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常州的那個項目,雖然我們深圳鵬遠占股隻有百分之四十九,新成立的合資公司高管,大部分都是他們常州本地人。但是,就因這個項目,耗用的資源卻過多,占用鵬遠集團的資金也比較多,一個多億的現金儲備,加三個億的銀行貸款,這足以讓任何一家中小型企業都轉不過身來。鵬遠集團也不例外!
但是,自從常州政府方麵擔心我們建成爛尾樓,擔心我們的資金投入無保障,而指定由他們的城投公司來接管後,後續的開發力度,將有了一定的資金來源,既不擔心爛尾,也不擔心在形象推廣和營銷方麵的資源潰乏。唯有一點,就是這新公司獲得的利潤,已經被別人占去了大部分,甚至是絕大部分。所以,即使以後弄好之後,能分得一些利潤,在建設完成後,基本的本金回籠沒有問題的,但與我們公司其他部分的損耗相比,真的有點兒投資與回報不成比例。
尹秀珍在這時候,同意將常州這項目剝離開來,實在讓人想不通。而剝離的方案,就是將楊超,阿勝,阿遠這一幹子鵬遠集團的創業老將,帶著汕頭分公司、雲浮分公司的債務,全都並到了常州工地。雖然這在賬目上,很清晰地顯示,他們一分一毫都是正常的,各個明細賬,預期還款什麽的,都厘得清清楚楚,但有一點,就是本身鵬遠集團背務巨額的債務,但因為有常州這樣項目存在作後盾,她就有償還和周轉過來的可能,而銀行方麵,看到有這樣的項目存在,各個貸款的經理心裏也有底氣,對上司回複的時候,也好有個借口,但現在再將這部分優質資產進行剝離,那麽,留下西安西鹹新區的項目,蛇口港漁民村拆遷的項目……這些分公司,因為投入較大,且產出的預期較久,這讓公司的償還能力,將進一步打折扣,用句話說,就是公司起死回生的能力,也將大打折扣。
我與兒子毛毛從加拿大回來,在公司裏呆了兩天,知悉情況後,我找到尹秀珍,有些生氣地說:“秀珍姐,你這樣子,是不是聽了哪個家夥的盅惑,這樣一來,我們一點兒機會也沒有了?!”因為那段時期,企業經營不佳,各種各樣的意見都有,而且很多人的意見,他媽的就是餿主意,不是這個建議找個上門合股,將公司全盤賣了,就是另外有人慫恿,將公司股份套現,縮小經營範圍,甚至有些,將現有資產賣了,以先還清債務再說。反正,經營不順,就很多事找上門來。尹秀珍見我很生氣那樣,沉著臉說:“蔣望,我的事兒,你少插手進來,現階段,這些事兒,你出門這麽久之後,很多情況也摸不清楚,敦輕敦重,我心裏自個有數”。尹秀珍這樣說,自然不能化解我心中的怨意。畢竟,這公司成長成現在這樣子,我不僅有責任,也知道這其中浸潤著我們多少心血與期望。
我索性有幾天,連公司都懶得去了。再加之,因為蛇口這些大工項目因為沒有資金投入而停工,我去公司也沒有什麽事做。雖然將分管采購的經理阿勝也弄到常州分公司之後,讓我來管理這個采購部,但公司沒有錢,資金緊張,而且財務部更加精打細算,采購工作基本上是停止,唯有人來找我的,也就是供應商家,他們找來,就是想找采購部的人,問問采購過的錢款,什麽時候到賬。他們甚至也不知道企業出現財務危機,還對我進行大肆公關,最曆害的一個石材供應商,那小夥兒天天望哥望哥緊跟著我屁股叫,要請我去東莞泡桑拿,洗腳按摩一條龍服務。不過,咱也不是坑爹的人,既然企業暫時無力支付給他們款項,我也就沒有吭人家的請吃請喝請玩,自然就是一翻推脫,不了了之。
這事兒,我前妻蕭夢岩也頗有微辭。有好幾天我沒有去公司,她就打電話給我,問我是不是這幾天和尹秀珍吵架了?我說是,吵了。蕭夢岩說,是為常州項目分出去的那事兒?我回答,是。她便說,這事兒,我覺得秀珍真是做得不夠圓滿,她現在是將公司分出去了,債務是減輕了,但是,這仍然有那麽多的貸款在,尤其是韓三哥在西安西鹹新區這樣的貸款,現在錢拿出來了,用了,但還回去,卻遙遙無期,而當事人離了職,調走了,讓對方銀行也萬分著急,天天催逼著我們要錢,而且,還很有可能讓當地的公檢部門,將我們的地皮查封拍賣的可能。蕭夢岩的著急,我亦清楚,很多話,她不好當著尹秀珍的麵頂撞她,於公的話,她是她的下屬,於私,她是她的恩人。這讓她很難做。
