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錯位的孽情
翌日清晨，下了一點雨，很快就停了。
花園裏處處蒼翠欲滴，被雨水清洗過的植物看起來格外嬌嫩。霍天澤和往日一樣，在城堡附近隱蔽的深林深處練習了半天槍法。這把槍的款式他非常喜歡，尤其是每次在拉動槍栓的時候，它發出那種很獨特的金屬聲，總能令他興奮不已。
練完槍法，他停下來，慢慢地朝主樓走去。
回到房間，他將那本裝幀精美的巨大影集從書架上取下來，一頁一頁翻開，看著上麵的一張張照片出神。
照片中，他完全繼承了母親霓裳的盛世美顏，和霍伯勳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而霍允澤恰恰相反，每一處都像極了霍伯勳。兩兄弟無論性格長相還是氣質，都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藍姬說他和江偉雄的兒子長的很像，那個叫江一博的博士生，比他大兩歲，是他同母異父的哥哥，太不可思議了！
他打開電腦，用搜索引擎將江一博所讀的那所久享盛名的大學搜出來，點開生命科學院主頁。無意中，他發現了江一博的身影。
那是江一博和其他人的合影，他和霍天澤無論身高還是外貌都非常相似，隻是兩個人氣質截然不同。江一博斯文俊朗，書生氣十足。而霍天澤英俊帥氣，貴氣逼人，猶如璀璨的明星在人群中閃耀。
“咚咚！”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他走過去打開門，一身緊身運動衣的藍姬走進來。她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披在肩膀上滴著水，散發出一種很特殊的香味。
“你現在要外出嗎？”霍天澤問。
藍姬說：“不，沒有你的指示我哪裏都不去，我是來看看你昨晚睡的好不好。”
“當然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我們現在同一個大房間，我怕打擾到你，一直小心翼翼。”
“不會，你住在隔間，中間隔了一道門，離我的床位很遠，我沒有感覺到你的存在。”
“那就好。”
藍姬說完伸出柔軟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額前的亂發，從後麵環抱住他，將嘴唇緊緊貼在他的頭發上：“今天準備做什麽，去上班嗎？”
“不。”霍天澤說，“和徐小姐一起去見供應商，她大約一個小時後會到這裏找我。”
“需要我跟著嗎？”
“不用了，你和綠岑一起去服侍我母親好了。”
“那好吧！”藍姬將手從他的頭發中抽出來，在他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喜歡我送你的項鏈嗎？”霍天澤問。
“我喜歡你送給我的所有東西。”藍姬說。
“你和綠岑每人一件，隻是款式和顏色不同。”
“好貴，又讓你破費了。”
“別說傻話了，我們之間是無法用錢衡量的。”霍天澤說完在她臉上親了親。
“小澤！”藍姬半跪在地，將臉緊緊貼在霍天澤腿上，“假如我……有很多很多的錢，你願意娶我嗎？”
霍天澤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我的婚姻由不得我做主，但我的心是自由的，它可以自由的選擇任何一個它喜歡的女人。”
“可即便是這樣……”
“你又逾距了，你隻是我的影子，不可以幹涉我的一切。”
“對不起！”藍姬將臉靠在他胸前，清了清嗓子，“這段時間你不需要我，我想了想，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完成，我會在兩周之內回到你身邊。”
霍天澤說：“好吧，我會讓財務給你的賬戶匯一筆款，你很快就能收到。快去快回，別忘了你是我的影子，不可以離開我身邊太久。”
“好，你自己保重。”
“你現在就走嗎？”
“我現在去訂機票，然後收拾一下。”
“需要我送你嗎？”霍天澤問。
“不用，你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
“那好吧！”
藍姬再次在他的臉上親了好幾下，轉身走出去。
待她的背影消失後，霍天澤走到窗前，拿起望遠鏡。
他看到花園裏有兩個人，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綠岑。她們正將一些花朵剪下來，用彩色的卷筒紙包好，準備帶回靜心軒。他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門匆匆忙忙走下樓，朝花園走去。
綠岑的父親劉大偉正在用剪草機修建草坪，隨著一陣“突突突”聲響起，草屑飛舞的到處都是。他老婆盧彩霞忙不迭地拿了一個巨大的掃把和籮筐過來，將草屑掃成一個個堆，用籮筐裝起來。
盧彩霞四十歲出頭，比劉大偉小了整整十歲，長得柳眉杏眼，身段苗條，皮膚白皙細嫩，和劉大偉站在一起，就像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她一邊幹著活兒，一邊喊了一聲：“老劉！”
