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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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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種、太有種了!”明月臣鼓掌,雷麻子歪著脖子跟著鼓掌。


  受了賽龍那一招大外刈,摔歪了脖子,好不容易逃回來,就看到這個場麵,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真是抓錯人了,這壯壯也真有種,敢說那女人醜?


  咯咯咯,壯壯的牙齒敲起來,抖得厲害。


  賽龍往前踏了一步,整個巷子似乎都晃了一下。


  所有人都往後縮,明月臣、雷麻子也不例外。


  他們不是不敢打女人,而是眼前這個女人好像要瘋了。


  誰也不想和一個瘋女人打起來。


  柳砍看著賽龍站在巷中,又直又寬,像把刀插在地上,兩邊的人群是被刀斷開的水流,他心中膽怯盡去,有賽龍在,很多事情就好解釋了。


  柳砍微笑向前,對明月臣說:“我跟史尚飛”


  當浪幾聲,菜刀、鋼管掉地上,賽龍轉過身來,柳砍看到她的臉,滿是淚水,賽龍哭著跑出去。


  留下柳砍一人。


  柳砍看著鋼管滾啊滾,滾到一人腳下,那人揀起來,用鋼管敲肩,敲出節奏感,晃著一頭金發走過來:“你跟史尚飛怎麽了?”


  柳砍再看地上的菜刀,猶豫要不要撿起來架自己脖子上,威脅明月臣他們不要過來,再過來自己就自殺了。


  後來看到歪脖子的雷麻子,還有邊上一圈人,又想想算了,拿菜刀也沒用。


  他看向還在發呆的壯壯,心生感激,壯壯真夠義氣,不關他的事,還留下來陪我。


  壯壯怔了半晌,突然爬起來,大叫:“賽龍!”然後跑出去。


  柳砍就和大家一起轉身,扭頭,眼睜睜地看著壯壯跑出去,然後再一起轉頭,所有人盯著柳砍。


  現在可真的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所有人慢慢圍上來,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像祭祀結束,活人退場,等待盛宴開場的蕩漾幽魂磷火。


  雷麻子的聲音響起:“老板,胳膊,還是腿?”


  柳砍大叫:“史尚飛沒跟我私奔,我就沒見過她!”


  明月臣舉起手,止住手下,然後問:“她去哪了?”


  柳砍盯著明月臣手裏的鋼管,真誠地說:“真不知道。”


  明月臣想了一會兒,說了兩個字:“有種。”揚起鋼管。


  柳砍收到信號,大叫:“她就從我這裏買了一本書!”


  “什麽書?”


  “意識下的冰山。”


  “情書?”


  “不是!心理學的書。”


  心理學


  這個詞勾起明月臣的回憶。


  其實除了試穿婚紗外,史尚飛之前還有異樣的地方,那次他帶著史尚飛跟一個朋友吃飯,朋友看他倆幸福的樣子,心生感慨,說:“你們真好啊。不像我,兩次婚姻都失敗了。”


  史尚飛很同情他朋友,問:“怎麽失敗的?”


  朋友說:“第一個老婆跑了。”


  史尚飛問:“第二個呢?”


  朋友說:“不肯跑。”


  三人沉默下來。


  朋友喝了口酒,繼續說:“第一個老婆跟初戀跑了,我想下一次結婚一定要找個安靜、顧家的女人,不能那麽漂亮,不能有顆不安穩的心,整天想著在外麵浪,結果第二個天天宅家裏,飯不做,碗不洗,不打掃衛生,不洗澡,沒什麽興趣愛好,對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我想離婚了,她不肯。我說你是不是還愛著我,她說她隻是懶得離。”


  “國慶七天假,她就在家裏躺了七天。我看不下去了,偷偷翻她手機,找出她以前同學的號碼,發消息打過去,同學說有同學會,我問有沒有她的初戀,同學過了半天才回複:我就是她的初戀。”


  “我太高興了。我費盡力氣勸老婆去參加同學會,老婆去了,回來後,我看她沒有一點異樣,就問她,同學會做了什麽。她說拍了張照,我說拍照好啊,給我看看。老婆給我看了。”


  “我忍不住了,直接問她,你見到初戀了嗎?老婆說看見啦,就在我邊上坐著。我仔細看照片,老婆身邊坐了個女人。我指著女人說:這就是你初戀?老婆點頭。”


  “你喜歡女人?我大喜。老婆搖頭。我說那你和女人談戀愛?老婆說當時是同桌,懶得找遠的。”


  那晚吃完飯,朋友哭了一整夜,明月臣也勸了一整夜,最後回家跟史尚飛說起這件事。


  明月臣問她:“你有初戀嗎?”


