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外人
劉知州膽戰心驚,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當做試藥的工具了。
可是現在他也太虛弱了,跑也跑不掉,越想越害怕,臉色就快要出現灰白的顏色了。
“咦?”張雪燕把著脈,疑惑的看劉知州的臉色:“你心跳很快,是哪裏有不舒服嗎?”
劉知州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孫仲拍了拍張雪燕的肩膀,讓她靠邊,他自己坐下來給劉知州把脈,一邊說:“京都城人?”
劉知州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下,這一個動作就表示孫仲猜對了。
孫仲將他的手放下,道:“聞香穀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為了山穀裏的安全,我們也必須要問清楚你的來曆,你可想好了?”
孫仲這麽說倒是讓劉知州暗暗鬆了口氣,至少知道這些人和追他的人無關。不過,一切還得眼見為實。
“請恕小子冒犯,我要確認我自己所在的地方才能說我的身世。”
孫仲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冒犯的,謹慎一些也人之常情,於是點頭:“你先吃點東西把藥喝了吧,天也快黑了,你可以出去看看,就不要走太遠了。”
張雪燕剛要走就被孫仲按下了:“這個人你來照顧,你師父最近身體不舒服,讓她歇歇。”
張雪燕立刻道:“是。”
薑心寫好了新的方子,出來正好碰到走出藥廬的孫仲,笑嘻嘻道:“先生,請您過目。”
孫仲抖開那張紙,仔細看完後點了點頭:“行,就按這個抓吧,亥時讓他喝一頓,下一頓明日早晨再喝。”
“好咧。”
張雪燕倒不覺得照顧一個病人會如何,畢竟花老爺前些日子也都是她在照顧,不過這幾天他身體好些了,張雪燕才騰出手來。
張雪燕又坐到了塌上,將劉知州扶起來,將一塊點心遞給他:“先吃幾口墊一下再喝藥,胃裏會舒服一些。”
“多謝姑娘。”劉知州接過點心,低著頭,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他的吃相很文雅,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的也很慢。劉知州咽下一口糕點,抿了抿唇,張雪燕立刻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溫白水。
劉知州愣了一下,心中微動,不動聲色的接過水,喝了一口,然後看著張雪燕的眼睛將杯子遞了過去。
“謝謝。”
張雪燕咧嘴一笑,特別沒心沒肺的模樣讓劉知州嘴角不自覺的也帶了笑意。
劉知州坐在床上慢慢的吃完一塊糕點,張雪燕盯著他問:“好吃嗎?”
劉知州點了點頭,微笑顯得很虛弱:“很好吃。”
張雪燕又高興的笑了:“那就好,不過好吃也不能多吃。你的腸胃太脆弱,要少食多餐,先把藥喝了,等半個時辰後我再給你做點粥喝。”
然後又將涼的差不多的藥端過來遞給他。
劉知州接過藥,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一飲而盡,然後將藥碗放到了桌上。
吃了喝了,劉知州覺得自己身體裏的寒冷都減少了幾分,身體也有了些力氣,對張雪燕道:“姑娘見諒,不知這裏是否有衣服可以讓我借穿一下。”
