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太子的‘軍令狀’
黑狼部的奴隸,這可是個相當複雜的群體了。其中,有草原北方的北狄人,南方的中原人,西方的巴斯克人,東方的扶餘人、渤海人,以及草原上的小部落。
雖然種族有很多,但能活下來的人,都具備一個特點,跑得賊快。
身為奴隸,你可以不是身體最強壯的那些,但一定要是跑得最快的那些。
身體強壯的奴隸,並不代表活的時間長,相反,他們活下來的機會很小。第一,黑狼人擔心他們反抗,會優先擊殺這些人;第二,身體強壯的人,參加危險事情也多一些,生存的幾率小。而跑得快的這些,活下來的機會就比較大了。因為無論幹什麽,他們跑得都快。
快,就是優勢,就是安全。
因此,在天橫關和黑狼部人的軍陣之間,一個個飛快的身影,扛著一袋袋沙土,在不斷地穿梭著。當然,他們不知道支正真朵的真實意圖。
其實他們本身,也是構成土坡的材料之一。在支正真朵的心中,搭建土坡,要麽是一袋袋的沙土,要麽是這一個個的奴隸。雖然慘無人道,但對戰爭有利。
故而,支正真朵鐵下心來下令了。
……
麵對這幾個孤零零的高大樓車,武煜城下令了。“弓箭手準備,放箭,將樓車上麵的敵人射下來。”
城牆上的大順軍弓箭手聽到武煜城的命令之後,對著樓車上的黑狼部人就是一陣密集的攢射。三輪射擊之後,人稠地窄的樓車,瞬間變成了人去樓空。
與此同時,黑狼部的這些活生生的奴隸,也衝了過來。
武煜城知道:他們都是別逼無奈的,不衝就是死!而且這些人中,還有很多的中原人。但是,武煜城不敢有絲毫的心軟。
因為現在這個時刻,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爭。心軟,就意味著更多無辜的死亡!
對於此時的武煜城來說,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打贏這場戰爭,擊殺黑狼部人,為他們報仇!
於是乎,武煜城嚴肅地下令道:“城牆上的將士們,準備開水!待奴隸靠近城牆之後,便潑下去。”
在武煜城的一聲令下之後,城牆之上架起了數不清的大鍋。大鍋之內是水;大鍋之下是熊熊烈火,片刻之後,水便翻滾起來了。隻見幾個士兵抬著大鍋,朝著城下潑去。
滾燙的熱水,從天而降!
城下的奴隸們,發出了陣陣哀嚎之聲,然後便迅速地退去了。
為何要從城牆上往下潑熱水呢?隻是為了節約箭矢嗎?若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
傷敵,隻是潑熱水的一個方麵。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讓土和水混合,形成泥。
試想一下,泥濘的地方,黑狼部人如何搭建土坡?如何架雲梯?
遠方的支正真朵,看著城牆上下兩軍的對抗,便知道,自己的願望落空了。頓時,他的臉上升起了一絲不悅之色。
他的計劃是憑借著高大的樓車和大量的奴隸,雙管齊下,掩護大軍進攻天橫關。
然而,在武煜城簡單的對策之下,這計劃瞬間便土崩瓦解了。
支正真朵能提前想到,城中的大順軍定然會破壞他的計劃,但沒想到的是,會這麽輕鬆。
片刻之後,支正真朵咬了咬牙,再次下令道:“樓車繼續進攻,土坡繼續搭建。各部準備的攻城軍上前,弓箭手側翼掩護。”
“既然我準備已久的計劃泡湯了,那麽,我便全軍出擊。憑著兵力上的優勢,和你‘硬碰硬’!看你能不能碰的起?”
