研發工作。
從大沽港坐船到大連，時間並不長。維多利亞號停靠到大連碼頭後，船上的遊客陸續下船。陳靖亞與赫威爾一同下船，在通過碼頭檢查時，赫威爾還為陳靖亞他們解了圍，使其得以順利的出了碼頭。
在東北英國人和日本人的關係很微妙。英國人掌握著北寧鐵路特權，成為了日本人先滿蒙後中國，繼而奪取全亞洲計劃的第一個絆腳石。日本將英國視為阻擋自己偉大計劃的絆腳石，對英國人的態度自然就不太友好。而英國既想利用日本人遏製蘇聯，又不想日本侵吞自己的利益。因此對日本人的不友好行為，不但表現出了極大的克製，還不斷地將自己殖民地上產出的資源運往日本，以換取日本人對大英帝國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