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赫連夜華的過往
“那年我五歲。體內寒毒發作被敵人所害，為躲避仇家進入大陸，那時我身邊有二十名護衛，為護送我安全離開陣亡十六人。”他淡淡的講述著這個仿若與他沒有一點關係的故事，臉上的表情似乎看不出他的心情變化，可千輕知道他的心中必定是不好受的。
隻是五歲之時寒毒發作？
千輕突然想到在天明地窖之中月大人曾經指著他說若是他全盛時期必定會忌憚著他，那麽那全盛時期指的是……什麽時候？
他當年進京之時也才鏘鏘十二歲的樣子，他們相識相知的時候，他便一直在人間了。
難道說……他全盛時期的時候，其實是在五歲之時？
千輕有些咋舌。
天！
這是個什麽樣子的男人！五歲之時修煉的功力能夠讓七品月大人對他感覺到恐怖！
“我與風影月星走散了，寒毒發作，迷茫之間來到這裏，是母親救了我。”赫連夜華顯然沒有注意到千輕從他簡短話語裏得到的信息後滿臉的震驚，仍舊是簡單的敘述著，抬頭指著那片茅草屋：“我寒毒發作，是母親在這裏照顧了我整整六年，她雖然並未生我，卻實在是比生我那人對我更好。不，我怎麽可以拿母親與生我之人相比較？”赫連夜華自嘲一笑，微微搖了搖頭，仍舊沒有道明自己的來處，隻是繼續說道，“後母親進京，說要為我未見麵的父親報仇。”
這邊是他與李氏在這裏的故事了，雖然寥寥幾句話，可千輕麵前卻仿若已經出現了那樣的場景。年輕貌美的寡婦李氏在丈夫被害之後逃命到這裏定居，生活已經十分困苦，卻仍舊善心大發救了一個病重的五歲孩童……
生活的貧困讓這對母子之間的感情更勝親生母子，所以當年他才會在誤會了自己殺了李氏太後之後如此憤怒。
李氏太後對他來說肯定是十分的重要，而他仍舊在如此憤怒的情況下沒有殺了自己，可當時他心裏該是多麽的愧疚與內疚。
千輕握住了他的手，雖然李氏並不是因為她而死，卻總是因為司幽冥的爭寵而死，千輕低下了頭，對著這間茅草屋鞠了一躬，輕聲道了一聲：“對不起。”
赫連夜華握著千輕的手緊了緊，能夠感覺身邊這個女人對李氏的尊重，不覺心中也是一陣悲涼。
卻牽著她的手繞過那間茅草屋來到了茅草屋的後麵。
在那裏，一座孤墳矗立在山間，墳頭並不華麗，隻有一塊凸起之地加上麵矗立的普通石碑，上麵甚至沒有一個字，竟是一座無字墳。
“這是？”千輕略顯詫異。
赫連夜華歎了口氣，終究慢慢說道：“母親其實是一個軟弱的女人。五年的囚禁生活在她解脫的那一刻雖然有些放鬆，卻有些……不舍。”
不舍？
千輕驀地釋然，隻在心中驚歎一聲，孽緣啊！
聯想到當年慕容父皇死亡之後，李氏太後一夜變老的情景，在聽到赫連夜華此時的話語，千輕哪裏還能不明白？
若是痛苦了五年終於獲得了解放，那麽解放之後該是釋然，該有迷茫，卻不該有那份悔恨悲傷。
李太後最後一次看見千輕的時候，放棄了所有的仇恨，甚至那眸中已經沒有了那種對生命的眷戀，這說明李氏太後其實已經有了求死之心。
這說明……李太後在五年的囚禁生活之中，愛上了父皇！
她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亦不知道慕容父皇其實除了對李太後在身體的占有上做了些變態的事情之外，其實對她在平時是非常……溫柔的。而這樣的溫柔，對於一個在外逃亡十幾年孤苦伶仃的女人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
千輕並不理解，可她卻非常同情這個女人。
在看麵前的無字碑，千輕便覺得有些明白了，赫連夜華並非看不起李氏，隻是李氏先前所愛隻有自己丈夫，後來愛上仇人甚至悔恨而亡，這樣的結局讓他不明白究竟該讓李太後以什麽樣的身份來下葬。
千輕來到墳頭麵前，恭敬地對著那座孤墳磕了一頭，這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啊。
兩人靜立在此處，默默陪伴著這個孤獨的女人度過了一個下午，大約黃昏時分，暗月沉默的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四暗之中，暗月一直暗中跟在赫連夜華身邊，為他打理人間的一些事宜，算是他的貼身保鏢。而暗風則是分析情報，為赫連夜華出謀劃策，隻在天佑大亂之後才會出現。暗影輕功了得在外做些其餘的任務，暗星負責情報部分。
所以暗月可以說是這四人之中最了解赫連夜華性情之人。
沉默站在那裏看著主子與前方女人默然的樣子，他一句話也不講，隻在默默等待。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赫連夜華歎了口氣，對著墳頭拜了一拜，這才起身轉頭，片刻間再次恢複成那個冷酷不愛講話的帝王。
暗月立馬上前一步，低頭稟告：“主子，禦林軍管轄之下，所有虎隊已經到達，隻等主子命令。”
千輕聽到這句話這才抬頭向下看去，發現山脈下方蔓延而去的確是無邊無際的人海，這副樣子看上去估摸有二十萬軍隊。
原來赫連夜華任性前來拜祭養母，竟是在這裏等待他們的到來。
千輕微笑抬頭，心中再次生出一絲感動。赫連夜華的意思她如何能夠不明白？雖然她不知道光明之神是否是她父親，可這個世界乃是母親一手建立的未央宮守護的世界，她生性自私自利卻也在內心深處仍舊是希望能夠守護這個世界的和平的。
隻是她不是聖女，若是自己都不能夠照顧好自己，她也沒有精力去管別的事情。原本赫連夜華身體不適她想悄悄完結大陸之事去九州尋找母親下落，然而現在看來……
赫連夜華這是要硬碰硬了！
他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想要守護這個世界！
沒有多餘的感激的話語，千輕與赫連夜華之間已經不再需要說什麽，隻是千輕的目光已經淡定起來，眼眸晶亮的比那暗夜星辰還要明亮。
她低頭看著那蔓延數十裏的長長軍隊，側頭仰臉看著身邊這個滿臉肅然渾身肅殺之氣的黑衣狂獰男子，在心中默然說道：夜，相識十數年，我卻從未見過你馬上英姿，戰神的榮譽和光輝讓我們再來譜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