在支正真朵的一聲令下之後,黑狼部的傳令兵便到處奔走起來。
不一會兒,黑狼部的軍陣讓開了一條道路,黑狼部的大軍再次壓了上來。
這一次,是全軍出擊。除了高大的樓車和大量的奴隸之外,還有數不清的黑狼部勇士,他們一手拿著武器,一手扛著雲梯,朝著天橫關飛奔而來。在他們的左右兩翼,還有大量身背弓箭的勇士,這便是黑狼部的弓箭手們了,負責側翼掩護。
最中心處,則是數百名赤裸著上身,體壯如牛的壯漢,隻見他們抬著一柄‘破城錘’,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天橫關緩緩而來。在他們的身體周圍,自有身材瘦小的勇士,舉著盾牌,為他們抵擋城牆上射下來的箭矢。
這破城錘,是由一棵上千年的古樹製作而成的。已經去掉了多餘的枝葉,按上了把手,並把前端削成了錘狀,正適合破城用。
城牆之上的武煜城,看到這幅架勢之後,麵露凝重之色。
在思索片刻之後,便對著城牆上的士兵們下令道:“將中間的幾架絞車弩對準扛著破城錘的那些敵軍,當他們進入攻擊範圍之後,便立即發動進攻。各軍不要在往城下潑熱水了,這些大鍋都撤掉。然後嚴陣以待,準備戰鬥!”
戰爭中,不是你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的。
對方全軍出擊了,你也必須將自己的能力,全部壓上。
誰兵多,誰說的算!
若再有隱藏,可就真的沒有機會展示了。
是而,在以後的日子,天橫關的城牆內外,每日都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的景象。
……
某日清晨,幾千裏之外的京都城中。
朝堂之上,兵部郎中薑俊茂出列,對著大順帝武順恭恭敬敬地說道:“陛下,此次的邊疆之戰,已經進行二個月有餘了,至今尚未分出勝負。看來黑狼部是有備而來的啊!臣奏請陛下派遣援兵,早日結束戰爭,免生禍患。”
兵部郎中,從五品上的品階,要不是北方邊疆發生了大的戰事,他是沒有資格上朝的。故而,獲得上朝機會的薑俊茂,神采飛揚,在朝堂之上,常常踴躍發言,據理力爭。
聽到他的話之後,武順動了動眼皮,心中想起了‘暗影衛’的報告:這個薑俊茂,最近和左相歐陽泰初走得很近啊!
他的這番話,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左相歐陽泰初的意思?
是而,武順直接對其開門見山地說道:“嗯,確實打了很久了。你覺得,朝中的諸位將軍,誰可以領兵出戰啊?”
試探,這是典型的試探!
武順隻想通過這個問題,來看看這個薑俊茂,到底屬於那一派的?若他是世家一派,定然會推薦世家中人,若不是,則會推薦武順中意之人。
薑俊茂聽到武順的話之後,態度依然非常恭敬地回答道:“屬下覺得,並州大都護俞樂生,可擔此重任!”
俞樂生,對武順忠心耿耿之人。要不然,武順怎能放任他去邊疆統領數萬兵馬呢?
是而,武順聽到薑俊茂的話之後,滿意的笑了笑。心中暗道:“這個薑俊茂,是個老實人!”
武順對著眾臣繼續問道:“諸位對此,可有不同意見?”
五相之一的南宮凱歌,聽到武順的問話之後,出列道:“陛下,臣以為,俞樂生可為援軍的大將,若作為主帥,則實為不妥!”
武順看著南宮凱歌的雙眼,略帶怒意的問道:“有何不妥之處?你速速說來!”
南宮凱歌聽後,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首先,俞樂生將軍現在所駐守的平雁關,也是北方的邊境重關之一,不容有失!
再就是,二皇子殿下正在天橫關主持戰鬥。若讓俞樂生帶領援軍前往北方抗敵,他應該怎麽辦?是去天橫關,還是兵出平雁關?若去了天橫關,是聽從二皇子的號令,還是不聽從二皇子的號令啊?
若他聽從了二皇子的號令,不就意味著將平雁關的防禦重任也壓到了二皇子的肩上了嗎。任重而道遠,我擔心二皇子年輕,不堪重任啊!
若不聽從二皇子的號令,則就是違背君令了。畢竟二皇子出征的時候,陛下曾說過,二皇子總管北方的一切戰事。如此為難之下,俞樂生如何能實心實意的作戰呢?
