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雨勢逐漸的大了起來,仿佛拉開了一張薄紗,遮住了整個皇城。
看著雲深消失於拐角,白岐沉聲道:“前輩,能拜托你幫我去看看小師弟嗎?”
“行啊!但你要做什麽?”羌逄從矮榻上緩緩起身。
“我去買藥,再重新買些糕點,小師弟不喜歡吃藥。”白岐轉過身,往方才走過來的地方走回去。
雲深的身子不好,不能過度的受涼,像方才那般淋雨,雲深回去後,定然免不了一場病,他又嫌藥苦,每次白岐都隻能為他買些糖,喝了藥後便可吃上一顆。
雨水落在油紙傘上,聲響卻比之前還要悶,仿佛是誰在不滿著什麽,但礙於無法說出口,也隻能發出聲響。
透過雨幕看向白岐,白岐的身影顯得格外的單薄,但被油紙傘所遮住的容顏卻是一片陰沉,眼眸中也布滿了寒霜。
而與這一切不同的卻是,白岐的眉間出現了一個火焰模樣的圖騰,圖騰仿佛活著的一般,在白岐走時,圖騰還發出了淡淡的微光。
雲深沿著小巷跑,左拐右拐,卻怎麽也沒有跑出去,最終雲深也跑累了,便停在了一條小巷中。
看著熟悉的景色,雲深怎麽看都覺得這條巷子和之前跑過的巷子一模一樣,根本沒有區別,再加上雨勢的增大,雨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就更分不清此處在何處了。
“你又亂跑。”
一道帶有稚氣,卻滿是無奈的童聲穿過雨幕,傳入了雲深的耳中。
雲深回過身,隻見小巷盡頭站著一個身著赤衣的孩童,孩童的頭發被雨水淋濕,緊緊的粘在了臉上,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男童伸手,將手心攤開,在這一瞬,一個“遮”字立在了男童的手心上方,字漸漸的飛向雲深,最終停在了雲深的頭頂。
字發出了微光,雲深隻感覺到雨水逐漸的變小,最後甚至沒有了。
見雲深不再被雨淋,男童才緩緩地鬆了口氣,說道:“沿著這條路直走,然後右拐,你便能出去。”
雲深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小巷,又看向男童,見他打算轉身離去,連忙喊道:“站住。”
男童的身形一頓,卻並未違背雲深的話。
“過來。”雲深又道。
男童放於身側的手握了又握,仿佛走過去是一件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遲遲未下定論。
“你不用過來了,我過去,但你不能動。”雲深一邊說著,一邊向男童走去。
“遮”字化為了一個屏障,停在了雲深的身上,也緊緊的跟著雲深,甚至會隨著雲深的行動而改變大小,怎麽樣也不肯讓雲深的任何一個地方淋著雨。
看著雲深越走越近,男童左右看了看,在思緒著要不要跑,但又想起雲深方才的話,便一直處於猶豫不定的模樣。
最終,直到雲深蹲在了他的身前,他也沒走掉。
雲深伸手,將男童拉到之前的麵前,讓屏障也將他遮住,感受到男童手心的冰涼,皺眉道:“怎麽這麽冷?同我回客棧,我為你換身衣裳,再給你弄一碗薑湯。”
男童搖了搖頭,言道:“我不能同你走,你快些回客棧,今日受了濕,你明日定然少不了不舒服。”
“沒什麽,又不是第一次了。”雲深運動靈力將男童身上的雨水全部弄幹,看著遮住他半張臉的頭發,伸手想要弄開。
察覺到雲深的用意,男童往後一躲,想退回雨中,卻被雲深一拉,重新拉了回來:“好了,你不同我走,也不想以真容視人,但至少讓我把你送回去,一個小孩兒到處亂跑可不行。”
待男童點了點頭後,雲深才起身,拉著男童跟著男童所指的方向走。
雲深帶著男童停在了一家客棧外,雲深定眼一看,才發現這客棧不就是他們所住的那家嗎?
“你是……”雲深低頭,準備問男童是不是也住在此處,卻見男童直接在他眼前化為靈力消失了。
見男童消失,雲深不解的皺了皺眉,但卻並未說什麽,直接走進了客棧,對掌櫃道:“掌櫃給我送一份熱水上來。”
雲深在路過白岐的房門時,還停了停,但見房中並無動靜,便回了自己的廂房。
待小二將熱水送上來後,雲深便好好的洗了個身子,將濕了的衣裳全部丟在了一旁,又重新從白岐給他買的那些衣裳中拿了一件換上。
做完這些後,雲深便倒在榻上睡了過去。
窗外的雨由大漸漸的變小,最終停了下來,雨後的景色總是最為豔,仿佛整個皇城都被重新翻了個新,看起來比往日多了幾分自然的氣息。
蘭執見雨勢已停,便拿起自己準備好的東西打算去尋白岐他們,可是,剛拿起東西,原本在睡夢中的末楓卻睜開了眼。
看著衣冠齊整,麵上紅雲未退的蘭執,末楓皺了皺眉:“你這是作甚?去給你父親他們敬孝心?”
