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雅慕吸吸鼻子，用力笑出聲，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她像小貓一樣蜷縮在樓道角落抽噎，樓道外被黑夜籠罩，星星暗淡無光。
肚子不適宜的響起，倔強如她，家肯定不能回。
林雅慕活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蹲久了，腦袋還有點發暈。
她按了按哭紅的雙眼，朝青茵路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這個時間還有不少人在外麵壓馬路，林雅慕和他們擦肩而過又背道而馳，鋪麵而來的孤獨感席卷了她的身心。
走進便利店拿了兩份盒飯來到收銀台，一翻兜什麽都沒有，再翻，身無分文。她想起來自己放學回家把衣服換過了，在收銀員的注視下，林雅慕既難堪又無助“對不起，我不要了。”
“多少錢，我幫她付。”
周廷鸞從林雅慕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短發亂糟糟的還眼睛通紅，一點也沒有前幾天見她的機靈勁。
“不用。”
林雅慕本以為最尷尬的也不過如此，但生活總是猝不及防的告訴你，不，還有更尷尬。突然遇見同班同學，特別是還沒怎麽說過話的人，林雅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恥和自卑，她轉身推門就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知道身後的腳步聲一直沒停，她就賭氣似的悶頭一直走。
直到雙腿打顫，她停下腳步，轉身惡狠狠的盯著周廷鸞“你別跟著我。”
“你不許告訴老師。”驀然，周廷鸞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場景，一直以來的疑惑好像突然得到解答。
他對比了一下眼前的人和回憶中的身影，毫無預兆的勾唇輕笑，原來是你。
見林雅慕又要抬腿走，周廷鸞出聲叫住她“你不累嗎?”
“不累。”
周廷鸞徑直走到她麵前，“前麵有家店，吃不吃酸菜魚。”說完也不等她，一個人先走進店裏。
他點好酸菜魚麵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扶在唇角，透明的玻璃門外，林雅慕低著頭看似發呆，其實內心正進行激烈的爭鬥。
像是篤定了她會進來一樣，林雅慕剛拉開座椅，酸菜魚麵就被端上了桌。
“那個……”尷尬氣氛下，林雅慕的本能反應驅使她開口，卻不料被周廷鸞製止“食不言寢不語。”
聽他這樣說完，林雅慕反而輕鬆了。
她對麵前這個人的印象還停留在班級裏對視的那一眼，看起來清冷高貴，屬於那種高顏值又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霸。
但現在周廷鸞穿了一件短袖，外麵像是隨手套了件襯衫，看起來隻是出來買瓶水的裝備，卻意外的碰見她。
林雅慕確實餓了，顧不得此刻亂糟糟的發型和鼻頭通紅的模樣，等吃完飯要回家時，她才意識到問題。
“我們怎麽回去啊。”
“走回去啊。”
“啊。”不知道他是不是開玩笑，但林雅慕秉著不食嗟來之食的美德，一隻手拉住周廷鸞的袖口，一直手在口袋裏掏啊陶。
空空如也的口袋提醒了她忘記拿錢的現實，隻能在周廷鸞的注視下硬著頭皮扯出了一條白色耳機。
“這是什麽，信物嗎?。”
周廷鸞笑起來的時候眼尾上挑，眼神明亮硬是比平時多了一份人氣。
林雅慕窘迫，“不是，謝謝你慷慨解囊，我……”
“要還的。”
“嗯?”林雅慕抬起頭。
“謝到是不必了，還我就好。”
“好，應該的。”林雅慕拿著耳機線就往口袋裏塞“太丟人了。”
“等一下，不給我嗎?好歹有信物作證呢。”
“你要就拿走。”
周廷鸞沒拒絕，從她手心裏拿走耳機。
林雅慕甜甜的笑著，心裏忍不住嘟囔“我還能欠你一頓飯錢嗎?好學生都這麽嚴謹的。”
“怎麽了。”
周廷鸞本能的感受到林雅慕的頭頂升起一股幽怨氣息。
“沒，沒什麽。”
周廷鸞沒追問，隻是突然站起來朝便利店外走去。
“嗯?”
