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八四章風起上海灘之遇刺
三八四章風起上海灘之遇刺
細雨衝刷著汽車玻璃,黑色雪佛蘭轎車碾壓過碎石鋪就的路麵向前飛馳。上海西郊的道路不寬,這裏甚至沒有了大上海的繁華,一切返回到了江南水鄉的靜謐。道路兩邊是茂密的竹林,這個季節竹子長得飛快,特別是一場細雨過後,飛速拔高的竹節甚至會發出啪啪聲。
“慢點開,路不好走別出事。”
司徒瑛眼睛看著車窗外向後方飛速倒去的竹林,不由得向開車的陳靖亞發出了一句提醒。
陳靖亞收了一下踩油門的腳,車速稍微慢了一些。
顯然,陳靖亞這幾日的心情是急躁的。眼睛盯著前方說道:
“東北的局勢越來越緊了!日本人用朝鮮人打前鋒,試圖實現移民屯墾的構想。大批手裏拿著刀槍的朝鮮人,在關東軍和滿鐵的指使下,四處瘋狂搶奪東北土地。萬寶山事件隻是其中很小的一個特例,諸如此類事件林林總總還有許多。”
“你打算回東北了。”
司徒瑛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這陣子得抓緊時間將上海的事處理一下,我們就回東北去做戰爭前最後的準備了。”
司徒瑛沉默了一會說道:
“第二次圍剿南方紅軍的戰鬥失利了,蔣委員長返回南京後,便立即會見了日本民政黨要員菊池良一,並進行了長時間的會談。在會談中,蔣希望日中及亞洲各民族為黃種大聯合而奮鬥。菊池良一請蔣在國民政—府軍隊中酌用日本教官,並建議國民政—府采取措施,製止社會上的排日行動。蔣欣然表示接受。”
蔣介石會見菊池良一及會談內容絕對是機密,司徒瑛還是從宋子文口中得知了此事的詳情,她之所以違反一個政要秘書所必需恪守的原則,將這一機密情報告訴陳靖亞,一則是處於民族正義,二是想提醒陳靖亞,倘若日本侵吞東北,國—民—黨中央至今仍沒有與日作戰的想法。
聽了司徒瑛的提醒,陳靖亞臉上顯出一絲堅毅的表情,說道:
“不管蔣委員長怎麽打算,東三省三千萬同胞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家園被侵略者踐踏的。”
在司徒瑛的觀念裏,國家的政治外交決策是國民中央政—府那些大員得事,可此時也許被陳靖亞堅毅的情緒所感染,禁不住問道:
“你們在東三省有多少人?有多少槍炮?以血肉之軀能擋得住堪稱亞洲精銳的日本軍隊嗎?”
陳靖亞似乎是毫不思索的脫口而出:
“不多不少三千萬,我想在麵對民族淪亡的危機關頭,是中國人都會站維護民族利益這一邊。”
司徒瑛徹底被陳靖亞的愛國情懷和民族主義精神感動了,也脫口而出道:
“如果日本真敢侵吞東三省,我會率上海民生機械工程公司旗下數萬員工,做你們的堅強後盾。”
曲折的道路盡頭便是利用五金廠,當車子停到利用五金廠的門口時,陳靖亞與司徒瑛下了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及低矮破舊的房屋,說道:
“怪不得支秉淵看不上,這也太簡陋些了吧!”
見有車來,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熱情的迎了出來,麵帶笑容說道:
“是陳先生和司徒小姐吧!歡迎!歡迎!早上剛接到冷工程師的電話,說你們要來,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麽快。”
陳靖亞向青年伸出手,問道:
“你就是利用五金廠廠長兼工程師沈鴻沈老板?”
青年人點點點頭,邊謙遜的答應道:
“什麽廠長、工程師,我就是一個隻會幹粗活的工人。”
邊請陳靖亞和司徒瑛裏麵坐。
兩人在沈鴻的熱情邀請下進到廠裏轉了一圈後,陳靖亞大致明白了支秉淵無意並購利用五金廠的原因了。
這個生產彈子鎖的廠子,隻有一名工程師,就是廠長沈鴻。七名技工,十台破舊的機器設備。不光上海灘的大老板支秉淵看不上眼,就算自己這個東北來的工廠經理也看不上眼。
陳靖亞不想這裏浪費時間,可是司徒瑛想知道就這樣一個簡陋的小廠,居然能打破美國耶羅公司壟斷的原因。就見沈鴻這個人厚道實誠,便與司徒瑛一起到廠長辦公室坐了下來。
等大家坐下來一聊,陳靖亞發現此人不但滿懷一腔愛國熱血,還對汽車發動機非常感興趣。當即大手一揮,以一萬五千元的價格,收購了利用五金廠的廠房設備及技工。沈鴻給支秉淵開出的底價是八千元,做夢也沒想到今個碰上了大財主,一出手就給了一萬五,態度就更加殷勤了。
眼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在司徒瑛的催促下,意猶未盡的陳靖亞向沈鴻告辭。出了門後,沈鴻見天上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便說道:
“這裏的路不好走,眼看天就要黑了,你們要不住一晚明天停了雨再走吧!”
