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一八章分地風波之十三
四一八章分地風波之十三
金東漢通過召集舊部,使自己的隊伍由八十餘人,一下子擴大到了接近兩百人馬。
他之所以不想追擊無常隊,一是見無常隊打法特殊怕吃虧。二是他想保存實力,等柴田澤吉率部與青林隊打的兩敗俱傷時,搶先一步占領西山,並以此要點威脅趙芷香與之合作,從而博取自己複國之路上的第一個根據地。
投入日本人的懷抱後,金東漢與包括岡村寧次在內的多個日本陸軍精英建立了密切的關係。在與他們的交往中,金東漢了解到了日本製定並運行多年的宏偉計劃。此計劃重要的一環就是奪取滿蒙,並以此為基地奪取地大物博的中國及資源豐富的印度半島。在日本人的計劃中,朝鮮應成為此戰略計劃提供糧食的基地,而人口眾多資源豐富的中國,應當成為日本與歐美決戰提供戰略物資的兵工廠。此計劃一環扣一環完備而宏大,但其中有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日本侵吞比自己大數倍的中國必會遭到反抗,而日本地域狹小資源不足以支持日本的前期行動,因此日本必須打著反共扼蘇的旗號,博取歐美對自己的支持。
通過日本這一計劃,金東漢想到日本侵吞滿蒙不是最終目標,勢必要繼續拉長戰線,而他完全可以趁日本傾盡全力與歐美決戰時,完成自己的複國夢想。
計劃很宏大,現實很骨感。當下的金東漢是地無一壟,將無一員兵無一個。因此他決定仿效日本先依靠英美支持,完成戰略初期準備的策略,甘當日寇入侵滿蒙的馬前卒,為日後能與強大的日本討價還價積累資本。
全部撤回到羊草溝後,具有豐富山地遊擊經驗的金東漢,在兩溝中間的山嶺上紮營,並在山溝兩側設置了多道警戒線和流動哨。
可即便是這樣,仍沒有擋住張貫一他們不間斷的襲擾。
襲擾的槍聲每隔一兩個小時便會響一陣,不是一個方向而是多個方向都有。這是有遊擊之王之稱的張貫一的打法,他將負責遲滯追敵的兩個戰鬥組共十八名戰士,分成三個戰鬥組,分頭從三個方向出擊。每次出擊三人休息,三人出擊,以此輪回,間隔一兩個小時出擊一次。由於出擊小人數少,及容易躲過匪徒們設置的流動哨,在較靠近核心位置發起攻擊。由安德水帶領的一個襲擾小組,甚至摸到了金東漢的指揮部附近,並射殺了金東漢部署在指揮部附近的兩名哨兵。
這一夜,此起彼伏的槍聲從未停息過。清晨,金東漢一清點人數,經過一夜不間斷的戰鬥,己方傷亡三四十人,卻未發現一名襲擾者的屍體。讓金東漢心痛的是,躺在地上的這三四十具屍體中,竟然有一半多是他精心選練出來的精英。
金東漢蹲下身子,逐一掀起屍體上覆蓋的白布一角,看了這些與其一起生活戰鬥一年多的戰友最後一眼。然後站起身說道:
“按照日本人的習慣火葬了吧!然後將骨灰收好,日後帶回家鄉安葬。”
就在這時,張元俊和吳永山神情慌張的跑來報告道:
“昨夜我的弟兄跑了大半。”
金東漢聽後心裏也一驚,他知道帶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他此次率部出征收降的雖然都是自己的老部下,但這些人離開自己業已多年,人心隔肚皮,早已沒有了早年對自己的信賴。又經昨夜一戰,這些人對自己產生懷疑是必然的,要收拾軍心,必須將當前的敵人消滅幹淨,打一場絕無僅有的勝仗,才能讓這些人死心踏地的跟隨自己赴湯蹈火。
“整隊出發!”
金東漢毫不猶豫的下達了追擊的命令。
此時花機關急促的噠噠聲又起,這是張貫一他們為誘敵發起的又一次突擊。
“出擊。”
近百名匪徒惡狠狠的尋著十八名突擊隊員的身影,向西山大石橋方向撲去。
在大雪覆蓋的山林裏行進了一段時間後,張貫一停了下來,喘了一陣粗氣,等負責後衛的安德水趕上來後,問道:
“沒脫鉤吧?”
安德水笑道:
“咬的可緊了。”
這時後方又傳來了歪把子輕機槍急促的噠噠聲,安德水笑道:
“說著說著又來了,咱可要再加把勁了。”
張貫一說道:
“我已經讓李連科趕到前頭向陳兄弟報告了,你帶你的人注意觀察敵人的行動,千萬別讓他們脫了鉤。”
安德水笑笑說道:
“放心吧這幫朝鮮匪徒確實不簡單,可遇上我們無常隊,就算碰上克星了。跑不了他們!”
