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親人與親人
我的話音剛落，秦江未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有些不理解也有些意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麽說，他整張臉都有些驚愕。看他這個反應，我也有點懊惱。
自己怎麽這麽嘴快！真是最近高興的有點得意忘形了，說話都不過腦子了。我和秦江未是有血緣關係，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彼此真的承認過對方。
對我們雙方來說，要承認對方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對秦江未尤其如此。
我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快要當媽媽了。”
好吧，我這個解釋的功夫確實不到家，聽著更有敷衍的感覺。
秦江未臉部線條竟然緩和了不少，雖然還是跟剛才一樣沒有表情，但是眼底明顯多了幾分溫暖。
他說：“恭喜。別忘了明天下午，你可以帶黎堂峰一起來。”
他這話說的，好像篤定了我並不信任他。不過也對，他不說這話我也會帶著領導一起同去。
畢竟這一次約的地點是雙木集團，我身邊又沒有柳爺爺護著，自然要找個打手陪同。
晚上的時候我著重調查了一番黎堂峰的身體素質，並探討了對付秦江未一二三等等號的方案，說的領導哭笑不得。
“要是這麽擔心，那就不用去了。”黎堂峰倒是爽快。
我咬了咬下唇：“還是去吧。”
我從心底想要快點了結這件事，一直避而不見反而會將問題擴大化。最重要的一點，我爸媽現在都不知道秦知善的身份，我也不打算讓他們知道，所以隻能暗中進行，這層關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黎堂峰摸了摸我的頭發，拿起一顆洗好的小番茄塞進我的嘴裏。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懷孕的緣故，我這些天開始飯量大增。人家孕婦害喜反胃什麽的，在我這裏都是浮雲，我胃口好到讓我媽都懷疑自己女兒是不是懷了個假孕。
對此我能說什麽呢，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我不懷的時候她著急，我懷了她還是能找到讓自己焦慮的點。
依偎在黎堂峰的懷裏，我想了想說：“我還想明天提前一點出門，我想去看看爺爺。”
秦媽出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老人家，其實柳爺爺對我不錯，要不是秦江未的事情擺在眼前，後麵我又懷孕了，我也不會拖到現在不去看他。
黎堂峰點點頭：“應該去，我陪你去，正好讓你爺爺知道這個好消息，說不定他身體能好起來。”
是啊，畢竟我肚子裏的是他的曾孫，也算是柳家的第四代。
領導說要陪我去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回來陪我吃了午餐後就去了柳家。秦江未不在家裏，柳爺爺跟前隻有前來照顧的阿姨還有一個老管家忙碌著，他半臥的坐在床上，臉上一片老態。
我有些於心不忍，這個老者一生如此輝煌，和發妻感情甚篤又留下兩子兩女，一手創下雙木集團的輝煌，站在平城最高處叱吒風雲了多年。
最後到這個年紀，卻接二連三的遭遇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人生悲劇，讓原本身體還算硬朗的柳爺爺瞬間蒼老了下去。
他看見我來，眼睛裏還是閃過了一抹驚喜：“小月來了啊，快坐快坐。”
“爺爺，您身體感覺怎麽樣了？”又是一句聽起來並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問候，卻讓柳爺爺頻頻點頭。
他說：“還湊合，死不了。”
這短短的六個字聽出了一抹蒼涼，這是一個老者對自己眼下生活最無奈的點評。
我說：“爺爺，我懷孕了，你就快要有曾孫了。”
柳爺爺大吃一驚，下一秒就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真的？”
我和黎堂峰相視一笑，我點點頭：“嗯，真的，我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一切都好，就等著爺爺身體好了可以抱曾孫呢。”
我一口一個曾孫叫著，讓柳爺爺一下子精神大振。
在接連失去孫女愛女之後，我這個來之不易的好消息讓柳爺爺高興的眼淚都出來了，他開始不住的埋怨著柳家大哥：“我早就讓老大家的趕緊一點，他倒好一心都撲在公司上，到現在還是個光棍！我想抱曾孫都沒個希望。”
見柳爺爺精神好了不少，我也放心下來，順著他的話又說了許多。
話說到最後，他突然神色落寞：“唉，其實江未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現在沒了媽，那個當爸的又不是打心眼的疼他……”
“說到底當初是子喬不對，明知道不應該……唉，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這大概就是命吧。”柳爺爺說著長長的歎了一聲。
