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問心
體術課下課後，渡邊信叫住了我：“院長大人有事找你，他在後院書房等你。”我向渡邊信行了個鞠躬禮便一個人向後院走去，一邊走著一邊揉著隱隱發痛的肚子，這該死的木人傀儡速度怎麽提高了這麽多！攻擊頻率也快了許多……我心裏正想著剛才木人傀儡對我的那個進攻。
“想什麽呢？三井他們要鬥將棋，一起去玩！”幻將從後麵拍了一下我肩膀，將我的思緒打斷。“沒想什麽，剛才被木人傀儡打了一下，這不，肚子到現在還疼呢！”說著話，我掀起了腰間的衣服，“看！現在還紅著呢！”
“傷得確實不輕，不過那東西應該傷不到你才是……別是渡邊老師在整你吧？那木人傀儡可是由他控製的說……”幻將賊兮兮的說道，說完還四處望了一下，生怕被其他學員聽到。“肯定是他！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得趕緊去後院，院長大人找我有事，”我苦笑著說道。
“我爹找你？……嘿嘿！雖說兄弟之間要同甘苦共患難，但這事兒……還是兄弟你自求多福吧！”說完幻將就跑去前院了。
我隻能悲催的繼續揉著肚子，向後院行去，走過魚塘上的棧橋來到了書房門口，敲了敲門道：“院長大人，薩依請見！”
房內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是薩依嗎？進來說話！”整了整衣服，我硬著頭皮拉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書房內陳設十分簡潔，正對著門口的北牆上掛著一副水墨山水畫，東牆上掛著刃具袋和一個木人傀儡，西牆邊立著一個大書櫃，上麵擺放著一些書籍和卷軸。院長阿基拉正坐在北牆下，身前是一張長大的案幾。
“坐！”阿基拉命令道，我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便小心地跪坐在案幾的一邊，坐對麵？我哪敢啊！直麵阿基拉那如刀的眼神，那種如山嶽般的氣勢……想想都感覺背後發涼！
“坐對麵！”阿基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是！”我趕緊坐到阿基拉院長對麵。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模樣，阿基拉心中不禁有些好笑。終究還是和孩子呀，過了許久，阿基拉放緩語氣道：“今天早上罰了你兩次，心中可有怨言？”
我低著頭：“不敢有。”
“哼，你這是話裏有話呀，臭小子，修煉偷奸耍滑，不肯努力用功自當罰你！有何不服？”阿基拉語氣嚴肅道。
“罰我自然應當，可幻將有什麽過錯也要和我一起受罰？”我反駁道。積攢了許久的怨氣此時也全都爆發出來，渾然忘了坐在我對麵的是誰！
看著我生氣的樣子，阿基拉也提高了聲調：“怎麽？你以為他在幫你？大錯特錯！他這是在害你！你犯錯的時候他包庇你！你偷懶的時候他替你遮掩！你修煉叫苦的時候他替你減輕負擔！你以為這些我都不知道？你覺得這是作為朋友、夥伴應該做的嗎？一直這樣下去你會有提升嗎？忍者的世界不需要弱者！所謂忍者就是要忍受凡人所不能承受的苦難之人！忍者就是要不斷提升自己、不斷突破自己的求道者啊！你這個混蛋！每天到底在做什麽你知道嗎？你是在浪費時間、浪費天賦、浪費你父親拚命給你提供的優渥條件啊！笨蛋！你這個大笨蛋！”聽著阿基拉院長怒聲喝斥，想起自己往日種種行徑，心中不由有些羞愧，也有些內疚。
“誰在外麵！給我滾進來！”阿基拉怒聲喝道，隨手將書案上的鎮紙扔向門外，門外“哎呦”一聲痛呼，隻見幻將用手捂著額頭有些狼狽的走了進來。
“誰讓你來後院的！成天鬼鬼祟祟！薩依的事情你也有份！作為夥伴你們應該在修煉上互相督促、互相競爭，不斷突破自我！可你卻一直包庇他的錯誤！縱容他的懶散！你也是個十足的混蛋！”阿基拉轉而把怒火傾瀉在幻將身上。
“你很喜歡書房是嗎？那我就讓你在這兒待個夠！午飯你就不要吃了！在這兒好好反省一下！給我跪到明天早課！”阿基拉對幻將下達了最終判決。
“不是吧老爹！你來真的！我就是來…取東西！額…對！我東西落在書房了，我不知道你們在談話，就算…聽到一句半句話…也不要緊吧，真的……不用罰這麽狠吧……”幻將連忙為自己辯解。
“油嘴滑舌！我來問你！刃具袋裏的軍糧丸哪兒去了？”說著話，阿基拉走到東牆邊一把扯下掛在上麵的刃具袋扔在書案上。
證據確鑿，幻將尷尬的笑了笑還在做最後的抵抗：“這軍糧丸……他肯定不會長翅膀飛了不是……該不會是被狗叼走了吧！”同時心中卻叫苦不迭：這下真是慘了！跪到天亮還不得給我跪死！算了算了，為了兄弟！也隻能這樣了，這也算幫薩依分擔火力了吧！
阿基拉看著自己兒子這樣狡辯，心中更是火起，抬手便向幻將打去，幻將嚇得一閉眼，心想：完蛋了！這回玩脫了！我這不是滅火，這是在火上澆油啊！
