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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五五章戰三江之十

  四五五章戰三江之十


  汲義方等人出城後,趙海樓命人重新封死了城門。


  他不想走!他認為自己有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來喚醒滯留在關外諸多官員的良知。他要讓世人知道在東三省內不光有馬占山、謝柯等鐵血抗戰的武將,也有誓與城共存亡的文官。


  中心大街的槍聲漸漸稀疏,身體多處受傷的朗英山手裏拎著砍卷了刃的大刀,退到了北城門洞處。


  城外槍聲依然密集,趙海樓不知道城外發生了什麽,但他清楚隻要能有一個人衝出去,日後光複懷德甚至長春就有希望。


  清水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懷德縣城,竟然使得日軍付出了比奪取沈陽還要大的傷亡。他要看看自己的對手到底是些什麽人,這些人為什麽比東北軍的精銳獨立第七旅還彪悍。


  因此在朗英山他們的子彈打光後,清水下令停止射擊,用刺刀解決戰鬥。


  朗英山當過兵,不是奉軍而是西北軍。早年在與奉軍的戰鬥中被俘,並被編入奉軍。遭編遣後,將全家由冀中遷到懷德縣城。


  西北軍不比奉軍能用槍解決的不用刀,西北軍窮,能用刀的時候絕不用槍,因此西北軍的大刀隊聲名遠揚。十七歲入西北軍的朗英山刀術不錯,被汲義方任命為民團總教頭。


  一場白刃戰下來,日軍長長的槍刺占盡了便宜,朗英山所率的幾十個民團隊員沒有經過幾個回合,就有七八名隊員倒在了鬼子的刺刀之下。


  當朗英山退到北門洞時,趙海樓業已封閉了城門,城外的槍聲也停止了。


  清水在馬春田和吳慶霖的引導下,來到城門洞前,此時鬼子的重機槍已經架好,隻要清水的手指微微一動,聚集在城門洞裏的幾個筋疲力盡傷痕累累的勇士,頃刻間便會倒在血泊中。


  吳慶霖指著依靠在沙包上的趙海樓說道:

  “這個就是煽動懷德縣鄉民與大日本對抗的趙海樓。”


  趙海樓見是吳慶霖,破口大罵。


  吳慶霖氣急敗壞的對清水說道:

  “殺了這些鐵杆反日分子,掛在城門上爆屍十日,以警告那些對新政府心懷不軌分子。”


  清水擺了擺手,製止了吳慶霖的咆哮,問趙海樓:

  “趙先生是軍人?”


  趙海樓答道:

  “不,我是文官。”


  清水問道:


  “趙縣長在哪裏讀過書?”


  趙海樓答道:

  “北平中國大學。”


  清水點點頭,說道:


  “中國有句老話,十年寒窗苦。先生讀書讀到這個程度難道不痛惜自己嗎?”


  趙海樓答:


  “正因為我讀書,我才知道什麽是侵略,什麽是保衛;什麽是外寇,什麽是主人。同時,也知道怎樣去做人。”


  清水眉頭一皺,又問道:

  “你可有父母妻室?”


  趙海樓答:


  “有!”


  清水問:

  “人皆父母所生,難道你不思念他們?”


  趙海樓微笑。答道:

  “我思念他們,正因為我思念他們才不想讓他們當亡國奴,同樣,我也思念中華大地上的更多的父母,更不能讓他們遭受外敵的奴役。”


  清水見趙海樓意誌堅決,轉而對朗英山他們說道: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向大日本皇軍磕頭謝罪,我可以寬恕你們此前所作的一切。”

  趙海樓冷笑一聲,目視前方,臉上浮現出一絲剛毅的笑容。


  朗英山將手裏業已砍得卷刃的鋼刀一橫,大聲說道:


  “中華男兒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即便是打斷了骨頭也不會跪吃人的畜生。”


  這時在清水身邊的馬春田業已不耐煩了,大叫道:

  “開槍,給老子殺光他們。”


  隨著馬春田一聲喊,趙全勝手裏的槍首先響了,接著數十個匪徒一起開槍。勇士們沒有躲更沒有一絲畏懼,目視前方,一臉堅毅,慷慨就義。


  槍聲停止後,清水看著被勇士的鮮血染紅的城門洞,有看了看凶殘的馬春田,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到了他的臉上,怒聲吼道:


  “誰命令你們開槍的?”


  馬春田被打蒙了,用手指著城門洞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清水看看城門洞慘烈的現場,然後轉過頭以凶狠的目光盯著馬春田說道:

  “厚葬他們。”


  這是吉田走過來,說道:


  “城外來了一支騎兵,從背後突襲了田村中佐的指揮部,大塚君戰死,村田君受傷,這股騎匪接應到突圍出去的懷德反日警民後向北去了。”


  清水一聽,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詫之色,說道:


  “命令和月挺進隊追上去,一定要消滅他們。”


  吉田說道:


  “和月挺進隊也已追了過去,可是他們撤退的速度很快,和月挺進隊對這一帶道路不熟,恐怕一時間很難追上。”


  清水聞聽此言,急忙說道:


  “地圖。”


  馬春田急忙拿來軍事地圖,在清水眼前展開。


  清水看了一下,說道:


  “近期北滿反日匪李青山部在農安、扶餘一帶活動猖獗,他們往北走必是打算與李青山部會合。要去這裏必須經過野花嶺,駐在附近的部隊是那一支?”