張貫一拍了拍安德水的肩頭,叮囑其多加小心後,邁開大長腿,疾步向隊伍前方走去。
陳靖亞將伏擊金東漢匪幫的地點選在了,據大石橋兩裏的榆樹趟子。
寧安又稱寧古塔,自古是朝廷要犯流放之地。西山南瀕臨牡丹江,江上有石橋,名曰大石橋。據大石橋西北兩裏處有一股清泉從雞陵山腳下流出,嚴冬不枯,四季奔流不絕。那些被流放的欽犯行至此處,往往筋疲力盡又渴又餓,見一股清泉自然會興奮的奔上去鞠一捧清涼的泉水解渴。而那些押解的衙役,便會用沾過水的榆樹枝抽打他們。指頭粗細的榆樹枝沾上水後極為堅韌,抽在人身上不亞於皮鞭。那些衙役打累了,便將手裏的榆樹枝插在濕潤的泉水旁,洗臉喝水。久而久之,那些插在泉水旁的榆樹枝下麵生了根,上麵吐了芽,長成了一棵棵堅韌的榆樹。久而久之,這一帶便有了這片茂密榆樹趟子。
零落的槍聲由遠至近,漸漸變得清晰可聞。
不遠處跑來了一群人,陳靖亞眼尖,認出了身材高大的張貫一。
“準備戰鬥。”
等張貫一他們撤進榆樹趟子後,緊緊追來的匪徒們的身影,也從白茫茫的雪地盡頭冒了出來。
“機槍準備,等我命令集中火力射擊。”
陳靖亞兩眼緊盯著衝在最前頭的匪徒的額頭,舉起了手裏的金槍。
直至衝在最前麵的匪徒,距離陳靖亞藏身處不足三十米時,陳靖亞手裏的金槍響了。
一枚子彈在匪徒的額頭爆出一團血霧,匪徒的身子向前踉蹌四五步,才一頭栽倒皚皚白雪覆蓋的地上。
“噠噠”
直把輕機槍、哈爾濱造大號花機關驟然響起,密集的彈雨將追擊的匪徒完全吞沒。
一名名匪徒在彈雨中猶如一片飄零的敗葉,顫抖、抽搐然後倒地而亡。
屍體上流出的鮮血,沁潤了銀裝的大地,在榆樹趟子邊緣形成了一片血紅的圖畫。
具有豐富戰鬥經驗的金東漢知道,如今擺在自己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指揮部隊奮勇衝進四五十米之外的榆樹趟子,與伏擊之敵展開肉搏,其二是全隊迅速後撤,撤到敵有效射程之外,整頓部隊再做他圖。可是這兩條路同樣具有極大的風險,向前,需要衝過四五十米的火力密集區,即便是衝進榆樹趟子也是敵眾我寡。後撤,但凡這種伏擊戰,必然會有一支兜底的隊伍,他們一撤藏身於密林裏的槍手趁勢衝出,後麵再一支隊伍一掐,自己這支人馬勢必會陷入被圍殲的境地。
“怎麽辦?”
暴露於空曠地帶的金東漢陷入入了兩難境地。
“吳永山你過來。”
金東漢一邊組織還擊,一邊叫來了吳永山,他準備斷臂保命。
吳永山和張元俊都是金東漢手下的得力將領,但就這兩人而言,他更看重在日本士官學校深造過得張元俊。
吳永山來到金東漢身前說道:
“金旅長林子裏的火力太猛了,他們都藏在林子裏,我們暴露在無障礙地帶,他們打我們好像打靶子,我們卻看不到他們。再這樣下去大家夥非玩完不可!”
金東漢說道:
“我已經電令主力來支援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纏住他們,等大軍一到通通消滅之。這樣我在這裏組織火力反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帶著騎兵隊從側翼衝一下。隻要能衝進林子裏,便能打亂他們的陣腳。”
事情緊急吳永山也未多想,號令騎兵隊上馬準備衝鋒。
吳永山騎兵隊原有八十名騎兵,叛亂時被副隊長顏誌帶走了二十餘騎,還有十餘個趁亂脫離的。前夜羊草溝一戰,又有半數脫離了部隊,此時吳永山身邊也就剩下了十七名騎兵。
正當吳永山率領十七名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冒著密集的彈雨向榆樹趟子發起決死衝鋒之際,金東漢一拽張元俊說道:
“快走!”
張元俊愣住了,問:
“不是援軍馬上就到嗎?”
金東漢不由分說拉著張元俊連跑帶爬的滾進了一側一條不深的荒草溝,說道:
“你傻呀!柴田澤吉那家夥覬覦我的位置已久,即便是知道我們遇伏豈肯趕來救援。這是一場典型的伏擊戰。一定還有兜底的部隊,我們退他便會衝出來兩麵夾擊,我們進他們便會趁勢從背後給我們致命的一擊。”
張元俊問:
“那吳永山他們怎麽辦?”
金東漢說道:
“幹大事就必須有犧牲,在戰場上有一種人是不可損失的,那就是我們,其他的人和物資即便是損失了也改變了整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