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102章 仙人跳（中）

  抓捕任務完畢，特警隊先行撤離，車上彭思哲和高司令拎著礦泉水瓶拿著紙巾，不斷的擦拭著防彈衣上的滅火劑。


  “哎……緝毒大隊的情報也太糟糕了，他們都沒武器……”高司令擦了半天，那些滅火劑一點都沒有想從他的防彈衣離開的模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穿著作訓服去了，扔進洗衣機裏什麽都解決了。


  “你趕緊擦，損壞警用裝備，扣你工資……”程特李看到高司令那個無奈的模樣就好笑，但還是板著臉說道。


  “中隊長……這不是吧……還真的要扣工資？！我一個月才掙那麽一點，你也忍心？！”


  “趕緊的，少羅嗦……”其餘的特警看到他倆的模樣，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彭思哲，你說咱們怎麽這麽倒黴？每次不好的事兒都讓咱們碰上了……”高司令氣惱的繼續和那些頑固的滅火劑鬥爭，邊說道。


  “誰讓你跑得快，當衝房手。”秦小宇打趣道。


  高司令豎起一根中指當做回答，然後低下頭繼續和滅火劑鬥爭。


  卡車開出貨場的時候，一台黑色的寶馬車正停在貨場對麵的馬路上，看到特警乘坐的卡車離開了，副駕駛上的一個人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老板，特警隊撤了，嗯……緝毒大隊的還在裏麵……好的……我明白了。”那人掛了電話，給司機打了個手勢，寶馬車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緝毒警察們確認了現場情況，查扣了肥佬七的卡宴車和那台藍色卡車，也在特警隊撤離後沒多久，帶著人和車撤離了，現場隻剩下少數警察提取痕跡和有可能有用的證物。


  肥佬七、卡宴車司機、卡車司機和徐雲龍分別有四台警車押送，這是怕他們湊在一塊之後有可能會串供，幾輛警車閃著警燈，呼嘯著穿過金辰縣的街道，駛入了金辰縣公安局，小斌要借用公安局的審訊室，先進行一次突擊審訊。


  此時特警隊也在公安局休整，彭思哲看到小斌押著肥佬七從警車上下來，對小斌招了招手，小斌把人交給一個同事先押去審訊室，來到彭思哲麵前：“什麽事兒領導？”


  “王立成呢？”彭思哲問。


  小斌搖了搖頭：“這家夥很狡猾，我看他根本就沒有入境。”


  “小斌，你不覺得這次交易有些蹊蹺麽？”彭思哲說道。


  “我也覺得，可是不知道哪兒不對勁。”小斌說道。


  兩人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樓上的一個同事叫他：“小斌，趕緊的！”


  小斌隻好先去審訊室，特警隊休整一下之後，就要先行返回歸寧了。


  小斌去審訊室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勁，剛才在卡宴車後，沒有找到現金，那他們是怎麽交易的？小斌路過那台卡車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車廂上幾個民警正在把魚粉往下搬，一隻緝毒犬對著搬下來的魚粉聞了又聞，可是並沒有發現毒品的那種表現。


  小斌來到了審訊室，肥佬七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有什麽想和我們談談的？”小斌拖過一把椅子坐下，冷冷的問。


  “……”肥佬七沉默不語，雖然沉默不能救自己的命，可是此時他心裏盤算著說得越少，或許定罪越輕。

  “肥佬七，我們盯你很久了，否則也不會這麽精確的抓到你。”小斌又緩緩開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肥佬七仍舊沉默不語，小斌也沒有開口問，通常情況下，主犯都是比較嘴硬的，他們都會幻想著隻要什麽都不說，警察就沒有證據給自己定罪。


  小斌把肥佬七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拍：“想不想看看？”


  肥佬七抬頭，看了一眼卷宗，又好像被刺了一下一般，立刻低下頭，繼續沉默。


  另一個審訊員也不著急，至今為止，審訊記錄本上除了有疑犯的一些基本情況和審訊員名字之外，還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個字，審訊員無聊的轉著筆，半靠在椅子上看著桌子對麵的肥佬七。


  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肥佬七仍舊一言不發，小斌也沒有多問一句，無聊的審訊員幹脆在一張白紙上，以肥佬七為模特，開始素描。


