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九章紅色車隊
二四九章紅色車隊
盧作孚之所以突發此歎，皆因為日本人在遼東業已經營二十餘年，所建碼頭、倉庫、工廠、學校、體育場館皆設施完備，而沈陽
對於盧作孚的感歎，陪同盧作孚一行參觀的東北金融、工業、技術等一班首領感同身受，紛紛搖頭歎息道：
“日本布局東北先於我們二十餘年，現如今我們的工業建設雖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即便是工業基礎領先於全國各省的東北，依然無法造出一輛自行車全部零配件，真實讓人汗顏啊！”
王宜之說道：
“盡管我們在技術和工業水平、規模上一時間無法趕得上的日本，但我這裏卻有份能迅速提升我國工業水平的計劃。盧先生與支總工程師都是專家，就請給看看是否可行？”
盧作孚和支秉淵聽王宜之這麽一說，便好奇的問道：
“聽說你們在哈爾濱與蘇聯有合作，不知道現如今的情形如何？”
王宜之說道：
“在沈陽和撫順參觀完畢後，大家不妨到哈爾濱一看究竟。”
盧作孚早就對在哈爾濱有個生產自行車的遠東第一大廠，早就有心一探究竟。支秉淵的新中公司與哈爾濱民生廠早有合作，但他並未真正見識到自己這個合作夥伴的規模，也迫切的想前往哈爾濱一睹遠東第一工廠的風姿。
既然大家想法相同，哈爾濱之行也就很快成行了。
一出車站，參觀團的代表們就被滿大街上的紅色人力車給驚呆了。
因為在民生廠造自行車和人力車之初，新中機械工程公司作為民生廠的下遊廠商，曾為民生廠生產的自行車供應過配件，支秉淵也頗為這種場麵而感到自豪。疾走幾步，招呼大家道：
“全國的人力車都是黃色車棚，兩個輪子由人拉著走。隻有這裏的人力車是紅色車棚的三輪腳蹬車，大家都來試試這個紅色腳蹬人力車，比人拉的黃包車舒服不舒服。”
在支秉淵的招呼下，新中公司的總工程師魏如，首先登上一輛紅色腳踏人力車，並熱情的招呼其他人也上車。
盧作孚沒想到擁有遠東第一大工廠的哈爾濱民生公司，會安排一些人力車來接他們，無奈的搖著頭笑笑，跟隨大家一起上了車。
耀眼的紅色車隊，載著眾代表們輕容的穿過洋溢著歐式風情的索菲亞大街，向號稱鋼半城，擁有八千技工的民生廠哈爾濱分廠飛馳而去。
車隊在民生廠哈爾濱分廠大門前停了下來，盧作孚下車後，親切的對脖子上搭著手巾板的車夫說道：
“你是哪家車行的，幹這個很久了吧！你的車子騎得又快又穩，我坐在上麵感覺很舒服。”
姓何的車夫憨憨的一笑說道：
“俺是德興車行的車夫，幹這行有些年頭了。起先是拉人力車，憑著兩個腳板穿城過巷，一天到頭累個半死也就掙個柒角八角的，僅僅夠糊口的。自從去年公司換了這腳踏車，俺們也不用那麽累了，一天也能多幹好幾個活，收入也比拉黃包車多了一小半，這日子過得也就不那麽緊吧了。”
盧作孚問：
“這腳踏車比人力車維護費用高，換了車公司就沒漲份子錢？”
姓何的車夫嗬嗬一笑說道：
“我們哈爾濱人力車夫有自己的工會，隻要我們的權益受損，工會就會出麵召集更多人的一起替我們出頭。大家夥有了領頭的，也就擰成了一股繩，那些靠壓榨我們的過活工頭把頭們，再也不敢敲詐我們了。”
“你們還成立了工會？難道東北軍政府就不管嗎？”
此時全國正處白色恐怖之中，公然成立工會難免會引來一場血腥的屠殺，而這裏竟然光明正大的成立了人力車夫工會，盧作孚不免感覺有些奇怪。
姓何的車夫將頭驕傲一昂說道：
“你知道我們工會的後台是誰嗎？是吉林省主席張輔帥。你說有這樣的後台，誰敢來抓人殺人。”
盧作孚驚詫的問道：
“輔帥竟然當起了你們這些人力車夫的保護傘，難道哈爾濱與關內不一個天嗎？”
正在招呼大家的王宜之聽見了盧作孚發出的疑問，便走到盧作孚麵前說道：
“盧經理有所不知啊！這人力車公司和哈爾濱民生廠，乃至屯墾農場都隸屬於整個民生機械工程公司旗下，輔帥在民生機械工程公司占大股，有了工會整個公司運營穩定，工人心氣高，幹起活來幹勁大，公司利潤也大，股東分紅也多，輔帥自然就改變態度，支持咱們成立工會和農會等工農組織了。”
盧作孚大笑說道：
“你們真厲害，怪不得我一到東北就聽說人家說江南江北兩重天，原來這裏真是紅透了半邊天了。”