劉大偉的耳朵都快被剪草機的聲音吵麻木了，根本沒有聽到盧彩霞在說什麽，但是看到她站在他前麵，正對著他說話，於是把剪草機停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麽？”他問。
盧彩雲走過去，在離他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小聲說：“你不覺得綠岑這段時間有點怪怪的嗎？”
“她怎麽啦？”
“她開始答應我去見養殖場的廠長，過了兩天突然改口不去了。後來又托人給她介紹了一個服裝廠的老板，她開始也很滿意人家，可過了兩天又反悔了。”
“哦！”劉大偉說，“你要多給她做做思想工作，可不能由著她，慣著他，她下個月就滿十九歲了，到時候年齡拖大了，可就找不著條件好的合適的了。”
“還有。”盧彩雲說，“她好像談戀愛了，總是一個人失魂落魄，還經常自言自語。前幾天我跟她說話，把她嚇了一大跳。你說，她每天都在這裏麵幹活，也不認識幾個年輕的男的，她會跟誰談戀愛呢？”
“你看錯了吧！”劉大偉說。
“當然沒有看錯，自己的女兒，自己心裏有數，我看她八成是在網上交男朋友了。”
“我晚點會好好審問她，她要敢雖然跟什麽人交往，看我不剝了她的皮。”
“可別呀，她是我們的女兒，又不是犯人，你不要嚇著她了。”
劉大偉說：“你看你，我還沒有開始你就又來了，你就慣著她吧，她遲早有一點會給我們捅個漏子出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她膽子很小，跟我一樣，又沒讀多少書，見識又少，能捅什麽漏子？”
“總之你是她媽，你要把她教育好。”劉大偉說完再次開動剪草機，跟著“突突突”的聲音朝一片茂密的草地走去。
霓裳正在修剪幾束潔白無瑕的梔子花，剪好後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她依然穿著那件月白色的絲質長裙，胸前別著一朵黃色的小雛菊。雪白的肌膚，修長的脖頸，蘭花般清麗淡雅的臉，和露在外麵的兩截白玉般圓潤的胳膊，讓她看上去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就像四十歲出頭風韻猶存的女人，但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五十五歲。
看到霍天澤，她停下來，嘴角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溫情地注視著他。
“Jason，你來了，快到媽咪身邊來！”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但是不乏溫柔可親。
霍天澤走上去，抓住霓裳的手：“媽咪，對不起，我今天還沒有去看你，你好嗎？”
“我很好，有綠岑陪著我，你不用擔心，等會要出去嗎？”
“是的。”
綠岑正在用潔白的絲巾擦幾朵花上的草漬，看到霍天澤過來了，她停下來，有些羞澀地瞟了他一眼。
霍天澤看了看她，除了剛回來的第二天白天跟她在花園中遇到過，其他寥寥幾次見麵，都是在晚上，在幽暗的房間。雖然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卻沒有認真地看過她。
她和以前決然不同了，青澀正從她身上逐漸褪去，舉手投足間完全是一個大姑娘的模樣。嬌小玲瓏的身材裹在那件可愛的白色傭人裝裏，顯得嬌俏可愛、凹凸有致。一張俊俏的小臉，漂亮迷人的大眼睛，彎眉，挺翹的鼻子，看上去多情雅致、顧盼生輝。
霓裳說：“你現在在公司學習的怎麽樣了，一切都適應下來了嗎？”
霍天澤回過神，說：“非常順利，您知道我一向學東西很快。”
“那就好！”霓裳高興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他那張帥氣的臉，“你是媽咪的驕傲！”
“哦！”霍天澤定了定神，問，“那麽，允澤呢？”
霓裳愣了一下，說：“他當然也是，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兒子，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隻是你從小就招人疼愛，媽咪和爹地有時候會忍不住的想寵你愛你。”
“多謝媽咪！”
霍天澤不由自主地瞟了綠岑一眼，發現綠岑也正看著他。看到他看她，她連忙將頭垂下去，去清理花朵上的草屑。
霓裳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你怎麽啦？”
“沒……沒什麽！”
“喜歡綠岑，對嗎？她的確不錯，性格溫柔又可愛，很會體貼人。可她畢竟是個傭人，沒有什麽文化和見識，你爹地是斷然不會答應的。再說，你已經打算和徐小姐訂婚了，讓她做你門當戶對的妻子，你還有那位藍小姐做你的紅顏知己……”
“我知道。”霍天澤說，“我自有分寸。”
“你知道就好，喜歡她，可以跟她好，但不可在婚姻大事上含糊。”
“好的，多謝媽咪！”
“那你在這，我先回去了，中午還約了人過來看畫。”