這話聽得我心裏有些犯嘀咕，難不成柳爺爺當初知道一些內情嗎？想想也是，我生母柳心喬回來告知和秦知善的戀情，卻遭到家人的反對，柳爺爺很可能知道柳心喬外麵的戀人就是秦知善。
所以，當後來江子喬介入時，柳爺爺才沒有多說什麽。
我有些莫名，又不敢問的太直接，看柳爺爺精神好了許多，我又和黎堂峰辭別他老人家直奔雙木集團。
在路上，我看著窗外的街景不由得問：“黎堂峰，你猜……當初秦媽是用了什麽方法讓秦知善妥協娶她的？”
黎堂峰不假思索的直接說：“讓男人妥協還有什麽辦法，無非就是生米煮成熟飯，或者是她懷了秦知善的孩子唄。”
不得不說，到底還是男人更了解男人，領導這番話大概是唯一的可能。隻是現在我已經無從查證，這一真相將隨著秦媽的過世永遠無法大白。
到了雙木集團的會議室裏，秦知善和秦江未父子早就嚴陣以待的坐在裏麵。
這間會議室隻是雙木集團裏比較小的一間，統共隻能坐十個人不到，我們四個各持一方，正好將一張圓桌的四個方向都給占據了。
我問：“今天找我來有事嗎？”
問完，我一雙眼睛大大方方的看向他們父子，臉上還帶著善意的笑容。
今天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無論秦知善說什麽我都可以接受，哪怕是讓我把已經簽好字的財產再讓出來也沒關係。
秦知善看了看我又瞄了一眼我身邊的黎堂峰，他說：“……今天讓你過來是想當著你們兄妹二人的麵把財產的事情說清楚。”
果然！跟我所料的一模一樣，還是關於財產的事情。
頓了頓，秦知善繼續說：“我……過一陣子就要離開了，這裏終究不是我長待的地方，我上次說的財產分割不變。我給小月那一部分的隻是我財產的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二都給江未。”
看來秦知善還是偏疼秦江未，不過我也能理解，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一家子尚且還分手心手背，更不要說我和秦知善在這之前從沒有相認過。他能分給我當初生母留下的財產就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不管是三分之一還是二分之一，對我來說並無差別。
我靜靜的凝視著他，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改變，倒是秦江未的眼眸深了幾分，看向秦知善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秦知善又歎了口氣：“……回來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我有些應接不暇。我打算把江未他媽的骨灰也一起帶走，她生前我虧欠她太多，如今人不在了，就讓我多彌補一些吧。”
這話說到最後明顯是對秦江未講的，下一秒我看見秦江未的臉色變了。
他用質問的口吻說：“您要帶走我媽的骨灰？她已經下葬了！你怎麽可以帶走她！？”
秦知善連忙擺手示意：“當然不是全部，我之前讓人留出了一部分，我已經將其製成了骨灰項鏈，會一直帶在身上。”
秦江未冷笑兩聲：“我媽在的時候你一個人跑到國外去思念你的情人，我媽現在不在了，你居然還想這樣裝樣子？秦知善，你知不知道你很虛偽？！”
一時間，會議室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我完全沒想到秦江未會對自己的父親這麽不客氣。
看來，秦媽的離去對他打擊很大。
秦知善眯起眼睛：“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我是給你留了財產，但我可不止你一個孩子！要不是看在你媽的份上，你以為你能得到三分之二這麽多？！別做夢了！”
秦江未笑聲更大：“是啊，你是不止我一個孩子，現在我得到的隻是我媽用命換來的不是嗎？你從來沒有把她當成你的妻子，她隻是一個替你撫養兒子的工具！”
“那也是她當初心甘情願自己求來的！”秦知善怒了，“我和你媽本就不是戀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來的！我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秦江未愣住了，他大概也沒想到，明明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著要把亡妻的骨灰隨身攜帶的男人會說翻臉就翻臉。嘴裏說出來的話，還是這麽咄咄逼人，像是一柄鋒利的匕首直接插入心口最柔軟的地方。
秦江未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圈通紅：“對，你沒有對不起她，也沒有對不起我，所以三分之二的財產給我，我還得感謝你嘍？”
秦知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你連你媽都照顧不好，還是想想怎麽對得起自己的人生吧！”
好一場父子間的相殘，看得人觸目驚心。
等秦知善轉臉對著我時，他又是另外一個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