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驚懾的神色
雨燕的手指還是冰得嚇人,沒有一點兒反應,就那麽恬靜的躺著,任由林南握著她的手。林南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呼喊著,眼睛裏沒有流出一滴淚。
隻是,隻是,林南的眼角,卻溢出了殷紅的血,鮮紅鮮紅,劃過他清瘦俊逸的臉龐,一滴一滴的滴在雪白的地板上……
流著血淚的林南整個人都成了灰,滿載著思念,可這咫尺的深厚思念卻縮不短那天涯般的距離!他閉上了眼,任由血扯著線兒往下滴;
他雙手緊緊的抓住雨燕的手,就要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樹根,不敢有絲毫的放鬆,抓得好緊,似乎想要將她的手與自己的手融合在一起,讓自己的手來代替她的活動……
你是否經曆過,一件心儀已久的東西,突然之間卻要失去;一個觸手可及的事物,轉瞬之間竟消失;一種巍峨矗立的理念,眨眼之間就要坍塌。那種痛,深入心扉,透入骨髓。
林南現在就是這種狀況,他的心好似要枯萎,全靠著以前的回憶,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苟延殘喘著,他拉她的手輕拂在自己臉上,輕輕道:“老婆,感覺得到我嗎?”
沉默,雨燕依舊是無言的沉默,一片雪白的病房裏就隻有林南的聲音在回蕩著,還有那血“嘀嗒嘀嗒”的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病房外的趙冰看著林南眼角滲出的血,從心底裏震驚了,她知道就憑他那一滴血,她那蠕動的嘴唇,自己就不能再阻擋他們,無論他們以後的生活是怎樣,可這一切的前提卻是要雨燕醒過來!
趙靖河飽經滄桑縱橫捭闔的臉也不禁動容,莊嚴的說了句:“好一個癡情種啊!”他的心也被林南的深情加上林南早上表現出來的實力軟化了一點點,卻還是不夠足以攻下他這座堡壘。
雖然他知道假如,假如孫女兒醒了過來,是不可能阻止他們在一起的,可是卻要給他施加足夠的壓力,擁有足夠多的勢力,讓他給自己孫女兒一個無憂無慮的環境。想完這些,他又歎了口氣,看著那滴在半空的血。
看著那睡美人兒,從來隻相信“槍杆子裏出政權”“打倒牛鬼蛇神”的他,竟開始了祈禱,可卻不知道該拜哪尊佛,該朝哪座廟,趙靖河一怒拜起了滿天神佛,什麽土地神,灶神,關二爺,九天玄女等等。
鍾天慶看見那血淚,心海早已起驚濤駭浪,是什麽樣的情才能讓那雙深遂,一眼望不到頭的眼眸流出血來,掂量了幾番,看了趙靖河幾眼,卻是欲言又止。
趙靖河注意到了鍾天慶的異常,不耐煩的道:“老夥計,有啥事兒你就說吧。”
鍾天慶潤了兩下喉嚨這才附了上去,輕聲說道:“老夥計啊,這孩子……身上還有兩顆子彈呢,一顆在肩膀上,一顆在小腿上,我看那子彈在他身體裏也是好幾天的事情了!我說給他取,他死活不答應!”
鍾天慶自己也是一個癡情之人,要不然在他的妻子為他擋子彈死,他就一直未再續弦,就一直單身的過著,見林南如此癡情,自然對他極是喜愛,對林南的稱呼也從“小子”到了“孩子”。
“真的?”到了這個年齡段的趙靖河,已經很少有什麽事情再讓他吃驚了,可今天的事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心裏大為震動。見鍾天慶肯定的點了點頭,趙靖河沒再說一句話,卻是把頭轉過去直直的盯住那個正肝腸寸斷的人。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一在陽關道,一個卻走上了奈何橋。
“老婆,我人生這條路上真的不能沒有你,我不要月有陰晴圓缺,即使他缺了,我也會把它補圓,隻是要給我時間好嗎?
老婆,要等我,一定要等我!”看著顯示屏上越來越接近平緩的電波,林南俯下身子親吻了他的額頭,然後狂奔出來,急吼哀求道:“鍾爺爺,還有什麽辦法能救她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還差什麽藥,我去找……”
林南越說越激動,雙手抓住了鍾天慶的衣袖。而鍾天慶卻是對自己不能治好雨燕,甚至連具體病因都找不出來,而心懷愧疚,任由林南搖著自己顫微微的身子。
“鍾爺爺,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孩子,實在抱歉,我隻能說聲對不起,美國的專家我也找過了,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不!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就這樣走了的,不會的……”林南搖得更厲害了,趙冰在旁邊眼淚早已嘩嘩的流,趙靖河也是一陣心傷,幹涸許多年眼眶竟再一次濕潤起來。
可看到自己老戰友被他搖得晃動不已,搶身上前,“啪”的一巴掌就拍在林南臉上,高聲喝道:“給我冷靜清醒一點,給我拿點男人的樣子出來,就這一副熊樣,你拿什麽來替我孫女兒擋風遮雨……”
“你打孩子做什麽?真是的!”鍾天慶難得的瞪了自己老夥計一眼,又趕快把已經要跪到地上的林南扶起來,邊扶邊說道:“孩子,起來吧,我再去想想辦法!”說完便朝外麵走去,現代醫學既然解決不了,他就想再去遍尋偏方。
“哀莫大於心死!”隨著雨燕的心而去的林南木木站了起來,行屍走肉般回到了病房,又緊緊的握住了雨燕的手,“老婆,你會不會怪我很沒用,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讓你永遠不受委屈,可麵對你緊閉的雙眼,我卻沒有一點辦法,老婆,聽得到我說話嗎?老婆……”
林南眼角的血也沒斷過,他一直在說著,說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屬於他們的每一瞬間;說著她可愛的模樣,說著以後說著未來……也許是上天憐憫這一對可憐的人兒,那條腦電波曲線雖然越來越趨過於一條直線,可始終沒有發出那讓人悲痛欲絕的聲音!
