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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一事無成

  我能看見本章說最新章節

  曹石星的笑像被樂雨的眼淚澆發了芽,長開來。


  樂雨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放縱地哭。


  她爭取哭得更優雅一點,更上鏡一點,眼淚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那樣,一顆顆掉下來。


  可是眼睛不受控製,淚水彎彎曲曲地在臉上淌,一定哭得很難看。


  她不管了。


  這個該死的舔狗,一定要鋪墊這麽久才出現嗎?

  沒見他前,每天翻來倒去想的就是如何羞辱他,如何使喚他,如何當著大家的麵打擊他脆弱的自尊心。


  見到他後,那些想法全沒了。


  唯一想做的就是撲到他懷裏,說我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好不好?我們以後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我們——


  曹石星站起來,遞出花束,她本能地想去接,卻隔了張桌子,伸長胳膊也夠不到,有點狼狽。


  她正要繞過桌子走過去,一把紙油傘移過來,一個藍衫黑裙的女人接過花,坐下來,放下紙油傘,背對著樂雨。


  樂雨看那女人的衣服,藍色針織衫,百褶小黑裙,很是眼熟。


  女人捧著花嗅了嗅,然後拿頭敲桌子,敲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說:“我願意。”


  曹石星笑著說:“我還沒求婚呢。”


  女人說:“反正我答應了。有彩虹作見證,你可不能耍賴。”


  兩人扭頭看窗外的雨,然後同時轉頭,眼對上了眼,曹石星站起來,親過去。


  大家都鼓起掌來。


  樂雨耳邊響起的卻是曹石星很久以前對她說的話。


  ——這外麵接了水管和噴淋裝置,還有專門的氛圍光,雨急見虹,雨閑生暈。最適合情侶進餐。那時坐在這裏,喝一口酒,賞夠了雨景,轉頭,要是她也看著你的眼,就親她。多好啊,你說呢?


  原來是為她準備的啊。


  樂雨看著曹石星挽著那女人起來,往外走,女人轉過身來,果然是羅易。


  曹石星的目光明明劃過樂雨的臉,卻像是劃過一片空氣,毫無阻礙。


  樂雨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倆走出餐廳,透過窗戶,看到一隻蝴蝶穿過細雨,懸停在虹橋上,正要展翅再飛,卻被雨滴打濕了翅膀往下墜去。


  她的心也像蝴蝶一樣被無數雨滴刺穿。


  ……


  第一章心理。


  “章老師,我叫鄭六如。”


  章本碩對麵坐著一個微胖的中年人,資料上寫的是36歲,脫口秀演員。


  “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章本碩問。


  鄭六如說:“章老師,我今年36歲了。”


  “嗯。”


  “我一事無成。”


  “能具體展開嗎?”章本碩問。


  雖然這個要求很殘忍,可是很有必要。


  不滿自己生活、事業的人很多,很少有人會說自己很幸福,很滿足,很成功。


  每個人的一事無成都是不一樣的。


  老板今年少賺了幾個億,會說自己一事無成。


  員工升職不成功,工資還是可憐巴巴的幾千塊,會說自己一事無成。


  學生掛科,補考再掛,也說一事無成。


  所以章本碩想知道鄭六如的一事無成到底是怎樣。


  鄭六如說:“我是個脫口秀演員,24歲就開始做,一做就是12年。沒上過電視,一直在線下的一個小俱樂部裏講。收入不穩定,錢也很少,還要去打工才能交得起房租。但這些問題在我看來都不算什麽問題。我喜歡脫口秀,喜歡寫段子,喜歡被一群觀眾包圍。雖然舞台很小,但燈光打下來,觀眾們抬頭看著我,他們的眼睛和燈光重疊那一瞬,好像無數夜光蟲朝我撞來,那一刻我才覺得自己活著。”


  章本碩看鄭六如眼裏的光,又迷惑起來。


  他見過很多自稱一事無成的人,有人矯揉造作,有人無病呻吟,有人真的一事無成,混吃等死,又想來谘詢,讓別人把他叫醒。


  鄭六如不是上麵這些人。


  他至少喜歡他的工作。


  “你這麽喜歡這份工作,為什麽又會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呢?”章本碩問。


  “我有個搭檔,跟我是同期,就是一個培訓班的同學。跟其他本地同學不同,我倆都是孤注一擲從老家來這個城市,為了有一天能上電視而努力。我倆的組合名字叫作比喻句。”


  “比喻句?”章本碩笑了下,覺得這個名字挺有想法。


  “我倆做類似小品的表演,小品,相聲,脫口秀,反正就是逗人笑。我寫段子,他負責表演動作,我倆在俱樂部一直挺受歡迎的。一年又一年,每年我媽打電話過來,問我什麽時候上電視,你不是說你是演員嗎?親戚們都問是演員的話,為什麽電視上看不到?我隻能說快了快了。除了這個,我還能說什麽?上電視我也想啊,可是沒人邀請我們,一直做線下也沒什麽不好,賺點小錢,還能積累表演經驗,最重要的是能跟觀眾近距離互動,這一點電視給不了。我麻醉自己,就當是積蓄實力好了。厚積薄發,等上電視那天,我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們這個組合很有趣,很不一般,很有想法。”


  喜歡自己的工作,又有明確的奮鬥目標,嗯,跟一事無成越來越遠了呢。


  章本碩先下一個階段性的評論。


  鄭六如說:“我白天在一家書店打工,晚上去俱樂部講脫口秀,生活過得很充實,錢雖然少,但是習慣了也還好,除了想租一個有獨立衛生間的房子,不用一大早起來跟別人搶廁所外,我沒什麽想買的。想讀的書在書店裏都能看到,這樣一直講脫口秀,表演段子下去,我覺得沒什麽不好。”


  “可是我搭檔一個月前來找我,他說不幹了。我說什麽不幹了?他說不做脫口秀了。他今年34,一事無成,朋友們都買了房,結了婚,生了娃,他不想再這樣下去,跟我做脫口秀很有趣,但有趣不能當飯吃,夢想燒盡後,還是要回歸現實。”


  “我懵了。我從沒想過他會這麽想。跟我的木訥不同,他很有表演天賦,有時我寫的段子再不好笑,再一般,被他演繹後,也能爆出很多意想不到的笑點。他一直說我是比喻句的核心,有趣靈魂的支柱,可在我心裏,他才是比喻句的門麵,有他在,我隻用冷臉站舞台上,做個反襯就好。”


  “有時我甚至覺得自己跟女朋友分手了,都不一定會跟他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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