  史尚飛說:“沒有。你呢?”


  明月臣說:“也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嗬嗬笑了一會兒,然後關燈,背對背睡了。


  不可能!她一定有初戀!


  明月臣從回憶中掙出,像一條魚從火中遊出。


  他從懷裏掏出一本書,摔到柳砍頭上,大吼:“你看著書,給我再說一遍?這是什麽書?”


  柳砍撿起地上的書,這是章老師送給他的那本《意識下的冰山》。


  翻了幾頁,內容當然一樣,多了些字。


  密密麻麻的小字,擠在一起,粘住他的眼皮。


  “柳砍柳砍柳砍柳砍砍柳樹的砍……”


  字寫多了,在書頁上的空隙彎彎繞繞,好像網紅奶茶店排的長隊,又像無限循環小數百匝千遭中折騰出一種星空般的重複美。


  柳砍捧書的手在抖,雷麻子帶著手下又逼近一步,盯著他的手腳看,眼神很饞。


  柳砍放下書,書後是一張笑臉。


  明月臣呆了下,“你笑什麽?”


  柳砍笑著說:“誤會,誤會。”


  明月臣問:“誤會什麽?”


  柳砍說:“隻不過寫我名字而已,可能是那天我介紹名字時,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她才這樣寫,沒有別的意思。”


  柳砍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


  “至於夜裏喊我名字,也是寫多了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白天從事重複活動過多,神經線路固化,通過夢囈形式表現出來。夢囈多發生在nrem睡眠階段,也就是深度睡眠階段,不代表做夢的內容,沒有什麽實際意義。更不代表她愛我。”


  “明月總,你既然懷疑我,肯定也做過調查的是吧?我最近除了讀書,去醫院,工作,就再沒去過其他地方。怎麽可能跟您未婚妻私奔,哈哈”


  明月臣問:“那她在夢裏說私奔呢?”


  柳砍的鼻尖開始冒汗,唰唰地翻書,好像開卷考試,答錯一道題就要砍掉一隻手,不對,不是好像,是真的要砍掉一隻手。


  “這裏、這裏,你看這句話:建造和毀滅的開始都是遺忘。”


  “什麽意思?”


  “這句話後麵的例子就是說雌猩猩耐不住寂寞,有些雌猩猩甚至會跑到其他部落中尋找情人,所以雄猩猩一旦發現雌猩猩有私奔跡象,就會大打出手,對其嚴加懲罰。而有些僥幸沒被抓住的雌猩猩就會裝出無辜的樣子,對雄猩猩百依百順,其實肚子裏早懷了別的猩猩的孩子。”


  包括雷麻子在內,所有人都圍過來看書。


  柳砍被數十張凶狠麵孔包住,反而鎮靜下來。現在這狀況就像以前在藍桂坊上課一樣。


  上課他最拿手了!

  “作者是以動物的婚配選擇來類比人類,可能是因為案例太過生動的緣故,您的未婚妻記在腦子裏,做夢的時候無意識說出來。真的不代表什麽。”


  邊上的人頻頻點頭。


  原來心理學的書也挺有意思的嘛。


  雌猩猩跟人差不多啊。


  柳砍心一寬,墜到底,總算踏到實處。


  得虧最近他勤讀書,記性好,還記得史尚飛那天說過的那句話:建造和毀滅的開始都是遺忘。


  這才能洗清自己的冤屈。


  明月臣也跟著不住點頭,臉上慢慢綻開笑,然後笑凍在臉上,結成一層冰,指著書頁最底下一行字,問:“那柳老師,你再解釋一下這句話什麽意思?”


  那行字是一長串的“柳砍柳砍柳砍……”


  最後跟了一句:我懷了孩子柳砍我懷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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