陳靖亞拍了拍自己開來的雪佛蘭牌轎車,說道:
“沒關係,有它呢。快點走,天黑透之前也就到了。”
由於陰天的緣故,雪佛蘭轎車駛上碎石子鋪成道路後,不得不打開了車燈。
眼見天上的雲越來越厚,陳靖亞心中急躁,不由的腳下用力踩下了油門。
轎車咆哮著衝破雨霧,在江南的小路上疾馳。蒙蒙細雨灑進了兩側的竹林,升騰起一陣陣薄霧。
吱呀一聲,轎車失去控製衝向路邊的竹林。陳靖亞眼明手快大力踩下刹車,汽車在竹林邊緣停了下來。
“我下車看看,你呆在這裏別動!”
陳靖亞熄了火,嘴裏邊囑咐司徒瑛,邊打開車門下車查看。
司徒瑛也著急,緊跟著陳靖亞下了車。
陳靖亞下車一看,原來是一條前輪胎爆胎了。
可彎腰查看爆胎的原因時發現輪胎上竟然紮著三角鐵,心裏當即一驚,抬起頭對司徒瑛大喊:
“快跑!”
司徒瑛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人整個呆在了原地。陳靖亞用手在車頭一按,縱身一躍,飄過車頭來到司徒瑛身邊,拽起她扭身就跑。
“叭!叭!”
就在陳靖亞拽著司徒瑛準備躲時,竹林裏射出了密集的子彈。
陳靖亞抽出金槍邊還擊,邊迅速判定了自己目前所處的局麵。
很明顯,這是一場蓄意的伏擊。槍手都躲在竹林裏,根據槍聲判斷有五六個之多。他隱隱約約能看到身穿黑衣黑巾遮麵的槍手,在竹林裏晃動的身影。
現在他們在明處,槍手在暗處。自己手裏有一把槍,而從射出的子彈密集度來看,對方至少有五六支匣槍。
“叭叭叭!”
子彈從四麵八方射來,呼嘯著從陳靖亞頭頂耳邊飛過。陳靖亞隻能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司徒瑛,推著她趕快跑。
“叭叭叭!”
陳靖亞感覺後背一震,猶如受到了重擊,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就在這時一顆子彈從斜刺裏飛來,擊中了司徒瑛的腰部,司徒瑛腰部中彈,身體栽倒在布滿雨水的碎石路上,鮮血混合著雨水染紅了路麵。
陳靖亞強忍著疼痛,支起身子半跪在地上,雙手持槍還擊。這種射姿能最大可能的提高射擊精度,同時也限製了槍手的靈活度。陳靖亞清楚他此時必須用最少的子彈,在最短時間內擊斃對方一兩名槍手,才能震懾對方減緩那些槍手圍攏的速度。
三槍過後,一名槍手中彈倒下。其餘黑衣劫匪迅速散開,借助兩側竹林的掩護,邊射擊邊圍攏過來。可是出於對陳靖亞槍法的忌憚,他們行動謹慎了許多。
借著這個空檔,陳靖亞奮力抱起司徒瑛,將來到轎車一側,借助轎車車身的掩護,狙擊四麵圍攏過來的匪徒。
陳靖亞知道這樣相持下去不是辦法,第一,受傷司徒瑛堅持不了多久,其二,那些匪徒們的包圍圈一旦形成,他們兩個都會暴露在他們的槍口之下。
就在苦無脫身之計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飛馳而來。車上一夫人似乎看清了陳靖亞的臉龐,馬上大叫:
“停車”
車子停下後,夫人用手一推副駕駛坐上的保鏢說道:
“你下去看看,小心點。”
保鏢抽出腰間的匣槍,走向下車。朝天鳴槍一響,高聲喝道:
“是哪條道上朋友?敢在黃爺地盤上做買賣。有膽的露個臉報個號,要錢黃爺這裏有,要人要槍黃爺這裏也有。”
黃金榮的名號果然響亮。保鏢喊完,警惕的掃視著兩側竹林,直至竹林確定竹林裏沒了動靜,隻有細雨衝刷竹葉的聲音,才返回轎車對車上的夫人報告道:
“少奶奶,人都走了。”
夫人長舒了一口氣,馬上說道:
“快將人抬上車。”
保鏢奉命與陳靖亞一起將受傷的司徒瑛抬上車,陳靖亞感覺後背火辣辣的疼,問保鏢:
“兄弟幫我看看我後背是不是中槍了?”
保鏢看了一眼,說道:
“有三個槍洞,但沒見血。”
此時陳靖亞也不上自己的傷了,鑽進汽車喊道:
“去上醫院。”
當陳靖亞鑽進汽車,才看清救自己的人,正是上次與顧竹軒一起到新中廠談生意的張誌清,驚詫之下冒出一句:
“怎麽是你?”
張誌清說道:
“幸虧今天老娘去了趟朱家橋,要不然你小子和司徒妹子就死定了。快!去醫院!”
司機急忙發動車子,隻聽歪倒在陳靖亞懷中的司徒瑛,虛弱的說道:
“別去醫院,去五聖山總堂。那裏有醫生!”
張誌清雖然身在青幫,但豈能不知設在浦東大樓內的五聖山總堂是上海洪門的總部。便說道:
“對!對!那些要殺你們的人什麽來路都沒搞清,貿然去醫院如果他們追了去可能很麻煩,你們是洪門的人,去五聖山總堂當然最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