支秉淵走了過來，打趣道：
“你們可別亂說話，現在是剿共戡亂第一。你們卻在這裏說這裏紅透了半邊天，若是傳到南京城裏的那些中央大員耳朵裏，那可是能讓多少人送命的大事。”
這時工廠大門一開，陳靖亞、冷豔秋、範其光、陳皋一行人，笑容滿麵的迎了出來。
支秉淵認識冷豔秋，見一個魁梧的年輕人與冷豔秋並肩走出，心想此人一定是陳靖亞，便馬上迎了上去打招呼。
冷豔秋向陳靖亞介紹了支秉淵，陳靖亞向支秉淵伸出手說道：
“歡迎支先生與新中公司的精英瀕臨我廠考察指導！”
支秉淵握住陳靖亞的手說道：
“陳先生嚴重了，我們不是來考察的，我實質上是來求援的。”
一聽這話，陳靖亞奇怪，問道：
“不知支先生此話從何說起？”
支秉淵長歎一聲說道：
“我新中機械工程公司成立於民國十四年，在這五年間我們雖然也仿製出了一些機械產品，承接了幾個工程項目，但在英美外國資本的衝擊下一直沒有自己的拳頭產品，再加上我公司在研發新產品上投入了了大量資金，結果導致整個公司的資金運營方麵出現了大問題。去年冷小姐找到我們，讓我們為你們提供部分自行車配件，雖然利潤微薄，但總算有了我們自己的拳頭產品，誰知提供了幾批貨後，你們這裏就沒了訂單。實話跟你說，這時廠裏都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了。”
陳靖亞聽後一愣，說道：
“聽說你們去年不是研製出了36馬力雙缸柴油發電機，怎麽銷售情況不好嗎？”
支秉淵搖搖頭長歎一聲說道：
“我們的柴油發電機一研製出來，美、英、日、意四國的同類產品就采取了降價銷售。你知道柴油發電機用途並不廣泛，這四國的廠家一降價，我們的產品就沒有競爭力了，因此就但沒有形成量產，更談不上推向市場了。”
自哈爾濱民生廠開始量產自行車後，日本、英國的自行車廠商便開始在東北地區進行降價銷售，同時提高了民生廠不能自產的配件價格，試圖以此新生的民生廠扼殺在搖籃中。陳靖亞深知各國列強為向中國傾銷商品，扼殺民族工業的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便問支秉淵：
“你來是打算讓我們向你新中機械工程公司輸入資金嗎？”
支秉淵搖搖頭說道：
“中央銀行的宋總裁給我們提供了大量工業貸款，資金方麵我們臨時還不缺，隻不過我們總這樣沒有可以盈利的拳頭產品，運營早晚是要出問題的。”
冷豔秋說道：
“起先你們為我們生產的自行車配件質量不錯，既然你們能有自產諸如小飛輪、車軸等主要配件的能力，為什麽不自主生產自行車呢？”
支秉淵笑道：
“聽說你們的自行車銷售情況良好，我們這不就來取經來了嘛！”
陳靖亞握住支秉淵的手說道：
“我們在東北你們在上海，這兩個地方集中了中國九成工業。隻要我們大家團結一致，就一定能打破帝國主義列強資本家的封堵。”
陳靖亞擲地有聲的話語，引起了眾企業家們的共鳴。
盧作孚感歎道：
“現如今的中國存在一個怪現象，黨團間誰也容下不下誰，軍閥間更是爭鬥不已，可一遇上列強就都一切皆可忍受。陳兄弟號召全國工商界團結起來，結成一個堅強的集體，自然就不會怕那些如虎似狼的列強資本家了。”
“請！請！”
在李宜春、王宜之、陳靖亞和冷豔秋等人的招呼下，大家攜手進入偌大的民生廠哈爾濱分廠廠區。
哈爾濱民生廠太大了，其中不光有高聳的煙囪，寬闊整齊的廠房，也有鐵路車站倉庫。從上午八點至中午午時，參觀團隻是考察了幾個生產自行車的車間。
陳靖亞見此時已是日上三竿，便說道：
“我廠正是初創時期一切從簡，就請大家到我職工食堂用餐，簡陋是簡陋了些，但請大家見諒！”
大家齊聲說道：
“我們正想觀摩一下你們工人的生活條件。”
等眾人隨陳靖亞、冷豔秋進入工廠餐廳時，有工人敲響了工廠裏懸掛的大鍾。
盧作孚問道：
“這敲鍾是咋回事？”
冷豔秋在一旁解釋道：
“整個工廠全部施行了準軍事化管理，工人們一聽到這鍾聲，就知道是吃中飯的時間到了。全廠八千多員工，就會分別進入設在廠區裏的十個餐廳吃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