  吉田馬上說道:


  “距離野花嶺十五裏處有個風沙子鎮,駐紮於此的是鬆江剿匪司令王永清部的趙文煥團。可是鬆江剿匪軍才將建立不久,這個趙文煥團全部人馬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滿編營,恐怕很難擋得住他們。”


  清水說道:


  “給王永清發電報,讓其帶所部前往野花嶺阻擊懷德逃匪。”


  吉田奉命走後,馬春田小心翼翼的走到清水跟前問道:

  “為什麽要厚葬叛逆趙海樓等?這不是助長那些跟大日本帝國做對的人的氣焰嗎?”


  清水見馬春田還不明白自己的用心,搖著手指說道:


  “我在中國待了五年之久,並長期擔任哈爾濱領事館武官一職。我了解你們中國的文化,趙海樓就是你們古代聖人先賢們所說的士。這些人骨頭很硬,用鋼鐵無法折斷,隻能用懷柔政策,將其慢慢融化,使之成為大日本帝國的一員。因此武力隻能攻取城市土地,而要管理他們使之為大日本帝國服務,就需要用懷柔政策,隻有這樣滿洲才能真真正正的成為大日本帝國的滿洲。”


  馬春田這回終於明白了清水的意思,馬上點頭哈腰的恭維道:


  “還是清水大佐有遠見,我馬上就去辦。”


  馬春田才將要走,清水又叫住他,叮囑道:


  “要將殺死馬春田的凶手公開處決,必須讓懷德的縣民知道,殺死趙海樓不是我們關東軍所為,而是土匪在裏麵作梗。”

  馬春田此時業已萌生了將趙全勝匪部據為己有的心思,聽清水這樣一說,轉身就找趙全勝,打算用他的人頭邀買人心。可是當他找趙全勝時,發現趙全勝已經不見了蹤影。


  原來這個趙全勝見日本人因射殺趙海樓等人,當場打了馬春田。心道:

  “這日本人可真不伺候,翻臉比翻書還快,根本不拿我們這些人當塊菜,指不定那一天一不高興,興許就能要個咱的命。為今之計,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的好!”


  因此他趁馬春田與清水竊竊私語時,扔下隊伍,隻身一人偷出懷德城向錦西一路奔去。


  濟靜他們走的並不快,和月挺進隊要可勁追並非追不上。可是濟靜他們根本不走大路,而是盡選些山林茂密處鑽,非但如此他們還在隊伍後麵留了三四支炮手隊。


  這些人三四個人為一隊,每隊至少有一支三八槍和兩支哈爾濱造花機關。借著密林的掩護,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交替掩護不斷的阻擊。


  和月挺進隊全是騎兵,若人高馬大,在光禿禿的林子裏目標非常明顯,這樣一來就容易吃虧。


  才將進入林子,不是東方打來一槍,就是西麵冒出一人,才去又來,猶如野鬼一樣飄忽不定,搞得和月挺進隊的隊長和月良夫煩不勝煩。


  和月良夫在洮南常年為匪,作為日匪鐵甲隊的骨幹,山林作戰經驗不可謂不豐富。可這也要分跟誰比,若與東北軍對戰和月良夫興許能占上風,可是他此番的對手是縱橫鬆嫩平原日久的一隻雞濟靜。在這股多年剿而不絕,招而不降的悍匪,麵前和月良夫隻能算個小學生。


  吃了幾次虧後,和月良夫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不在督隊冒進,而是在後麵緊緊跟隨。他這是用的狗虱子戰術,試圖通過緊緊跟隨,尋機撲上去狠狠“叮”濟靜他們一口。


  清水的部署沒錯,野花嶺確實是濟靜他們返回江北的必經之路。


  這道嶺並不險峻,也就是突兀在平原地帶的一塊大草甸子。


  王永清率千餘偽軍趕到這裏後,濟靜他們並未趕到。王永清見這裏有個大村屯,便問所部團長趙文煥:


  “這個屯子叫啥名?”


  趙文煥說道:

  “叫八家子。聽老人講,此地地處柳條溝之外,素來是盜匪出沒之地。為堵住這個口子,吉林將軍選調八家披甲人在此落戶,後來逐漸繁榮興盛,成了這麽一個有一兩百戶的大村屯。”


  王永清咧嘴一笑,說道:


  “進屯!”


  趙文煥一驚,提醒道:

  “日本人讓我們在這野花嶺上堵截懷德殘匪,我們們進屯駐紮似乎有些不妥?”


  王永清斜了趙文煥一眼說道:

  “你小子傻啊,從懷德到這裏有多遠?”


  趙文煥答道:

  “百十裏吧!”


  王永清說道:

  “這夥人從懷德突圍而出,後麵有日本人攆著必然不敢走大路。當他們走到這裏勢必又冷又餓,有這麽一個大鄉屯擺在了這裏,他們不進來補充休息一下,難道在荒郊野外受凍挨餓嗎!”


  趙文煥轉過彎來,笑道:


  “對,我們在屯子裏吃飽喝足等著,待他們進了屯子咱就來個一鍋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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