  審訊員素描完了，遞給小斌看，小斌看了不由啞然失笑，他故意把肥佬七畫得很猥瑣。


  那麽久了，竟然警察一句話都沒有問自己，肥佬七不由心裏直打鼓——是不是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了？但不管怎麽樣，1000萬的貨足有兩百公斤，按照法律規定，販毒50克就可以判死刑，這批貨已經足夠判自己幾百次死刑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什麽都不說。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可是肥佬七的舉動還是出賣了他，他時不時偷偷微微抬頭，用眼角去瞟桌子對麵的小斌，隻要他還有求生的欲望，突破他心理防線就隻是時間問題。


  又過了一會，一個警察來敲門，小斌開了門，他小聲的對小斌說了幾句話，小斌拉開門準備出去，回頭對另一個審訊員說：“他們已經招了，我過去看一眼，你看好了肥佬七。”


  “嗯。”審訊員應了一聲，這句話明顯就是說給肥佬七聽的，小斌關上門的一瞬間，看到肥佬七抬起頭，一臉驚愕的表情。


  小斌把門關好之後，來到走廊，急急的問那個警察：“怎麽回事？”


  “我看我們都中了仙人跳了！”那個警察苦笑了一下。


  “怎麽了？”小斌有些著急，這為了抓捕王立成，緝毒大隊上上下下已經做了兩個多月的努力，雖然王立成現在沒有抓到，但是起獲這麽一大批毒品也是很大的成績了。


  “貨車上，裝的大多都是魚粉，有兩袋……”


  “兩袋什麽？你能不能把話一次說完？！”小斌急了，看著他那無奈的表情。


  “麵粉……貨車上沒有毒品！起獲的毒品就是卡宴車上的那個小紙盒，我估計……至多不過20克……”


  “什麽？！”小斌腦子一下子空白了，這……這怎麽可能？！難道肥佬七錢多了燒的？花1000萬買兩袋麵粉？！

  “兄弟們還在找，但是，小斌，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那……司機他們招了沒？”小斌又問。


  “卡宴車司機咬死不知道是來販毒，他隻是肥佬七的司機，老板說去哪兒就開車去哪兒，卡車司機，到現在都沒有回過魂來，他根本就不知情，隻是有人給他錢，說拉一批魚粉到金辰縣，然後有人回來接貨……”


  “是誰要他拉貨？”

  “現在還不知道，司機給了一個電話號碼，但是是空號，我把號碼發給技偵了，看看技偵能不能給我們一點驚喜吧。”


  “媽的！”小斌氣得一腳踹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20克不到的毒品……小斌，這點證據，檢察院都不知道怎麽提起公訴，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證據啊……”那個警察也無奈的搖搖頭。


  “我想想辦法，媽的，證據不足，用口供來補。”小斌恨恨的說道。


  “小斌，誘騙口供，你要是拿捏不好，法院是不予采信的。”那個警察提醒道。


  “我知道，我有分寸！花了1000萬來買兩袋麵粉，哼，這話說出去了誰信？！”


  小斌到其他審訊室，那了幾份審訊記錄，吸了幾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推開了審訊室門，另一個審訊員問：“他們都招了？”


  小斌看到肥佬七抬起頭，眼睛定定的看著他手裏拿著的審訊記錄，心裏想：“有戲！”


  小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審訊記錄往桌子上一放，開口說道：“肥佬七，有沒有想說的？還是想聽我說。”


  肥佬七眼巴巴的看著那幾份審訊記錄，他估摸不出裏麵到底寫了些什麽，但是他至少明白一點，裏麵寫的東西對自己非常不利。


  在司法界，有一個很經典的案例叫做囚徒困境，其大概的意思就是人都是自私的，都會衡量利弊，以自己認為的最有利的方式來招供，所以警察通常審訊都是將疑犯分開，這樣能從不同的疑犯嘴裏套出更多的信息。


  肥佬七現在就麵臨著實實在在的囚徒困境，他不知道司機、徐雲龍他們到底招供了什麽，但他相信為了自保，他們肯定會把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而此時，肥佬七也想自保，肥佬七在考慮怎麽說的時候，他的舉動讓小斌看在了眼裏，小斌拿起一份卷宗，裝作不經意的說道：“肥佬七，1000萬的貨啊，你要是配合我們，或許還能少蹲幾年。”