劉知州掉下來的時候的衣服太破爛,已經被孫仲給換了,換的是閔昭的裏衣。畢竟,似乎也就閔昭的身量和這人差不多。
所以外衣張雪燕也隻能想到去向閔昭借。閔昭不在,肯定要去找薑心的。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找一身。”
劉知州連忙道謝:“多謝姑娘。”
張雪燕哭笑不得:“就這一小會兒你謝了多少次了,你等著吧,我去去就來。”
薑心還在和朱瑩兒研究花老爺最近的藥,就見張雪燕過來要衣服了。
薑心道:“那得去巧燕樓去拿呀,那裏有新的,行吧,我去一趟吧。”
“不用。”張雪燕眼睛鋥亮:“前段時間先生讓人訓練了一匹信鴿,恰好在巧燕樓上也放了一個窩,就讓信鴿給春娘帶信,讓她們送一趟吧,正好試試這信鴿好不好用。”
薑心這才想起來自己院子裏好像是有信鴿,起初見到它們的時候,薑心還想過是不是有人想吃爆炒鴿子了。
“行,那試試吧。”
薑心興衝衝的寫了一個小紙條,張雪燕抓了一隻鴿子,將紙條綁在鴿子的腿上,然後放了出去。
看著鴿子飛去的方向是巧燕樓不錯,薑心心中喜悅。
不多一會兒,巧燕樓上就響起了哨聲,這是將信在紙條上寫的,讓她們拿到信後吹一聲哨子。
這一幕恰好被晃晃悠悠走出來的劉知州看到,看到院中說笑的三個姑娘,他有些恍惚。
然後便是被看不到邊的梅林迷了眼。
他將手搭在額頭上,往遠處眺望,緊緊能看到那廣袤的田地的一個邊。
近處,他能看到蜿蜒在梅林中的那一條冒著熱氣的小溪,也能聽到不遠處嘩啦嘩啦的河流聲。
往上看,能看到四周陡峭的山壁,以及那三個姑娘所望之處,那仿佛鬼斧神工一般坐落在山壁上的閣樓。
“呀,你怎麽出來了?”張雪燕連忙跑過去扶住劉知州,將他穩穩的站在門邊。
劉知州驚歎道:“這裏是聞香穀嗎?真是一個特別的地方。”
張雪燕無語道:“你頭不暈嗎?衣服一會兒就拿過來了,何必急於一時?”
劉知州道:“隻是聽到三位姑娘的聲音,好奇出來看看,冒犯了。”
張雪燕心中嘀咕,這人真是客氣。
既然出來了,想看看就看看吧,張雪燕給他搬了一個椅子出來,讓他坐到門口。
這時候聽到說話聲的孫仲從藥房裏出來,看到劉知州,便點了點頭:“年輕人韌勁就是不錯,不過你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最好還是注意一些。山穀裏雖然溫度高,可到底也入了秋天了,還是早點去屋裏休息吧。”
“是。”劉知州彎腰行禮。
兩刻時,春娘才抱著衣服出現。是在也是從巧燕樓到藥廬有些距離,她已經走得很快了。
張雪燕幫著劉知州穿好衣服,劉知州才起身往梅林裏轉悠去了,張雪燕在後邊跟著。
薑心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跟春娘一起回去了。
吃過晚飯後,薑心收到了一封來自藥廬的小紙條。
“他是來鳳尾村尋友的。”張雪燕寥寥幾筆,應當也就問出這點信息吧。
薑心笑了笑,將紙條放在蠟燭上燒了。
第二天一早薑心練完劍後直接出了穀,今天是藍不易去京都城的日子,她抱了一個鴿子籠給他送過去,以後傳遞消息也快一些。
玩具廠需要的紙以及做法薑心已經和藍不易談妥了,如今造紙廠還沒有新的業務,所以藍不易也可以放心離開。不過京都城那邊培養新的掌櫃的也必須提上日程,所以薑心又給了藍不易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
“這個是義澤……就是你閔夫子名下的鋪子,如今已經給了我,這掌櫃的你就調過去用就行。”
藍不易大喜過望,連忙接過東西,笑道:“我這也算是有盼頭了,對不對?”
