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街道車水馬龍,一個孩童手中拿著一個皮影的小人,借著自己弱小的身軀,穿梭在人群之中。
孩童跑向石橋,石橋上站著兩名俊美的男子,身著青衣的男子似乎察覺到了孩童的到來,向孩童跑過來的地方看過去。
“爹爹!父親!”孩童見男子看向他,便加快了步伐,還向男子揮舞著手中的小人。
男子淡笑,抬步,想去接孩童。
白岐一手抱住了男子,輕靠於男子的肩上,看著向此處跑來的孩童,說道:“讓你陪我,你不耐煩,對念之倒是格外關切。”
“幾萬歲的仙君了,怎麽還和念之計較?”男子不滿的說道。
“嗯,那便同你計較,在榻上計較我比較賺。”說罷,白岐便將男子放開,這時孩童也已經上橋。
男子蹲下身,伸手為孩童理了理衣裳,白岐卻瞥見男子的耳朵紅了。
看著與孩童說話的男子,白岐眼中的柔情怎麽也散不開。
“走了,回去了。”男子起身,牽著孩童看向白岐。
白岐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一根糖葫蘆遞給男子,又牽起孩童的手,與他們一同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此時,夕陽落下,昏黃的微光照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長。
白岐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卻感覺到身上一陣冰涼,然後,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白岐緩了緩後,定眼一看,隻見雲深解開了他的裏衣,用沾了溫水的手巾為他擦拭身子。
“怎麽身上有些淺淡的傷痕?看起來還挺多的。”雲深一邊為白岐擦拭著身子,一邊看著白岐身上淺淡的傷痕,喃喃自語。
雲深的長發被雲深送給他的木簪全部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頸,有幾縷不聽話的青絲卻悄悄的落下,落在雲深的肩上,隨著他的動作擺動。
平日裏,他隻能看到雲深冷著一張臉,或者不屑的模樣,除了在雲深熟睡後,他就從未見過雲深其他的模樣。
而如今,他倒是在雲深麵上看出了心疼,單單隻對他的心疼。
我究竟為何喜歡小師弟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白岐已久,也有不少人問過他,但他從未回複,甚至連自己問自己時,他也沒想出過所以然。
他難不成喜歡雲深對他的利用?喜歡雲深的不冷不熱?喜歡雲深不喜歡他?他還沒那麽自虐。
若是無視這些,雲深就更好了。
雲深會在他生辰時親手為他做長壽麵,會對他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而生氣,也會偷偷的守在他的房門口等他回來,更會在晚上爬床,然後一起訴說心事。
這些看起來雖然很微小,但白岐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喜歡如此,可若不是他的小師弟,他便覺得這些毫無意義。
他隻要他的小師弟,哪怕歸於平淡,他都不在乎,若是能與小師弟白頭相守,那也無憾。
雲深為白岐擦拭完後,便將手巾丟回了銅盆,又用靈力將銅盆放到了一旁。
白岐在看見雲深為他擦拭後,又緩緩地閉上了眼,聽到雲深的動靜,他仍然未睜開眼。
然後,他便感覺到了雲深繞過他躺進了裏側的床榻,雲深躺好後,他便感覺到了雲深的一隻手攀上了他的右肩,頭枕在他的左肩,抱住了他。
看著白岐身上的傷痕,雲深感覺眼中一陣酸楚,說道:“照顧師尊都不知道好生照顧自己,回到雲岐仙門,還是去找大長老要一些藥膏算了。”
雲深帶著顫音的話落在白岐的心尖,讓白岐的心也跟著顫抖,甚至鼻尖也逐漸的發酸。
“說來也奇怪,我並未與你相伴多久,但我卻做了個夢,我夢見你跪在一個大殿中,然後,我看見有人拿戒鞭一次次的打在你的身上。
你的衣裳被打爛,戒鞭在你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哪怕你的上半身全部布滿了血痕,戒鞭卻仍然未停,而是在血痕上麵再添痕跡。
我本以為那並不存在,可是,為什麽你的身上真的有傷痕?”
淚水落於白岐的身上,燙在他的心上。
白岐伸手抱住雲深,翻了個身,將他壓製於身下,看著雲深紅了眼的模樣,低頭吻去他的淚水。
雲深身子頓了頓,卻未推開白岐。
白岐將雲深眼尾將要落下的淚珠吻去,然後,吻了吻雲深右眼下的黑痣,聲音沙啞道:“或許我們上輩子見過,而上輩子我定然欠了你不少東西,這輩子我就是來還債的。”
“不需要……”雲深看著眼尾嫣紅的白岐,輕聲說道。
他從來都不需要白岐還什麽債。
白岐低頭,埋在雲深的發間,雲深已經將木簪取下,青絲隨意的散落。
他在想要不要將他失憶的事情告訴雲深,他或許在曾經與雲深見個麵,隻不過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雲深的上一世。
白岐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夢中男子的身影,還有他暈倒前看見的雲深,有沒有可能,那名男子就是雲深,是雲深的上一世……
若是如此,那他的失憶便說得通,愛人逝去,他渾渾噩噩過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等到愛人轉世投胎,為了與愛人相伴相隨,他便忘卻曾經,與愛人重新建立記憶?
