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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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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谘詢師第一個谘詢的來訪者都是自己。


  張一帆知道自己為什麽對章本碩的秘密特別感興趣。


  因為章本碩和王壘的關係太像他和他爸張蕭了。


  不像章本碩和王壘這樣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可也差不多。


  小時候張一帆和張蕭的關係不錯,他騎在張蕭頭上拿鼓槌敲頭的照片還一直留在他手機裏。


  雖然基本上不看,但換手機的時候都會拷過去。


  長大了,父子不像小時候打鬧,可也不錯,沒什麽矛盾。


  那時張一帆以為他跟爸爸會一直這樣下去,爸爸是老師,也是朋友,有些話不會跟他說,可真要問起,也不會隱瞞。


  直到他讀了大學,法學專業,一年後,他不喜歡,旁聽了他們法學院的一名心理學教授的課,這名教授是個傳奇人物,法學專家出身,卻因患上慢性精神分裂,被醫生診斷為隻能在看護情況下做低智力工作。


  教授沒聽醫生的話,自學了心理學,靠著家人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治愈”了自己的慢性精神分裂,用他的話說,更像是學會了和另一個人格妥協、共存。


  張一帆聽完那堂課,就徹底迷上了心理學。


  他旁聽了所有的心理專業的課程,向學校的老師谘詢了自己轉專業的條件和要求,然後興衝衝地去跟張蕭說。


  張蕭說:“好,我支持你。你隻管去學。”


  張蕭就像任何一個開明的父親,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另一個年輕版本的自己,更高大、更英俊、更精力充沛。


  “爸,我說的是我要轉到心理係,我不讀法學,不想當律師。”張一帆從父親這裏學來的就是嚴格定義術語,明確表達自身意見。


  張蕭沒說什麽,隻是手動了一下,張一帆差點以為張蕭要打自己。


  張蕭沒拒絕,也沒讚成,隻是表示轉心理專業,大學學費要張一帆自己出。


  張一帆說可以。然後兩人再沒說過話。


  張一帆自己打工賺錢,拿到心理專業學位,然後來到陽光心理。


  他和張蕭也和以前一樣,偶爾通通話,休假時聚一聚,然後就沒了。


  和老爸單獨相處變得無法忍受,他不知該跟老爸聊什麽。


  聊工作?

  張蕭對谘詢工作沒興趣,在他眼裏,那群心理谘詢師是隻會點頭聽你說話,然後開幾個藥讓你回家睡上一覺的行走白大褂。


  他爸還堅持認為張一帆是在浪費他的天賦和張蕭早就給他搭建好的人脈圈子。


  張一帆本可以更成功,而不是聽些小市民家長裏短的嘮叨,安慰些意誌薄弱、神經錯亂的患者。


  張一帆知道爸爸不喜歡他的選擇,可最後還是用沉默來掩飾自己的不滿,算是對兒子的支持或者妥協吧。


  他想彌補和爸爸的那條裂隙,至少能自然一點,不用每次見麵,兩個人都要絞盡腦汁地找話題,尷尬的像一年見一次的房東和長租租客。


  不對,房東和租客的關係都要比他們父子融洽點。


  張一帆自己就是心理谘詢師,他知道如何剖析自己,分析糾結的意象,給出具體的建議。


  他渴望父子關係恢複如初,渴望孩提時代,騎在父親頭上時父親的笑容。


  當年造成隔閡的原因已經消失,但是父子倆冷漠的交流方式卻固定下來,兩個人都不知如何踏出第一步。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先向父親傳遞和好的信號,可是到了這一步,張一帆又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每次通電話都不知道說些什麽,總不能說“我愛你,爸爸”吧。


  那樣張蕭一定會以為他出了什麽問題,叫他趕緊去做督導,天天接觸負能量,自己也精神錯亂了。


  到底該怎麽做呢?


  “章老師,我”張一帆剛說一半,一個人插進來,說:“聊這麽久,餓了吧?吃點東西再聊。”


  一個穿黃衣服外賣服的人過來,提著一個盒子,打開,披薩的香味散出,勾到了張一帆的饞蟲,他是餓了。


  張一帆看看六六,又看看章老師。


  盒子裏的披薩隻剩下兩份,章本碩看看六六,六六笑眯眯,章本碩手左右猶豫了一下,拿了左邊那份,張一帆拿了右邊那份。


  六六還端上可樂,章本碩說不用了,張一帆嘴裏塞得滿滿的,說聲謝謝,挑了一杯喝。


  之前都是他在講話,口早幹了。


  兩人吃完披薩,張一帆喝了一半可樂,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在孤兒院前晃來晃去。


  章本碩拿過六六手裏的頭盔,戴頭上,張一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那些人都是記者。


  後天黃宇大婚就在孤兒院舉行,黃宇婚禮謝絕一切媒體采訪,可提前過來踩點總沒人禁止吧。


  這些記者都是過來找素材的。


  張一帆想是不是要換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繼續聊。


  咕咕咕


  張一帆咳了幾聲,假裝嗆到可樂,臉都紅了。


  可能是喝冰可樂喝得太快,腸子響了。


  “章老師,我”張一帆輕聲說,話到舌尖,牙齒緊咬著不放,手按肚子上,鼻子下濕濕的,已全是汗。


  腸子絞在一起,像是頑童拿來拔河甩鞭,身子不動還好,一動,就是呼吸稍用力,那痛感就從腸子一頭電到另一頭。


  “這附近哪裏有廁所?”張一帆半彎著腰問,眼睛都細了。


  “那裏。小路口往左拐。”章本碩說。


  張一帆把喝剩一半的可樂遞給六六,先碎步走過去,再兩腿拐著跑,像褲子脫一半掉腳踝上箍著腳似的。


  章本碩和六六一起目送張一帆像企鵝一樣小步跑開。


  “你給他下了瀉藥?”章本碩問。


  六六嗯了一聲,又揮舞著拳頭,凶起一眼的光,“都是他,要不是他堅持要查你的秘密,哪會搞出這麽多事!”


  最可惡的還是逼她從家裏逃出來,雖然在外麵看了一場不錯的煙花表演,可平常這個點,她早就美美的一個人在家衝杯熱牛奶,捧著一邊喝,一邊和紙人、蜘蛛一起看電影,多溫馨。


  章本碩笑了,他問六六:“我的秘密你就不想知道?”


  六六說:“想啊。可你不想說,我又不能強迫你。每個人都有秘密的。”


  章本碩說:“你有嗎?”


  六六想了想,說:“有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路上突然跑來兩個人,追追打打。


  章本碩看了幾眼,就收回來,問六六:“對了,你怎麽知道我會挑左邊那塊披薩?”


  六六瞥了章本碩一眼,“我不知道啊。”


  咕咕咕


  章本碩的腸子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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