而且,並州大都護俞樂生和幽州大都護諸葛無敵的官職品階一樣,都在二皇子的手下做事,一個能獨自領兵,一個不能獨自領兵。不能獨自領兵的那個,心中難免有些想法。故而.……不利於此戰啊。”
下麵的南宮凱歌,依然在絮絮叨叨,龍椅上的武順,卻是內心通明:說這麽多,不就是想鋪墊鋪墊,把你們的人推出來嗎?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說上了,一看就是精心準備之後的結果。
這事,我可要多想想,不能輕易地答應你們。
就在此時,北方的戰報傳來了——武煜城的‘親筆信’。信中,武煜城說大順軍的士兵在天橫關損失慘重,請求朝廷調派援軍。
武順知道武煜城的性子,若不是軍情到了萬分緊急的情況,武煜城是不會在戰報中請求朝廷調派援軍的。
這黑狼部的支正真朵,是個強敵啊!
現在這時候,重新物色人選已經來不及了。是而,隻能選用南宮凱歌他們的人選了。
於是乎,武順直接對著南宮凱歌問道:“你覺得誰任主帥比較好?能解決你說的這些麻煩。”
南宮凱歌當即氣宇軒昂的大聲回道:“臣推薦太子殿下。”
武順聽後,麵帶不悅之色,說道:“德曜?他能行嗎?上一次,他在平雁關,可是寸功未建的啊!”
武德曜聽到武順的話之後,立即出列。一本正經的說道:“兒臣請求出戰!”
在武順還未問其原因時,武德曜便開始解釋道:“兒臣身為太子,在外敵入侵之時,應以身作則,站在邊疆重鎮之上,為天下百姓建第一道城牆。兒臣身為太子,也應為父分憂,驅除外敵,保我中原大好河山。故而,兒臣請求出戰!並可在眾臣麵前,立下‘軍令狀’,三個月之內,兒臣定然率軍擊敗黑狼部的大軍,若不能,提頭來見!”
龍椅上的武順,說是這天下間最聰明的人之一,也不足為過。怎麽會看不出武德曜和世家大族之間的‘一唱一和’呢?
可惜,看到武德曜的樣子,聽到他的‘慷慨陳詞’,武順的內心是說不出的難過:唉!自己的太子啊,還是和世家大族走到一起了。
但現在,外敵當前,大義為先。是而,武順對著武德曜一臉關切的說道:“德曜,話可不能亂說啊。軍中無戲言!你立了‘軍令狀’,誰都救不了你啊!”
武德曜抬起頭,對著武順自信滿滿的說道:“父皇,兒臣心意已定!三個月之內,不破黑狼部,以死謝罪!”
南宮凱歌也‘及時’地站了出來,對著武順說道:“陛下,請相信太子殿下的才能。若三個月之後,太子殿下不能擊破黑狼部,老臣便辭去相位,告老還鄉。”
武順一聽,便知道他們定然有所圖謀。但現在,局勢已經容不得他不答應了。這是大義,阻擋不得!
於是乎,武順隻能順水推舟的說道:“德曜,我相信你。不過呢,立‘軍令狀’就不必了。我們是君臣,也是父子。你怎麽能忍心讓你一個父親逼死自己的兒子呢?”
武德曜和南宮凱歌聽後,皆跪拜在地。口中高呼道:“謝陛下恩典!”
……
一日之後,武德曜率領五萬大軍,朝著平雁關的方向,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果不其然,在世家大族的刻意宣傳之下,京都的老百姓對於武德曜此舉,是感恩戴德的。京都的主要街道上,人山人海,到處都充滿著對武德曜的稱讚之語。
禦書房之內,武順卻是左右為難的。從國家的層麵上來講,他想武德曜凱旋而歸,這是民族大義,自己對老百姓的承諾;從個人的層麵上來講,他又不想武德曜凱旋而歸,武德曜勝利了,就代表著世家大族勝利了。武順和武煜城精心打造的局麵,就徹底崩碎了。
不得不說,世家大族這一次,采用了‘以彼之身,還之彼身’的手段,真是厲害啊!
也不知道,出自誰之手,是歐陽泰初?南宮凱歌?還是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