林雅慕一慌，他不會把自己丟在這吧，她扭頭扒著椅子看向窗外，隻見周廷鸞站在人行道的台階上，不遠處開來一輛車。
“他叫車了啊。”此刻林雅慕感覺周廷鸞的背影都散發著聖潔的光芒。
看到車停下，周廷鸞朝林雅慕招了招手。
林雅慕立刻聽話的一溜小跑。
坐上車，報完地址，林雅慕才徹底放鬆下來，腦袋昏昏沉沉的想睡。大概理智上知道左手邊有周廷鸞，她本能的把腦袋往右靠。
司機叔叔忍不住了“小夥子，你護著點你女朋友啊。”
“她不是……。”周廷鸞解釋。
“嘭……”正說著話，林雅慕就不小心磕到車窗上，周廷鸞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咽回脫口而出的解釋。
這導致林雅慕從周廷鸞的肩膀上被搖醒的時候，一陣恍惚。
“下車吧。”
“噢。”林雅慕扭頭，車門已經拉開了。她朝周廷鸞擺擺手。
“謝謝，我先回去了，明天見。”林雅慕一邊和他打招呼，一邊下意識的碰了碰額角。
周廷鸞若無其事的扭頭“明天見。”
“小夥子，你還走嗎?”
“等一下，師傅。”周廷鸞目送林雅慕的背影消失在單元樓拐角，才重新坐進車“走吧。”
林雅慕回到家，李文昌已經走了，但是夏婉的房間還亮著燈。
“媽”
“回來了，餓不餓。”
“我吃過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點低沉。
“沒事的話，我先去睡覺了。”林雅慕說完就往房間走。
“等一下，雅雅，媽媽想和你談談。”
林雅慕停下腳步“好，你說。”
“你應該知道今天媽媽和李叔叔想和你說的事情吧。”
“猜到了。”林雅慕坐到沙發上，玩弄自己的指甲。
“我和你李叔叔準備結婚了。”
“什麽時候，日子訂了嗎?”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林雅慕現在平靜了許多。
“你不想問媽媽什麽嗎?”
“你們都決定了，我問不問重要嗎?”林雅慕說完，夏婉沉默了。
“好了，媽，我沒有不接受李叔叔，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是意料之內，而且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林雅慕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
“等有時間，再和李叔叔一起吃飯吧，我睡覺去了。”
林雅慕抱了抱夏婉，嘴角上揚“晚安，媽媽。”
關上了臥室門，林雅慕看著鏡子裏自己的笑容逐漸僵硬，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清醒，裝的真沒勁。”
入睡前，她托著下巴，在空白的筆記本上留下一行字“2016年9月2日，該來的就坦然接受吧，……還有，謝謝你。”
一晚上，林雅慕沒有睡好，夢魘一個接一個的將她的大腦占據。
周廷鸞回到家，就看見父母還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劇“爸媽，我回來了。”
周翎開口“你幹嘛去了，那麽久，不是讓你去買袋蘋果嗎，蘋果呢。”
“忘了。”
“你這孩子，行了行了，睡覺去吧。”周黎壓住丈夫的胳膊，朝周廷鸞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回到房間，洗完澡，周廷鸞擦著頭發，走近自己的書架，他拉開一個相冊，裏麵的照片都是他小時候，翻到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一張幼兒園的畢業照上。
“你不許告訴老師。”女孩子小臉通紅，一隻胖胖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周廷鸞晃了晃頭，撇去腦海裏的畫麵合上了相冊。
從口袋裏掏出白色耳機，周廷鸞隨手把它插在自己的手機上，流暢的音樂入耳，他一隻手輕輕的扣著書桌，不知道在地鐵上，她聽的是什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