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同的答案
第一百零五章——
西南方一到傍晚就會冉冉升起一顆散發著溫暖橘光的星星，那就是長庚星。
夜色散落人間，寒風凜凜，下雪的時候本不應該有這麽清晰的星空，不過末世以來天氣一直怪得很。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氣溫就低的可怕，冷空氣和爆炸的火焰糾纏在一起，空氣扭曲湧動著。
這樣極端的氣候，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受不了。就算是君逸，也感受到了冷。
不知道尋找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有好像已經過了大半個夜晚。
君逸才在一片廢墟中捕捉到兩個人影。
是衛茗，他正扶著陳啟榮艱難的向前走，而老陳此時已經陷入了昏迷。
“君逸小姐。”衛茗看到君逸眉眼一鬆，直起身來。
“你們還活著。”
“這邊的炸彈被拆除了，不然我們也一定會被炸死。”衛茗開口道，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看痕跡，應該是剛拆除不久。”
腦中一閃而過肖明知黑洞一般深不見底的眼眸，君逸抿唇：
“你們還活著就好。”
隻要你們還活著就好。
至於肖明知為什麽知道研究中心有炸彈，還提前拆除了一部分，在君逸看來都已經不重要了。
“端木呢？還有刀疤呢？”君逸拿出空間的丹藥，遞給衛茗。
“沒找到。”衛茗接過丹藥，第一時間喂給了陳啟榮，陳啟榮被炸的不輕，耳朵和鼻子都在冒血。衣服上幾個破洞，隱隱還能看到火星子。
衛茗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白處都是紅血絲，白皙的臉上多了幾處擦傷，延伸到眼角。他一邊給陳啟榮喂藥一邊接著道：
“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被炸到哪裏了。出來的那個出口也找不到了，我記得發生了塌方，端木……端木隊長應該是被埋了。”
說完，衛茗細致的將陳啟榮放在地上平躺，自己也原地坐了下來，他仰著頭，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君逸，眼底深處一片寒冰，他平靜道：“刀疤已經死了。”
君逸聞言眼眸微動。
“刀疤為了救我們，死了。”
衛茗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聲音沒有什麽起伏，他隻是闡述了一個事實。
“發生了什麽？”君逸問。
“我們和司徒影分開了，但是他可能還活著。”
“我們去救他，然後被陸蕊給騙了。她謊報了司徒影的位置將我們引上了絕路。”
“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衛茗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失控的變音，眼底的紅血絲能滴出血來，他仿佛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一句話，低沉的嘶吼道：
“不然刀疤不會死！”
“衛茗。”君逸聲音平穩的喚了一聲衛茗將他喊的回神，她看著衛茗滿是血絲的眼睛，問道：
“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
“追隨端木龍，為了司徒影。”
衛茗頓住了。
他現在確實後悔了，刀疤死了，司徒影也沒找到。
但是如果再回到那個場景，他恐怕還是會跟著端木龍一起鋌而走險。
要是左星辰在，他才不管什麽後果，他也一定會那樣做。
所以他後悔了，也沒後悔。
後悔是因為這個結果不如意，沒後悔是無論如何，他都會這樣做。
“刀疤是個英雄。”君逸開口道：“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隻要自己沒做過後悔的事情，這樣就夠了。”
君逸見衛茗沒有回應她的話，悠悠歎了一口氣，又道：
“我們找找端木龍吧，希望他沒事。”
因為爆炸產生的幹擾，君逸的神識探查起來十分艱難，所以尋找端木龍幾乎隻能用肉眼。
硝煙未散，這樣在廢墟中尋找一個人十分不容易。
她必須抓緊時間找到端木龍，不管是死是活……
“君逸小姐。”衛茗突然喊住君逸，聲音沉沉：“我不後悔當時的決定，但是我和T結下了仇恨。”
君逸腳步微頓，炸彈的特殊化學氣味還在鼻尖繚繞著，火焰焚燒的氣息籠罩了整個空間，君逸回身。
她突然很想知道，衛茗的想法。
太多的人為了T去死了，有些是自願，有些是被迫。
為了大局，為了全人類，為了所謂的希望。
石傑……他甚至不顧自己死活，和個人恩怨去救T。
最後還引爆了炸彈。
她以為事情的答案應該就是這樣了，但是貌似……衛茗這裏有不同的答案。
衛茗抬起頭，吐字清晰，鏗鏘有力：“這是我出於個人感情的仇恨，出於人道，出於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我知道T對於南方基地甚至是全人類都很重要，但是我恨那個女人，要不是她左星辰不會死，刀疤不會死。”
君逸不自覺的呼吸一緊，她看著衛茗，耳邊回響的每一個字都振聾發聵。
“我不想做個有大局觀的人。要是左星辰在，他一定會為了大局想拋棄一切個人恩怨。但是我不打算和他一樣。我恨T，君逸小姐，我想找她報仇。”
衛茗抬眼站了起來，身姿纖瘦，慘白的臉沒有血色，卻目光堅定。
“我是個自私的人，左星辰死了，我一蹶不振，甚至想要毀了一切。但是他不讓，他說讓我活下去，讓我帶著T，血清和芯片活著回到北方基地。”
“我以為我就那樣活著了，行屍走肉，作為一個空間覺醒者，為北方基地賣命，這輩子隻做一個工具，沒有別的感情，不和任何人產生羈絆。但是我發現我錯了。”
“在聽到司徒影可能也死了的時候，我心裏難受。”
“在端木隊長讓我一個人走的時候，我心裏難受。”
“在刀疤死前抱住我的時候，我心裏難受。”
“我的心還活著，它會難受。”
“所以，君逸小姐。我要報仇。”
君逸靜靜的看著衛茗，炮火硝煙中，白衣飄動，少女揚起的墨發微微飄動，恍若畫中仙。
她有悵然，有頓悟，身上甚至多了幾分輕鬆和釋然。
她悠悠開口，說出了那句感悟良多的話。
“做你想做的事情——因為事情無對錯，隻看做事人。”她道。
——
日月輪轉，微光再次從天邊升起。
肖明知站在高處一言不發。
昨天晚上，百裏雅和程一諾在爆炸中撿回來一個人來。
他也認識這個人。
是司徒家的小公子，司徒影。
他在爆炸中走出來，毫發無傷，隻是腦子貌似被炸壞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正常的生活常識也炸沒了。
遞給他一瓶水，他都不知道怎麽喝，隻知道往自己身上倒，和澆花似的……
肖明知有些頭疼，頭疼的不是隊伍中多了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而是另一件事情。
T對司徒影十分不友好。
昨天在看到司徒影的那一瞬間，T的反映很激烈，要不是程一諾護著司徒影，此時司徒影已經被T捅的一身窟窿了。
她說，司徒影被實驗體感染了，必須立刻處理了。
T精神狀況好像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那炸彈嚇得……
“老大，司徒影已經被控製起來了，綁的嚴嚴實實的，絕對沒有逃脫的可能。”百裏雅出現在肖明知身後，見肖明知沒有回應，又開口試探性的問道：“老大，我聽說……你見到君逸了？”
百裏雅滿臉好奇：“君逸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啊？”
肖明知眼眸微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君逸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呢？
肖明知沉默良久，才醞釀出一個形容詞：“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