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三四章分地風波之三十
四三四章分地風波之三十
陳靖亞與眾人來見康景謙並沒有動武的打算,因此他們帶的家夥都是短槍。鐵木金戈身高體大,雙手持匣槍擋在陳靖亞身前,韓月手持七星擼子與手持雙槍的王顯明護住陳靖亞左右,馬天穆和秦翔宇則一左一右護住了陳靖亞身後。
康景謙見這些人擺出了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勢,輕笑道:
“我團警衛連手裏的家夥可都是出自你們廠,其威力如何你們應該比我清楚,就你們這幾個人能擋住四五支槍一輪齊射。”
秦翔宇將眉毛一挑說道:
“陳大哥擔負重要使命,若命喪在康團長的槍下,難道就不怕張副總司令事後追究嗎?”
康景謙是空降到三十八團的,他身邊的警衛都是原三十八團的士兵。三十八團在中東路之戰中傷亡甚大,戰後那些傷亡的官兵又沒有得到相應的撫恤,而陳靖亞不但將那些因傷無法繼續服役的弟兄,收容到軍墾區分了地蓋了房,還製定了撫恤政策讓那些陣亡將士的家眷衣食無憂。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士兵豈能不念陳靖亞的好,因此不管康景謙如何叫嚷,那些士兵都是幹叫喚就是不動手。
就在這時,一個人一步闖了進來,大聲喝道:
“都把槍給我放下!日本胡子來鬧時也沒見你們這麽逞能,對付起自己人來了倒是長本事了。”
衛兵見來人正是旅長高鵬雲,便一個個將手裏的槍垂下,灰溜溜的出了營帳。
康景謙急忙問道:
“旅座你怎麽來了?”
高鵬雲說道:
“一個整團默不作聲的調走了,我這個當旅長的竟然不知道原因,我能不來看看情況嗎?”
康景謙聽高鵬雲的言語間有責怪之意,便說道:
“是萬主席親口下的命令,因時間緊迫事情緊急,所以沒有向旅座匯報…”
高鵬雲擺手打斷了康景謙的解釋,扭身對陳靖亞拱手施禮道:
“請陳兄弟帶著你的人回去吧,我這就讓三十八團撤兵。陳兄弟肩負達成梁將軍遺誌的重任,日後當好自為之!”
陳靖亞對高鵬雲拱手還禮答道:
“梁將軍囑托必不敢忘,望諸位也能繼承梁將軍一心為國的精神。”
言吧,帶著王顯明、秦翔宇等人緩緩退出營帳,返回兩馬架軍墾營去了。
第二天清晨,康景謙團全部撤兵。
康景謙帶著所部官兵前腳剛回到紅山兵營,後腳他的小舅子方錦橋就來了。
方錦橋本以為自己姐夫統領所部接管兩馬架軍墾營後,能讓自己管理那個上千人的軍墾營。可沒想到三十八團來的時候動靜挺大,可是一轉眼就蔫不流的撤兵走了。
此時康景謙心裏正痛快,見方錦橋又來找自己,便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問道:
“你小子不老老實實的當你的生產營營長,又跑到我這裏幹什麽?”
方錦橋一臉愁容說道:
“姐夫,你帶著大隊人馬去都去了,怎麽不將他們都拿了,讓我管理那個軍墾營呢?”
康景謙正為這事窩火,聽方錦橋又提這茬,當即怒聲說道:
“你以為老子想撤兵啊!姓陳的那小子拿出了張副總司令的電令,萬主席都拿他沒辦法,我能有啥法子?”
方錦橋聽後也驚出了一頭冷汗,對康景謙說道:
“我沒法在哪裏待了,你給我安排一個差事吧!”
康景謙奇怪的問方錦橋:
“又沒人知道是你報的信,你咋就不能在軍墾營待了?再著說了,有我在,即便他們知道是你報的信,還敢拿你問罪不成?”
方錦橋苦著臉說道:
“如果讓他們知道是我報的信,問個罪是輕的,不整死我才怪呢。你知道偌大個軍墾區,上百萬畝地,幾十萬頃山林一年出產多少錢嗎?為什麽數萬人的軍墾區沒有貪汙的,斂財的嗎?”
在東三省境內腐敗已成平常事,廉潔奉公卻成了稀罕事。軍中聖人萬福麟之所以被稱為聖人,隻是因為他沒有睡過下屬的老婆,由此被看成為人正派,可見東北軍高級將領睡下屬的老婆已成司空見慣之事。而黑吉兩省屯墾區卻成了大片爛泥塘裏的一塊淨土,那裏即沒有煙館妓院也沒有賭場當鋪,更沒有貪官汙吏。康景謙也奇怪這事,便問道:
“為什麽呀?”