然而“啪”的一聲脆響，卻不是打在幻將的臉上！在阿基拉巴掌落下的前一刻，我推開了幻將，替他領了這一巴掌！阿基拉院長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呆呆的舉著手愣在原地。
這一巴掌我挨得結結實實，鼻腔一熱，兩股鮮血順著鼻孔流了下來，顧不得擦拭流淌的鼻血，我直接跪在阿基拉麵前道：“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的過錯，是我根性不堅！是我修煉散漫！是我偷吃了軍糧丸！挨打受罰我都認！”
“是我偷東西！是我偷聽！是我沒有督促薩依用心修煉！我不是個好朋友好夥伴！我也甘願領罰，挨打受罰理應有我一份！”看我鼻血飛濺的樣子，幻將最先反應過來，也跪在阿基拉麵前說道。
阿基拉眼中厲色一閃，舉手又要向幻將打去，低頭看著跪在麵前的我和幻將，終究是沒再出手，重重的哼了一聲，便快步走出書房。
鼻血流到嘴裏鹹鹹的，仔細品味還有一絲甜意……我和幻將就這樣跪在書房裏一直到深夜。長時間的跪著，我的腿早已失去知覺，不知何時門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一時，便看到一個黑影溜了進來。
隻見這黑影快速的移動到我和幻將身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身上摸索一陣將兩包東西輕輕放在地上，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包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轉身快步離開了書房。
幻將打開其中一個包裹，裏麵是幾個飯團，餓了許久的幻將低呼一聲，伸手抓起一個飯團便大嚼起來，吃了一個飯團身上也舒服了一些，幻將轉頭看看我悄聲道：“喂，快吃啊！想什麽呢？”
“幻將，你說為什麽人人都想成為忍者呢？”我低聲問道。幻將又拿起一個飯團想了想：“這世間最優秀的才能成為忍者，當忍者可以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可以打敗壞人，保衛國家，受萬人崇拜！……”幻將說著說著眼中散發出別樣的光彩。
“可我不想當忍者，我的父母都是忍者，我對母親沒什麽印象，父親說母親為了保護村子死於九尾之亂，我是跟著父親長大的，可我對父親的印象也很模糊，隻記得他很忙，總是在出任務，家裏多數是我一個人，每天看著窗外的孩子和父母一起玩耍嬉鬧，他們笑得是那麽的開心，他們好幸福，我好羨慕他們！從小我就希望父親不要那麽忙！不要出任務！不要做忍者！我也想和父親在操場上放風箏………”說著話著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
“你哭了？你別哭呀！這……”這是我在幻將麵前第一次哭泣，他顯得手足無措起來。
門外響起一陣重重的歎息聲，隻見阿基拉提著燈籠站在書房門口，昏黃的燭光忽明忽暗，阿基拉那線條分明的臉龐在這燭光的映照下變得分外模糊。
“這世間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溫馨就有淒涼，忍者就是存於黑暗守護人間光明的使者！就是要忍受淒涼還以世間溫馨的存在！於你而言，你看到的光明與溫馨便由你父親守護，如今各國表麵平靜，內裏卻暗流洶湧，當黑暗襲來，那些習慣享受光明的人又將如何自處呢！燭火總有燃盡之時，又有誰來照亮前路呢？”阿基拉像是自言自語步履沉重的離去了。
聽到阿基拉的感慨，幻將跪爬到書房門前大聲道：“兒子願做燭火！燃盡自己驅散黑暗！”幻將一邊說著一邊扶著房門艱難的站起身來，阿基拉的腳步一頓，卻仍未回頭：“你可有決心？可有毅力？可甘心藏於黑暗忍受淒涼？”
“願為燭火，驅散黑暗！永生不忘今日之誓言！”幻將盡量挺直身軀，那幼小的身軀此刻卻迸發出無盡的力量！
聽著幻將莊重的誓言我如同觸電般戰栗，是啊！村民們溫馨的生活不正是一批批甘於奉獻的忍者所守護的嗎？和父親承受的苦難相比，我的孤獨，我的淒涼又算的什麽！當燭火燃盡我又該如何自處呢？就這樣自暴自棄嗎？就這樣獨自抱怨嗎？
“我願這世間永無黑暗！”這是我的心聲！我的新生！
“幻將！我願這世間永無黑暗！”我大聲喊道。
阿基拉終於轉回頭冷冷道：“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
“那我就努力去爭取！從明天起！不從現在開始！驅散黑暗終生不輟！”我大聲回道。
聽著我這如同兒洗般的豪言，阿基拉終於大笑起來，笑得是那麽豪邁！那麽歡暢！仿佛回到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