第一天過去了,林南沒有喝過一口水,沒吃過一粒飯,再一次拒絕了鍾天慶要幫他取出子彈的要求,他說他怕離開雨燕會孤獨。
第二天又過去了,除了鍾天慶帶來一個偏方試了一下卻沒管用以外,其餘時間林南的手一直和雨燕緊緊扣著。
第三天的如血殘陽又落下去了……
在這三天三夜裏,林南沒吃過喝過任何東西,兩隻手一直緊緊的扣住雨燕的一隻手,他的嘴唇沒有合攏過,一直和她說著話,聲音早就嘶啞,喉嚨也幹裂的生痛,他眼角的血也不知疲倦的滴著。
“孩子,去吃點東西吧,不然你也會受不了的,要是嫣兒突然醒過來了,看見你這樣也會心疼的!”鍾天慶再一次帶來一個偏方試了沒用之後勸解道,在他的認識裏。
雨燕能堅持生命現象依舊沒有徹底消失,林南是功不可沒,是那一個“愛”字,讓雨燕潛意識中堅持下來。
“鍾爺爺,現在又是晚上了嗎?”
一聽這話,鍾天慶大驚,腳步竟一個踉蹌,他轉過頭去看著外麵掛在正空的似火驕陽,聲音顫抖著問道:“孩子,你的……眼睛?”
林南使勁睜了睜眼睛卻沒睜得開,眼前全是漆黑一片!這會兒,他的臉上倒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嘴角的弧線還是擴得那麽愜意,那笑容依舊迷人,卻是一種淒婉的絕美!讓人看了好是心碎!
麵對鍾天慶要立馬幫他治療,林南斷然拒絕了,笑著說道:“老婆,沒關係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刻在了我的心上!”
這一天,鍾天慶將林南眼瞎失明的事傳了出去後,趙冰、趙靖河等人,一一來勸他,甚至整日在外為女兒病情奔波的王威也飛了回來,可林南卻是不聽不管不理他們,隻是和雨燕說著話,氣得趙靖河還想再給他一巴掌,卻是被鍾天慶攔了下來。
其間,還有趙家各色各樣的人手拎大包小包的禮物,開著車牌號絕對是十位數以前或者前麵以紅色開頭的車,帶著或真憐憫或假慈悲,或冷言或諷語。
或用溫柔的語言安慰著趙冰,卻是在她的心裏一刀一刀的劃過,順手再撒上一把把的鹽的所謂的親戚,你來我往,趙老爺子看得心煩,吼了一句:“都給老子滾!”
然後所有的這些好奇人士便散得遠遠的後,才說了句:“要不是你老爺子天天呆在這醫院,誰會來看啊,還費力不討好的,她爹不過也就是一縣公安局長而已,有什麽稀奇的。”
當一切萬籟俱寂下來,病房裏隻微弱的響著林南那細若遊絲的話語,還有他那一顆輕輕跳動的心。哦,不是一顆,是兩顆,林南說他的心跳這篇樂章是由他和雨燕兩人一起譜寫跳動的,他幫她共著呼吸,他幫她同著心跳!
流了整整四天血的眼睛,血淚已經流得很慢很慢了,卻時不時還要滲出一滴。
一滴血,突地砸到了林南手上,林南說話的嘴唇也跟著頓了一下,卻是沒有抓住,然後繼續說著。
又一滴血,還是砸在那個位置。林南埋下頭,雖然看不見東西,可他的腦海裏卻是閃過一道精光,卻是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三滴血又滴落了下去,砸在林南血管上,血管禁不住跳動一下,帶動著他的心猛烈的震搖起來,他一下跳了起來!
“血!不錯,就是血!”那滴著血管上的那滴血讓那道林南腦海裏轉瞬即逝的模糊想法,無比的清晰起來。
自己被隕石砸中而脫胎換骨,身體早已異於常人,而且不管受多重的傷,隻要給上一定的時間,保證好得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皮膚還這麽好,這說明自己的血液也是不同於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