  肥佬七聽到小斌這麽一說，不由身體一個哆嗦，這貪心真的是害死人，自己本想幹一票大的就金盆洗手，沒想到這一票幹到審訊室來了！


  “從頭說吧。說一些他們沒說的……”小斌知道肥佬七的心裏防線開始崩潰了，追上了一句。


  肥佬七摸了摸額頭的冷汗，下決心般的開口說：“我……我原來其實是不想幹的，有一天，徐雲龍給我打電話，說手頭有一批好貨在找買家，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其實開始是拒絕的，後來架不住徐雲龍遊說，就說幹吧……”


  雖然肥佬七這話明顯是想為了自己開脫，但是大體上和小斌掌握的一樣，小斌也沒有糾正他的一些細節，冷冷的說道：“繼續說！你跟王立成是怎麽接頭的？”


  肥佬七聽到王立成這個名字，心理防線又被撕開了一個缺口，他繼續說：“我和王立成沒什麽太多的交集，以前見過一兩次麵，大家都是做點不見得光的買賣，這個圈子也不大，這個人到底怎麽樣，我也不知道，是徐雲龍作擔保，我和徐雲龍認識多年了，還算是熟悉吧，徐雲龍說這貨是王立成的，成色非常好，價格也便宜，我就估摸著今年也40大幾了，幹脆就做一票大的，然後回家養老……”


  “養老，我看監獄挺合適你養老的。”小斌冷冷的諷刺了一句：“繼續說！”

  “反正……所有的話都是徐雲龍在中間轉的，我沒有直接聯係王立成，這事兒前前後後也搞了一個多月，徐雲龍半個月前讓我把錢準備好，然後等消息，一等就到了昨天，說可以交易了……”


  “你們怎麽交易的？”


  “原來說好是王立成和我親自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來徐雲龍說，王立成為了安全著想，讓我們先在服務區把錢交給維修站裏的人……”


  “等等，維修站？！”小斌一聽，想起了卡宴車曾經在維修站換過車胎，那半個小時時間，足夠轉移1000萬了，難怪後來在車裏沒找到現金！

  “是的，我們在服務區，裝作車胎漏氣，到了維修站，把錢交給了王立成的人……”肥佬七無奈的說。


  “1000萬現金，肥佬七，你就不怕別人不給你貨？”小斌冷冷的說道。


  “想過，不過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這種事兒不常見，再說了，我也派了人跟著……”


  “那人呢？”小斌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突破口。


  “我剛收了貨，給他打了電話說可以把錢支付，你們就出現了……”肥佬七懊惱的說。


  “媽的，這個這麽重要的情況，徐雲龍這個王八蛋竟然都沒有說！”小斌心裏暗暗罵道，但是臉上卻麵無表情，他和另一個審訊員耳語了幾句，那個審訊員出去了，不一會，帶回兩個技偵人員，還拿著肥佬七的手機，技偵人員假設好了機器，對小斌打了一個OK的手勢。


  小斌把手機遞給肥佬七：“想在牢裏呆多久，就看你怎麽表現了。”


  肥佬七接過電話，手有些哆嗦，問：“我……我怎麽說？”


  “你問他在哪兒？就說貨有些問題，別讓王立成的人把錢拿走。”小斌說道。


  肥佬七撥通了電話，技偵立刻通過基站定位，很快找到了那台手機的位置，可是過了許久，那人才接電話，肥佬七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他帶著哭腔說：“七哥，七哥，出事兒了，他們把錢搶走了，七哥……咱們上當了……”


  這句話讓小斌心裏一驚，肥佬七更是滿頭大汗，想好的詞早就無影無蹤，對著話筒大聲問：“你現在在哪兒？錢呢？錢呢？”


  “我在醫院……七哥，你剛給我電話說收到貨了，他們就襲擊了我，我被打暈了，我醒過來給你電話，可是你電話打不通啊……”


  小斌用眼神詢問技偵人員，技偵轉過電腦屏幕給他看，手機信號的確是在一間醫院裏發出的。


  事到如今，小斌也沒招了，輕聲對肥佬七說：“你讓他等著，你派人去接他。”


  “你等著，在醫院等著，不要動，我找人去接你。”肥佬七按小斌的意思說完，掛了電話，麵如死灰。


  半晌，肥佬七說了句：“我肯定上當了，王立成在搞仙人跳！騙我的1000萬！”


  事到如今，傻子都能明白到底怎麽回事，王立成耍了個花招，不光肥佬七上當了，警察也跟著團團轉！

  可是王立成到底是早就計劃好的，還是有人泄露了警方的行動給他？小斌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