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養雞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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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焦慮地在籠子裏徘徊,竭力想發出啼鳴。
經過一段時間的嚐試,當它發覺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無濟於事,最後隻得被迫接受現實,也像其他公雞那樣,埋頭啄食玉米粒,不再糾結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喬安在旁邊觀察,看到“小白”默默接受了這場無妄之災,食欲似乎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先是鬆了口氣,過後又感到一絲莫名的悲哀。
仔細想想,除了逆來順受,“小白”也沒有別的選擇。它隻是一隻雞,注定無法拒絕成為人類的盤中餐或者實驗品,與其為自己無力擺脫的厄運犯愁,還不如趁現在還活著,盡情吃個痛快,至少不必做個餓死鬼。
從這個角度來講,那些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其實與“小白”的心態差不多,隻不過雞不懂什麽叫做“悲觀”,隻是發乎本能的隨遇而安,人類卻因其更發達的智慧,更細膩的情感,體會到更深刻的絕望與幻滅。
第二天,喬安在雞鳴中醒來。匆匆披上外套,臉都顧不得擦一把就跑下樓,去廚房後院觀察他的實驗體。
木條編成的籠子裏,三隻小公雞挺胸昂首,神氣活現地打著鳴,像是在比賽唱歌。
“小白”歪著腦袋,眼中滿是困惑,幾次試圖引吭高歌,結果卻都發不出一絲聲響。或許是不想再體驗挫敗感,它索性放棄清晨打鳴這一與生俱來的習慣,背對同伴,埋頭啄食玉米粒。
喬安懷疑“小白”是在用無節製的進食發泄殘疾帶來的抑鬱情緒,最起碼吃東西的時候可以忘記不愉快的事。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把自己吃成一隻大肥雞,距離被宰殺燒熟的那一天也就更近了。
“簡直就像是在自殺。”
喬安感慨了一句,過後打起精神,再次施展“失語術”。這一回,他把剛剛叫的最歡的那隻小公雞“二花”也變成了啞巴。
雖說有些同情這些活生生的實驗體,但是喬安不得不承認:得益於公雞們的犧牲,到目前為止實驗進行的很順利。
看到自己發明的法術在公雞們身上獲得預想中的功效,他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次日清晨,隻有兩隻雞在打鳴,“小白”和“二花”都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喬安早早的下樓查看,在實驗日誌上作出記錄,過後施法把“大花”也變成啞巴。
第四天清晨,喬安起床時沒有聽見公雞打鳴,這讓他感到很意外,連忙穿上衣服下樓查看。
走進廚房後院,遠遠聽見一聲微弱的雞鳴,旋即便被更為猛烈的撲打聲蓋過,啼鳴轉而變成呻吟。
喬安越發感到詫異,連忙跑到雞籠跟前,蹲下身一看,不由嚇了一跳!
籠子裏最後那隻聲帶完好的小公雞,黃色羽毛上血痕斑斑。每當它試圖按照習慣引吭啼鳴,歡慶晨曦的到來,其餘三隻已經失去啼鳴能力的公雞就扭過頭來,集體以一種仇視的眼神盯著它。
“小黃”怯懦地縮向籠子角落,剛剛發出一聲低鳴,“小白”脖子上的翎毛就瞬間炸了起來,拍打翅膀朝它猛撲過去,在它頭上、身上瘋狂啄咬。
四隻小公雞剛被買回來的時候,體型都差不多。但是經過三天的喂養,最先變成啞巴的“小白”幾乎是夜以繼日的瘋狂進食,體型和重量明顯超過了“小黃”,性情也變得更為扭曲暴戾,打起架來簡直像發瘋,可憐的“小黃”被它啄的滿臉懵懂,既不明白“小白”為何欺負自己,也沒有能力反抗。
其餘兩隻小公雞,“二花”和“大花”,就在旁邊默默看著,既不參與鬥毆,也沒有阻止的意思,神態就像它們的聲帶那樣木訥。
喬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安,施展“法師之手”推開騎在“小黃”背上瘋狂撕咬的“小白”,阻止它行凶。
從他剛才的觀察來看,“小白”似乎在嫉妒“小黃”還能發出啼鳴,進而以暴力宣泄嫉妒情緒。
“大花”和“二花”雖然沒有參與爭鬥,但是從它們的神態也看不出對“小黃”的遭遇懷有同情,更像是在幸災樂禍。
喬安想不通,這四隻三天前還相處和睦的小公雞為何突然反目。
這顯然不是為了爭奪地盤、食物或者配偶,倒像是他的法術實驗使公雞們分裂成不同的團體,進而產生矛盾。
喬安越想越覺得這個問題很深奧,或許應該歸入心理學、社會學乃至哲學的研究範疇,而他隻是一個小法師,對奧術知識之外的學問所知不多,況且這也不是他的研究重點。
喬安撓了撓頭,打消心頭雜念,取出一小片黑瑪瑙,施展2環“失語術”把“小黃”也變成了啞巴。
雞籠裏陷入寂靜。
在這死一般的寂靜裏,“小黃”徒勞的抖動脖子,試圖發聲,卻連一聲啼鳴也發不出。
“小白”、“大花”和“二花”在旁邊歪著腦袋注視“小黃”,不多時就對它失去興趣,轉而埋頭啄食玉米粒。
第二天清晨,喬安在寂靜中醒來。想起自己養的那一籠雞,就下樓來到後院查看。
四隻小公雞都很活潑,“小白”對“小黃”也沒了昨天瘋狂啄咬的凶勁,看起來相處的很融洽。
喬安觀察“小黃”的時候,“小黃”也看似無意地回頭望了他一眼。不知為何,喬安仿佛從這隻小公雞的眼中看到一絲感激的意味。
它感謝我什麽呢?
喬安不禁納悶。
如果“小黃”足夠聰明,應該憎恨損害自己嗓子的人才對。
然而喬安在它眼中看不出恨意,或許是在感謝自己把它也變成了啞巴,變得跟其它三隻公雞一樣,使它不再顯得特立獨行,也就不會再受到同伴的冷落和欺淩。
喬安不認為雞的感情有這麽豐富,思維能力有這麽發達,所謂“感激的目光”,很可能隻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但是不知為何,這種想法使他感到不寒而栗,不敢獨自麵對籠中四隻沉默的公雞,像是逃跑似的匆匆離開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