蘭執看了眼自己準備的一堆靈草靈藥,還有不少的靈石與不同種族的人吃了都能大補的丹藥,說道:“就我一個兒子,我不孝敬他們,誰孝敬?”
末楓盯著他,緩緩地下了榻,走到他的跟前,說道:“我也能孝敬!好歹讓你父親鬆了點口,若是我再不努力,還怎麽繼續?”
白岐的性子他太明白了,若不是因為白岐信任他,也不會因為他的承諾而鬆手,而是會不顧他是何身份,都要先將他先打一頓再說。
於白岐而言,身份什麽都無所謂,隻要是真的有能力與那份誠心,負責想都別想,而且,就算蘭執再怎麽堅持著,但也無法違抗白岐的話。
末楓想起曾經之事,與如今的白岐,竟有些感慨,若是在曾經誰對他說白岐會成為如今的模樣,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甚至會年少氣盛的與那人爭吵一番,或者與那人打一架!
但如今看到這副模樣,雖有些不適,但他卻是一步步看著過來的,而他雖是局外人,但也是局中人。
“哦……”蘭執任由末楓將東西放於青龍玉佩,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
他仍然沒有勇氣將自己究竟是誰一事告知末楓,他之所以以那副模樣麵於眾人,的確有威懾之用,但也同樣是害怕被末楓所認出。
他與末楓結契之事並沒有瞞多久,至少他沒有瞞過他的師尊,甚至在末楓來到寒門時,讓師尊發現了與他結契之人是末楓。
而後麵的種種,他著實不想回想,甚至還很討厭。
末楓帶著蘭執來到白岐他們的客棧時,剛好看見白岐從房門中走了出來,而白岐也同樣注意到了他們。
看著一同前來的兩人,臉色本就不好的白岐,此時臉色更不好了:“你們怎麽一同來了?”
“念之念你們心切,我便同他來看看你們。雲深小師弟去了何處?”
末楓並非初次見白岐這個模樣,但卻也的確很久沒看見了,便心中有些稀奇白岐與雲深之間究竟又發生了什麽,才讓白岐如此。
白岐看了眼雲深緊閉的房門,說道:“他睡下去了,方才淋了雨,這幾日是不會舒服的。”
“父親可是要去為爹爹煎藥?父親將此藥交於念之,念之去煎便是。”見白岐手中提著一副藥,蘭執也猜得出幾分。
白岐言道:“不必,這幾日你好生與仙君待著,他會照顧你,你就先不必來客棧了。”
“這……”
末楓一把摟過蘭執的肩,將裝有東西的靈石給了白岐,說道:“我會照顧好念之,你也多加注意,念之給你們的東西都在這靈石中,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
蘭執見白岐已經點頭,也不敢說什麽,直到走出了客棧,蘭執才說道:“父親與爹爹……”
末楓點了點頭,說道:“隻有等幾日後再說,他們之間的事還多,不然也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而我們也隻能在有的時候推一把。”
“嗯。”他與父親他們在一起時,他從未見過如今的這番景象,這還是他第一次見。
白岐將靈石放於胸前後,便拿著藥下了樓,從掌櫃那裏接了熬藥的東西,坐在院中,手中拿著扇子扇著熬藥的火。
熬藥向來都是慢活,急不得。
看著不斷冒出,還泛著苦澀藥味的煙霧,白岐陷入了沉思。
他從未為泠亓熬過藥,因為雲岐仙門的很多東西都有富有靈力,熬藥這種事情,向來都是靈力動的手。
但他如今坐在這裏,心安理得的熬藥,他居然會覺得理所應當,甚至未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若是他與夢中的那個少年都是修仙者,那他又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戌時,白岐才將一副藥熬好,端著藥走到二樓時,卻剛好見魏如敘從雲深的房中走出了。
看見白岐,魏如敘點了點頭:“大師兄手中的是給小師弟的藥嗎?我方才去看了小師弟,但小師弟還未醒,也不知會睡到何時。”
“嗯,不必打擾他。這藥已經熬好,等他醒來給他喝下便是,藥我每日都會熬,隻是要麻煩魏師弟給小師弟送去。”白岐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藥給了魏如敘。
聽到此話,魏如敘不解,但又仿佛知道了什麽,問道:“大師兄為何不自己將藥給小師弟?若是小師弟知曉是大師兄熬的,小師弟自然會心甘情願的喝下。”
白岐搖了搖頭:“不必,他……不必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