霓裳說完拿起綠岑包紮好的一束花，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嗯，真香，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瞧著花枝剪的，多整齊，多漂亮！”
綠岑開心地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謝謝夫人誇獎！”
“以後好好跟著我學畫畫，我會多教你一些東西，讓你在我那些朋友麵前也上得了台麵。”
“謝謝夫人！”綠岑連忙又欠了欠身。
“再見！”
“媽咪再見！”
“夫人再見！”
目送霓裳離開後，霍天則拉著綠岑的手：“來，跟我到那邊坐一下！”
兩個人來到那座金字塔形的涼亭下麵，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你想跟我說什麽呢？”綠岑溫柔地問。
霍天澤沉吟了片刻，說：“你覺不覺得我爹地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哦，為什麽這麽問？”
“我以前一直覺得他很了不起，是一個讓我無比尊重的人。”
“他當然很了不起了，創辦了那麽大的一間公司，讓你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好吧，不說他了。”霍天則說完看了看她空空的脖子，問，“你的項鏈呢，為什麽沒戴上？”
綠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不敢戴。”
“為什麽？”
“因為太貴了，和我的身份不賠，我拍帶出來引起所有人的疑慮，給我倆的關係惹上麻煩。”
“你的這顆小腦袋想的倒挺周到。”
“等我有機會偷偷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戴上它。”
“好吧！”霍天則說完，將她攔腰抱住。
綠岑略微掙紮了一下，小聲說：“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現在可是大白天，這會會有人經過。何況我爸媽就在附近剪草，他們知道了可就麻煩大了。”
“這會不會有人經過，因為家裏此刻除了傭人一個人都沒有，而傭人們除了每天傍晚過來打掃一遍，其他時間都不會來這裏。”
“可我還是.……”綠岑說著緊張地朝四下看了看。這裏的確非常僻靜，四周綠竹成林，看上去密不透風。除了那條狹窄彎曲的青石小路，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通到這裏。
“好了不用看了。”霍天澤說完，捧住她的臉，在她臉上親了親。
綠岑將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微閉著雙目喃喃自語起來，神態十分嬌俏迷人。
剪草聲漸漸平息下來了，周邊變得十分安靜，除了偶爾傳來幾聲小鳥的“啾啾”聲蟲鳴聲，幾乎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劉大偉和盧彩霞將剪草機推到路邊，開始清掃草屑，掃完後，又將一個白色塑料袋打來，把裏麵的有機肥料倒進一個盆裏，一把一把地灑在草地上。
做完這一切，已經快中午了。
他們在附近的水龍頭處洗了手，收拾好農用工具，推車剪草機朝主樓側樓的儲備間走去。
走到一個拐彎處，前麵突然一個人影一閃，是綠岑。
她走的有些慌亂，一邊走一邊整理淩亂的頭發和上身的衣服。當她看到他們時，神色看起來十分緊張，好像剛剛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綠岑！”盧彩霞急忙將她叫住了，“你在這裏幹什麽？早上不是看到你和夫人在那邊摘花嗎？”
“是……是的，早就摘好了，我去辦了一點其他的事情，現在準備趕回去，夫人在等我，再見，爸爸媽媽！”綠岑說著頭也不抬地往前走去。
“綠岑！”盧彩霞追了過去，“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些什麽？為什麽我和你爸爸總是見不到你？”
“我在跟著夫人學畫畫，夫人肯教我，所以我要用心學，等我不忙了，就去看你和我爸，好嗎？”
“哦！”盧彩霞愣了愣，綠岑掙脫她的手，快速往前走去。
過了一會兒，霍天澤從後麵走過來，看也沒看她一眼，跟在綠岑身後，朝靜心軒走去。
走到一個拐角處，兩人並肩走到了一起，手牽著手，看上去濃情蜜意。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後，盧彩霞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這真是.……錯位的孽情，會要我的命啊！”她一邊念叨著，一邊看著自己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彩霞，你愣在那裏幹什麽？快點來幫我把這部剪草機推到倉庫去。”是劉大偉的聲音，大的將她徹底嚇醒了。
她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轉身快速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