我答應了簫夢岩,就是找尹秀珍好好談談,力爭在與常州項目辦理銀行賬目的交結時,尋求一種合適的方法,阻止這件事。為此,我還約見過好友阿遠,問他對這件事,是什麽看法!阿遠本身就是尹秀珍最忠誠的夥伴,是伴著她從以前的元海地產銷售部一步一步走來的。這樣的人的話,才能真正的聽得到發自內心的聲音。阿元說,作為能並入常州新公司的當事人,我自然感激秀珍姐,現在公司的經營出現了問題,這不是一夥兒就能翻身過來的。而將我們的股份全都抽到常州去,雖然在那邊受點兒委屈,但是,至少不會血本無歸,而且,說不能將那邊公司做大做強了,我們還能從中分得一杯羹。可是呢,從我們兄弟間的感情來說,她這樣做,等於成全了我們,損害了其他小股東,特別是內地那些政府機構和銀行,這樣做,到時候萬一回不了賬,那些銀行可坑苦了。阿遠惆悵地看著我,說,最重要的,還是將你們一家人給坑了進去,你們以前的投入那麽大,現在將優質的資產,出售的出售,剝離的剝離,那能剩下什麽?除了那個要死不活的禮品公司有些股份,這個公司的總部,就什麽都沒有了!阿遠說得很傷神似的,眼斂濃眉緊鎖。
我打算再好好勸勸尹秀珍,讓她在公證與法務交接時,將日期推到後麵一點,容一點時間,給自己思考。而尹秀珍似乎很急迫的樣子,說,這事兒,你別過問了,就近期給辦了吧。我黑著臉問,為什麽要這樣,你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還有公司裏那麽多小股東的感受嗎?尹秀珍給出的理由,卻很可笑似的,她說,隻有將常州分公司的法人給換了,將那邊與深圳鵬遠給剝離開來,那麽,我的離境限製,才可能撤離,我才可能去加拿大看看我媽?尹秀珍這樣說,也是理所當然,因為常州項目原來副總的挪用集資款進行高利貸投放,致使尹秀珍身陷其中,牽涉資金近億元,而且她母親身患重疾,也因離境限製而無法出國……可是,這份孝心是真,沉甸甸的,但相比起整個集團公司的發展大計,比起我們的未來,卻又顯得居其次。最少在我這裏,我這樣認為。
這樣想,我便說,姐,你要撤消那離境限製,要去那邊看媽媽,這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越是這時候,咱們越不能亂了方寸,商海波濤洶湧,如果我們稍有閃失,也會是粉身碎骨。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主張你還是緩一緩好,或者將騰出更多的時間,考慮細致一點才好。想不到,尹秀珍頂我,說,要是我媽,過個把月就死了呢?那不是最後一麵,我也不見了?麵對她的拮問,我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反正,這沒有撤消離境限製,沒有一家航空公司敢出售機票給你,也沒有一個海關敢放人出國!而她媽的身子,如太陽落山,這也不假。
在親情與商海的選擇中,我給她想辦法:要不這樣吧,咱們先行到常州那邊的各單位打點一下,看看能否將對你的指控給撤了。尹秀珍沒好氣地翻了我一眼,說,就隻有你想到這一點?我早就讓楊超給去辦了,可這事兒,被列為公安部的大案要案,且主要當事人匿逃國外,現在未給予抓捕回來,怎麽在這時候,能將涉案人員的離境限製給撤消?我說,你這不是有特殊情況,母親在外生病嗎?尹秀珍歎了口氣,法律麵前,人人平等,親情算什麽,誰來體諒你,誰又會給你開那個口子?而且,我也叫楊超到那邊各單位跑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看著她爭辨得麵紅耳赤的神情,我隻得打住話。不再和她爭辨下去。
因為這件事,我與尹秀珍打起了冷戰。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得了對方。於她來說,她會沿著自已的想法去做,會將常州項目很快剝離開來,將公司的主體,完全變更為新的公司,那麽,那邊警方,也將撤消她的離境限製;而她於我,覺得我不體諒她的思母之情,光顧著眼前的利益,沒有對她從心底去關心她,愛護她……一時之間,我們的關係漸冷,一二天,也未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