薑心笑道:“別忘了還有玩具的事,等你回來後,府城就是你的歸宿。”
藍不易大笑:“甘之如飴啊。”
藍不易深知自己現在根基還太淺,隻能跟著薑心一步一步打造商業脈絡。這樣不管以後他自己要做什麽,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送走了藍不易,薑心就去要建玩具廠的地方看了看,如今最得用的動力還是水動力,所以無例外還是建在水邊。不過以薑心看來,這應該是最後一塊可以圈起來用的地了,因為西河岸幾乎已經被占滿了。而東河岸是花家農莊的地盤,鳳尾村沒有能力規劃。
薑心摸著下巴,感覺眼前的河岸頗有一種現代工業聚集區的感覺。
薑心山穀裏的水潭和水車已經建好了,隻剩下玩具廠這一處了,所以今天玩具廠也開始開工了。圖紙什麽的已經給了他們,因為這一次隻建廠房和倉庫,所以時間不會很長,至於機械方麵還得交相信自己努力。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薑心就放心的去了薑家。
最近一段時間薑心雖然時不時的去薑家轉一轉,但是再也沒有在這邊留宿過。薑心和薑回離開的第一天,他們兩個的房間就被薑蒙給占了,說到底,心中的不舒服還是有一些的。
薑老太也明顯的感覺到了感情上的疏離,所以每次薑心和薑回回薑家薑老太就更加倍的對兩人客氣,倒是更顯生疏。
薑老太對此心中也難受的很,她和薑心都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一起闖過來的,也是親眼看著薑家的自家的日子一點點好過起來的,對於薑心的依賴她更甚。甚至於,她能感覺到自己其實更想和薑心住在一起。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跟薑心一輩子,更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私心給薑心帶來麻煩,所以也從沒有跟薑心提過回來住的事。
有時候就想,這樣也好,反正她遲早也得嫁人,就算是讓自己提前適應吧。
可是當薑心來到她麵前的時候,那種掛念和親近是騙不了人的。
薑老太正領著芹娘和薑蒙曬芥菜,因為薑心春天那會兒種了一茬白菜,所以整個夏天到現在地都是閑著的,就等今年秋天還種白菜,倒也是不忙。
薑老太見薑心來了,連忙笑著迎上來,道:“今天沒什麽事兒啊,怎麽回來了?”
薑心看著老太太兩鬢新添的白發,心裏酸酸的,黏在她身邊蹭了蹭,笑道:“自然是想奶奶了嘛。”
薑老太笑嗬嗬的摸著薑心的頭:“我還當你不想我呢,阿回沒跟你回來啊?”
薑心笑道:“她跟義澤出任務了,還沒回。”
薑老太點了點頭:“也難為她還不到五歲的孩子就東奔西走,你們都辛苦了,快進來吧,秋天了,外邊涼的很。”
老太太牽著薑心的手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讓芹娘準備甜湯。
薑心恍然,又到了喝甜湯的時候啦。
薑蒙穿著嶄新的袍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扒拉著芥菜,見薑心來了,反而有些發怵,最後還是在薑老太的眼神示意下乖乖的進了屋。
屋裏的擺設還是那些,不過因為有了芹娘似乎更整潔了。
炕上擺著一個笸籮,裏麵一件正在做的棉衣,還有幾個沒納好的底子。
薑老太見薑心看著那笸籮,笑著說:“馬上就要冷了,給你們都做身棉衣。”
薑心拿起桌上擺著的水果,十分自然的咬了一口:“您不說我就忘了,我那住的地方暖和,還沒意識著要過冬了。”
薑老太笑嗬嗬道:“正好就別讓他們做你的了,還省點呢,不過裏麵再暖和也不能穿草鞋了聽見沒,到底是秋天了,會涼到骨子裏的。”
薑心使勁點頭:“知道啦,對了,奶奶,家裏還有雞肉嗎,我想吃您做的紅燒雞。”
薑老太點了點她:“有,我把咱們後邊那圈地圈起來了,買了些雞養著,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留著吃肉,笑的等它明年下蛋。你等會兒,我去抓一隻。”
薑心連道好好好。
薑心和薑老太如同往常一般說著家常,看不出什麽距離感來,就是薑蒙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但是薑心不跟他說話,他也不敢插話。
突然,薑心轉頭問他:“阿蒙就準備在家裏嗎?到了臘月裏也就十四了吧,可有什麽章程?”
被忽略的人突然警醒,薑蒙有點懵的看向薑老太。
這些日子他在家裏的日子也很別扭,奶奶對他也就在最初的幾天有求必應,後來就開始被指揮著幹著幹那,如果他想耍懶,就會被奶奶耳提麵命的讓他去學姐姐。
薑老太說話從來都是很犀利的,十分言簡意賅的表達讓他以後撐起這個家,說如今薑心已經完全可以不管他們一老一小的,搞得薑蒙有點心慌慌。
好不容易回到家了不能躺平,更不想離開家再次步入危險的社會,薑蒙心都是漂浮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啥。也幸虧提前遭受了社會的毒打,沒搞什麽叛逆,還是知道家裏最好,所以最近他也被迫思考後路了。
至於之前心中的那點花花腸子,在所有明眼人的打擊之下,早就灰溜溜的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