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有的人很渺小,但很偉大
陳猶言壓著怒氣,眉心緊皺;“那我是不是還要給你送束花行跪拜禮!”
簡書蘾一本正經回答道;“那倒不用,我花粉過敏,跪拜就留著以後再說吧。”
“簡書蘾!”他第二次連名帶姓叫板自己上級,上一次還是因為簡書蘾自作主張越過他手裏的案子用一個無辜的小朋友做誘餌,盡管他對全局有十足的把握,但誰能保證萬無一失,萬一有失誤呢?他們可以為知豁出性命是因為他們代表國家,但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都該是他們庇守護的一員,每一個,不論男女老少,更不論高低貴賤。
簡書蘾眼角驀地一沉,抬頭對上陳猶言氣勢洶洶的黑眸。
這世上的人好壞參半,如果可以,誰會希望自己來當那個壞人。
陳猶言啊,不愧是他在萬千佼佼者裏挑出來的人,他很欣慰。
“老陳,我知道你因為楚蝶的死記恨我,但有件事你應該不知道,坐下慢慢看吧。”
陳猶言人在氣頭上,不想跟簡書蘾挨上邊,自然不會坐他辦公室的椅子,像個賭氣的孩子抽走桌上的文件暴力打開,是一份病曆表,第一頁白紙黑字大字注明了病因和名字,楚蝶,艾滋病晚期……
有些人很渺小,但她們,很偉大…
陳猶言已經不是初出茅如到處碰壁的小警員,他見過太多生死一線,也清楚的明白其中的利弊權衡,但他能做的謹小慎微,委屈,悔恨,痛苦也好,他隻能照單全收,然後整裝待發走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沙啞的男聲打破了辦公室的沉寂:“我申請接手楚蝶的案子。”
簡書蘾獨斷專行,但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好領導,他所做的一切並非是為了一己私欲,他並不避諱被害人與警員之間有多少交涉?是什麽身份?他隻相信短暫挫敗之後仍然能重振旗鼓麵對現實的人……
宋朝是在十二月的大雪走的,他家裏沒有人,葬禮是由簡書蘾經手操辦,南洲除了值班的警務人員全員到齊,宋朝在公安部門待的時間不長,甚至沒有穿上過警服,但他對整個南洲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上級對宋朝的安排可以說是極為敷衍的,簡書蘾頭一次違背原則,隻為問心無愧,他讓宋朝穿上了警服,棺木上蓋上國旗,以一級警督的榮譽入葬烈士陵園。
人死之後,天大的榮譽也不過是一枕槐安,夢醒了,肉身回歸虛無,靈魂經久不衰,而這些有名無實的榮譽不過是悲苦人生裏的九牛一毛,他這輩子所承受的苦痛永遠也無法用任何東西彌補。
簡書蘾承認自己一開始是看中宋朝的身份,其次才是能力,他的成績在眾多精英中脫穎而出,不管放在任何領域都是可以發光發熱的,警務人員或許根本就不在宋朝這種天之驕子的選擇之內,走上這條路,生死難測不說,一天到頭基本沒有假期,隻要有命案就得出現場,碰上執迷不悟的罪犯還得鬥智鬥勇,稍有不慎就可能天地相隔,關鍵工資真沒多少,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死後會有足夠生活的撫恤金留給家屬。可人都沒了,這些補貼能有什麽用呢?
宋氏集團愈發強大,背後的勢力必然少不了幫持,他們的犯罪鏈愈發完善毫無破綻,假以時日,倘若研究的藥品大量流入市場,隻會讓更多人命在旦夕…
他開始並不打算讓宋朝倒戈以身犯險去挖自己親爹的罪證,畢竟沒有幾個人會蠢到斷了自家的生意,還是宋南喑最偏愛的寶貝兒子,希望及其渺茫,可是後來,宋朝找上了他……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火急火燎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約好的咖啡廳,然而宋朝早就到了,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要毀了宋氏集團。”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看上去病怏怏的,說話也是有氣無力,但是眼裏的光卻堅定的讓人震撼。
達成合作之後,簡書蘾私底下與上麵商量讓他入了公安檔案,身份加密,上級沒有任何異議,後來宋朝給他送了第一份入夥厚禮,一百公斤藥品……
宋朝剛進入宋氏集團不久,這批貨並不是他負責的,他們更注重結果,沒來得及問他這批貨是通過什麽發現的就接到了第二份禮物……隨著宋氏集團的漏洞不斷擴大,宋氏集團進行了清退處理,宋硯時是宋南喑的親生兒子,反倒往上升了。隨著權利的不斷擴大,他們互通的情報卻愈發的少了,簡書蘾並不認為宋朝會突然叛變,直到內線傳來消息,宋朝手刃了一名臥底……他突然明白自己這些年的顧慮到底是什麽了,宋朝沒有叛變但他必須證明自己,他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誰也不知道最終會炸向哪一方,上級對他的態度已經不似開始那般信任,哪怕他給予的情報沒有任何問題,是的,他們不信任他了……
簡書蘾從來沒有那麽矛盾過,一方麵是對上級的公事公辦,另一方麵是對宋朝的心疼。六年潛伏期,繳獲藥品不計其數,失誤兩次,但他還是被否認了。他突然很後悔把宋朝送進深淵……
簡書蘾是除了蕭裴之外長時間接觸過宋朝的,其他人對他的了解少之甚少,敬禮獻花,禮畢退後。
蕭裴懷了九個月,距離待產期沒多久,行走十分不方便,陳猶言攙著她,走的很慢,與其他人不同,她手上捧著紅玫瑰,是宋朝最喜歡的花,紅玫瑰的花語是熱烈的愛,越是盛開顏色越純,他對紅玫瑰並非喜愛,而是一種執念,他喜歡玫瑰的刺,喜歡鮮紅的血,喜歡自虐,他的心理早已扭曲變態,沒有人可以拯救他,索性,他終於放過了自己……
蕭裴把花按照順序放在了不顯眼的位置,石碑上的照片是黑白色的,是他為數不多綻開笑顏的時候,應該是,高中畢業那天。
蕭裴跳級直升,越過了高考,也無需處理繁瑣複雜的同學關係,她性格孤僻,宋朝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參加了他的畢業典禮,有幸看到了鮮衣怒馬的宋朝。
那個時候的他無拘無束,待人處事真誠有禮貌,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眼。
“阿晏,過來。”他看見了捧著一束紅玫瑰站在樹底下的他,笑著招手。
蕭裴穿著他買的那條白裙子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有些為難的看著她;“可是我不是你們班上的同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