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我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蕭夢岩圍在臥室內,翻箱倒櫃。
找身份證,找結婚證,找戶口本,找草稿紙,擬離婚協議。
也扔我的東西,將我的衣服和一些用品什麽的,扔得到處都是。
空氣凝固。
我媽見我從拘留所回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神情,猜到我和蕭夢岩肯定有事。
她本來在張羅飯菜。心想我從拘留所出來,要做一餐豐盛的飯菜吧。見我悶悶不樂,便站到我的身邊,將手在圍裙上揩了揩,問,又和夢岩吵嘴嘞?
我心想反正遲早都要對我媽講清楚,而且,要離了的話,我還想盡快搬離這個叫家的地方,畢竟,自己承諾過,這房子,是給她蕭夢岩的。
我說,我準備與她離婚!
我媽驚訝地說,什麽?你們離婚?
我說,是。這房子,我想給她,我們今天晚上就搬走!
我媽一聽,不幹了,她近前一步,摸著我的額頭,說,你不會在裏邊受了刺激,挨了打吧?要不要看醫生呢?
我說,沒,我啥事都沒有,我就是要和她離婚!
我媽厲聲責備,說,你個娃子!你好日子過膩了是吧?你好好的,要離麽子婚?
我說,你和她過不下去了,她要追求她的幸福,我也要過我自己的生活,離,一定要離!
我媽或是見我像戰鬥中的公雞一樣的神情,正在氣頭上,轉而進了我們臥室,跟蕭夢岩說話。
她對蕭夢岩說,夢岩,你先給我停下,你看你急燥燥的樣子,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蕭夢岩沒有聽她的,仍然在將我的衣服,從衣櫃裏給甩了出來,甩到地板上,甩到客廳邊的門上。
我媽將她揪著,說,夢岩,你就聽媽的,你先將東西放下,你要離,他要走,媽給你收拾東西!
蕭夢岩說,媽,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們自行說好了的,要離。
我媽不理她,使勁拉著蕭夢岩的身子,將她從臥室拉到客廳裏。蕭夢岩已經有了快八個月的身孕,肚子挺得很大,身子向下彎曲的時候,根本探不到底兒。或許,她也是回家就氣呼呼地翻箱倒櫃忙碌了一陣,這會兒上氣不接下氣,我媽拉她,她便跟著她出來,順從地坐在沙發上,額頭上冒著細細密密的汗水,胸脯因這劇烈的運動,而起伏不平。
我媽一邊拿著點餐巾紙幫她擦著汗水,一邊數落我的不是,說蔣望你是吃多了是吧?你怎麽說話就沒有經這腦子?夢岩下個月就要生了,你還說些這樣的話,多傷人……一邊又用家裏的小蒲扇,給蕭夢岩扇著風,一邊安撫她,說,蔣望縱有千般不是,你現在不能動怒,先別理他,就當他放了個屁,就當家裏,沒有他存在!現在,小娃兒要緊……
我弟和弟媳也在這時候回來了,或是知道我今天要出來的緣故,他們特意提前將貨給送到東莞長安,然後坐地鐵來了福田。自從買了車,在元亞集團沙井工廠幫著拉貨後,我弟和他老婆,也算找到了一份上好的工作,我弟既是承包運貨的小老板,也是司機,弟媳就是隨車走,我弟倒車的時候,人家廠區窄,她就在站車邊指揮著倒。這挺好的,帶貨的話,一個月能搞三萬多塊錢,等於是貢獻了二個人力,一台車,扣除雜七雜八的各項費用,純利一萬七八千塊。但貨車來市內不方便,也沒地方停車,故每次來,都是搭地鐵。
他們兩口子一進來,頓時感受到氣氛的異樣。
我弟走到茶幾邊,興是一路坐車口渴的緣故,他將我媽茶杯裏剩餘的大半杯茶水,咕咚咚地往嘴裏倒。喝了一大半,便轉了轉頭,張望著扔得到處都是的亂七八糟的衣服,便問,媽,他們這是怎麽啦?又發神經病了?
我也沒讓我媽為難,我朝蕭夢岩看看,說,我和她離婚了!
話一說出口,我弟和弟妹都張大嘴巴,我弟蔣軍嘴裏含著茶水,一說話,噴了我一臉巴子,他的聲音徒然提高,說,什麽?你們離婚?
我弟不相信似的,瞪著我,說,你給我再說一遍?!
我說,我跟她說好勒的,離婚,她也同意勒!今天就去民政局辦離婚證!
我弟沒說話,幾乎就在幾秒內,他臉色一青,飛起來就是一腳,踹在我的胳膊上。
我知道他脾氣衝,但沒想到這樣猝不及防,這讓我一點兒防備都沒有,身子猛然向後一仰,後腦先著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摔了不說,剛好還摔到了被許勇撞到牆角的後腦勺上,那剛剛長愈合的傷口,呲地一聲,被這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力量,給撕裂開來。
我揉著後腦,慢慢地坐地上坐起來,一摸,很疼,咬牙切齒般,手上,雖然不似被許勇推碰在停車場的牆角那麽多,但也有點點殷,沾在我的手上。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猝不及防,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待我清醒過來,我順手就操起壯壯平時用來坐在茶幾上寫作業的小板凳,砰地就砸了過去。
我弟一閃,躲了過去。我還想將茶幾的杯子,給砸過去。
我媽一看,大聲喝斥:你們這是做啥?!
我弟媳見狀,趕緊過去,將蔣軍抱住。
我媽則橫到我的麵前。
蔣軍甩甩頭,說,蔣望,離婚的事,是你提的,是不是?
我說,是,又怎麽樣?管你逑事!
蔣軍欲掙脫小玉的摟抱,繼續朝著我發火,他向前邁進一步,斥責我,蔣望,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嫂子現在幾個月了,你看看她的大肚子,你竟敢說得出離婚的話?你還是人嗎你?
我不吭聲,繼續揉著後腦勺。
——在蕭夢岩懷孕即將生產之際提出離婚,這事兒我本來就有點心虛,覺得有點不盡人情,不夠仁義,更對不起即將到來的孩子,但人在氣頭上,就什麽也不想了,不顧了。
他繼續斥責,你們要離婚,待孩子出生後,有一歲二歲了,要怎麽離都行。而且我跟你們說了,你們離婚,怎麽著,也得為壯壯和未出生的娃兒著想吧!……
他還在說著,我頂著一個光頭,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