方錦橋說道:
“不是哪裏的人不喜歡錢,不喜歡女人,不想抽大煙,而是不敢啊!前陣子聽說到綏濱墾荒的墾民中有個離家躲債的破落地主,這小子是孤身前來,墾區分地是按人頭分地,人頭少的就少分地,且不準買賣和轉讓。這小子分的地少,又不想幹活,就瞅上了傍邊的那家人家。哪家人家人口多地也多,人也勤快收成也好。那個破落地主不但看上了他家的地更看上了他家的人,結果不出半年,破落地主就讓哪家的男人染上了大煙癮,不但蕩盡了家產還暗自將分到的地抵給了破落地主,一家人也變成了破落地主的長工和傭人。這事被鄰居看透後就報告給了農會。結果農會自衛隊立即將那個破落地主抓了起來,並召開了公審大會。那個破落地主害怕被公審,結果瞅了空子用條繩子將自個給勒死了。”
康景謙白了白眼說道:
“一個公審大會有啥可怕的,不是遊遊街,當眾宣讀一下罪狀,然後拉出去砍頭或槍斃。以前捉到胡匪頭子,為了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我們也經常這樣幹。”
方錦橋說道:
“墾區辦的公審可不是你說的那種公審,他們是組織成百上千人審你一個。挨個來,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十天。那陣式,別說是審了就是嚇也能將人嚇死。”
康景謙聽著新鮮,說道:
“這招是挺邪乎的,你們那裏的縣政大老爺不坐堂不審案,讓大家夥自個整自個。在東三省這地界內,可算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方錦橋說道:
“還有比這更新鮮的呢?那個於國棟組建了警察總隊後,光收黑省山林匪,諸如殺八方王肅,赤龍、黑龍、小白龍、震三江等悍匪都被他收到了麾下。於國棟收了這些人馬後,非但沒有將其解散或整編,卻讓他們成立了治安隊,還每人發了一個印著天下為公的袖箍。還真是奇了怪了,那些平日裏為害一方的土匪綹子,一帶上這個箍就像變了個人,非但不禍害人了,還為百姓們做起了事。”
康景謙點點頭說道:
“這也不奇怪,那些胡匪綹子之所以屢剿不絕,是因為他們的打的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旗號蠱惑民眾。於國棟這叫因勢利導,你們不是要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嗎?好,就給他們一個行大道的機會,這些胡匪綹子自然也就服服帖貼了。”
方錦橋繼續說道:
“自從於國棟成立了警察總隊後,編入了大量赤色分子,通過收容黑吉兩省山林胡匪,短短一個多月就組建了八個支隊,每個支隊有四五百人槍不等,再加上顧鳳的山林警備隊和各軍墾營的戰鬥值班連。目前龍江軍墾區有武裝兩萬餘眾,各式槍械一萬有餘,足以抵得上兩個省防旅的規模了。”
康景謙問:
“他們從哪裏弄來那麽多槍,是蘇聯人給的?”
方錦橋搖搖頭說道:
“蘇聯人並沒有給他們提供一槍一彈,但龍江那個機械製造廠是蘇聯人幫助建成的,哪裏既能造槍,也能造槍彈。”
康景謙隻知道哈爾濱民生廠在龍江建了一個分廠,說是為龍江軍墾區生產農具,沒想到這裏麵還藏著這麽大的一篇文章。當即起身說道:
“我必須馬上向萬主席匯報此事。”
方錦橋見康景謙要走,趕上來問道:
“姐夫,那我怎麽辦?反正我是不能再回軍墾營了。”
康景謙略微想了一下說道:
“你就待在這裏當個參謀吧!”
康景謙到了萬福麟處後,將龍江軍墾區的情況向萬福麟添油加醋的敘述了一遍,並在最後低聲提醒萬福麟道:
“黑吉兩省屯墾區現已成規模,吉林屯墾由輔帥一手操控,不但持有民生機械工程公司股份,還將自己的心腹大將趙維楨調去控製一切。黑省軍墾有肥地六十萬畝之多,林地山地浩如煙海,這裏麵林木、礦產、糧米出產頗豐,主席如果效仿張作相將其收納於囊中,不失為咱黑省建設之基地。”
萬福麟知道康景謙之所以想讓自己將龍江軍墾區接過來,實質上是看到了龍江軍墾豐厚的利潤,欲借管理之便中飽私囊而已。
聽了康景謙一番敘述後,萬福麟搖搖頭,將張學良發來的電令擺在康景謙麵前說道:
“張副總司令對黑吉兩省招墾非常重視,這不我們剛想動手,那邊電報就發來了。再者,此番我令蘇炳文調兩旅之兵支援你部,可蘇炳文在參謀長王爾瞻的蠱惑下,竟然不發一兵一卒。由此可見,黑省若想掌控龍江軍墾之事是難上加難呀!”
康景謙見手握黑省軍政大權的萬福麟都打了退堂鼓,知道這事沒戲了,便又向萬福麟表了一番忠心後,返回博克圖紅山兵營。
三十八團撤走後,隻身逃走的湯海泉又返回了兩馬架軍墾營。湯海泉無家無業,之所以要回來,是因為他舍不得那些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弟兄。他也知道回來後必被扣上一頂臨陣脫逃的帽子,但他已經做好了認打認罰的心理準備。
見湯海泉回來請罪了,葉開並沒有責怪他,隻是說道:
“我理解你不願意對自己弟兄開槍的心情,但你拋下手下的弟兄自己逃走,那就是一種懦弱,沒骨氣的表現。我們作為軍人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骨頭不能軟,更不能怕這怕那。”
湯海泉羞愧的點點頭說道:
“參謀長你處罰我吧,要打要罰我老湯都認了。”
葉開笑道:
“這事情要分開看,你不願意向自己弟兄開槍鬧內訌是對的,但你麵對盧透雲等人暴動的錯誤舉動,沒有堅決抵製,而是采取了隻身逃避的行為是錯誤的。這樣功過相抵,你還繼續管理這個營地吧!”
湯海泉搖搖頭說道:
“不行,我犯了錯就應該按律處罰,賞罰不明,否則這隊伍我也沒法帶。”
葉開點點頭說道:
“那這樣,撤銷你兩馬架軍墾營營長的職務,暫且代理營長一職。”
湯海泉問:
“那盧透雲還任參謀長?”
葉開搖搖頭說道:
“盧透雲這次錯誤太嚴重,不能留在這裏了,我要將他們帶回龍江正兒八經的整治一下。”
湯海泉還想為盧透雲求情,但被葉開給止住了,說道:
“這事就這麽定了,你不必多言,他的問題比你要嚴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