不過,這種事情並非他會做的,倒像是末楓會做的事情。
雲深身上的艾葉味好像淡了不少,倒是比其他的艾葉好用,對於白岐來說是入睡的好東西,可他卻更傾向於因為懷中抱著雲深,而雲深身上剛好有艾葉的藥香。
白岐抱著雲深淺淺的閉上了眼,待聽到雲深睡熟的聲音時,他才重新調了姿勢,將雲深抱好後,也跟著睡了過去。
而與白岐相隔一間廂房的魏如敘房中的兩人,此時都麵色沉重的看著對方。
“如敘本以為二長老會喜歡上修為高強,並且貌美的女子,卻萬萬想不到二長老會喜歡上自己的大弟子!還真是讓我意外。”魏如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驚訝,看著泠亓的臉色愈加的冷,心中其實早已笑翻天。
這話也並不怪他,誰讓他一來到泠亓的房中,泠亓就問他是否感覺白岐與雲深的關係有些過的,他也隻好說,他隻覺得泠亓對白岐過於在意,不會喜歡白岐吧?
他起初還認為泠亓會反駁,誰知道泠亓卻沉默了,相對於默認了他的話。
再說了,白岐與雲深兩人和和睦睦的,泠亓摻進去做什麽?白岐對雲深的心思可算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到時候受傷還不是泠亓。
真是一個自己會給自己找罪受的人。魏如敘心道。
泠亓冷聲道:“還不需你多言。”
“是是是,二長老說的是。不過,二長老原來是喜歡白岐那種的人嗎?巧了,我與白岐的性子相近,二長老要不要試試喜歡我?”魏如敘黑色的眼眸微眯,眼尾微揚,語氣輕快的說著。
泠亓看向他,麵上有半刻的遲鈍,言道:“我曾經是不是在何處見過你?”
起初,泠亓還沒有這種感覺,但到了後來,這種感覺越來越熟悉,但他的確未見過魏如敘,在他所認識的修仙者中也並無叫此名之人。
他看不透魏如敘,若是魏如敘不說自己是陣修,如今還在練氣三段,已經有足夠的把握結丹了,他還真看不出來魏如敘的修為。
魏如敘笑:“有嗎?我也覺得二長老挺眼熟的,說不定我們上輩子是夫妻,日日見著不眼熟才奇怪,二長老不妨放棄白岐,我也挺不錯的。”
“再說。”泠亓撇過臉,不看魏如敘。
他需要時間,他本就自知自己與白岐毫無可能,但卻還是想過自不量力的去試試,若不是魏如敘的到來,他恐怕在養傷的那段日子就將心事表明。
白岐對他而言本就遙不可及,而白岐的回複他也知曉,如今想來又何必自討苦吃?
魏如敘麵上的神情微頓,笑容漸漸的淡了下去,聲音略帶顫音:“你……你說什麽?”
不會吧?他就開個玩笑而已,泠亓怎麽可能會喜歡他呢?白岐與他根本不是一個性子的人,相差實在太多了,泠亓不會真的自欺欺人到拿他忘記白岐吧?
魏如敘如今真的想用靈力探進泠亓的識海中,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麽,或者看看是不是被他方才的話氣瘋了。
“沒什麽,記住我方才所允諾的便行。”泠亓起身,離開了廂房。
待泠亓離開了,魏如敘才喝了一口杯中的清水,說道:“好像……引火燒身了……”
他隻不過想跟在泠亓的身後見見雲深,畢竟泠亓是雲深如今的師尊,跟在他的身後見雲深肯定比其他方法容易,也能讓雲深對他不抱有其他的東西。
可是,雲深是見了,他也是時候回去的,不過,他仍然選擇留下。
因為,他發現雲深喜歡上了泠亓,而泠亓卻喜歡的是白岐,這不對,他雖不知為何會如此,但他絕不可能看著他們這樣下去,而且,他還想多看看雲深。
“不過,若是這樣能讓泠亓放棄白岐,也並非不是一件好事。”魏如敘思緒了許久,才得出這個足以平複他顫抖的心的答複。
可是……
他如今一想到泠亓,就突然想離開了,甚至還想把雲深一起帶走,南詔國的事情就讓泠亓和白岐這師徒一起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