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李文昌的電話響起，徐唯的聲音傳來過來“我到了，但是她睡著了，我要現在叫醒嗎?”
“別，等我下去再叫。”
李文昌匆匆下樓，林雅慕還在副駕駛上睡的正香。
李文昌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徐唯的肩膀“辛苦你了。”
說完他俯身去叫林雅慕，“出來。”
林雅慕一向沒有起床氣，就算被吵醒也隻是迷糊一會兒，但現在看清麵前的這張臉，她一股莫名的火氣直衝太陽穴。
她甩了一對白眼給徐唯，一臉煩躁的下了車。
“跟我走。”李文昌簡直對她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林雅慕清楚知道麵前這人隻是愛屋及烏，一如既往的沒有給他好臉色。
李文昌不以為意抓住她的胳膊就往醫院門口帶。
林雅慕掙脫不開，一臉怨念的向徐喂豎起中指，嘴裏念念有詞“你等著!”
徐唯抿了抿唇，沒說什麽，卻跟上李文昌的腳步。
“疼。”林雅慕掙紮著脫開李文昌的牽製。
他眉心跳了兩下，一臉無奈“我不抓你，自己走。”
林雅慕撇嘴，但沒拒絕。
她默默跟在李文昌身側，不時還扭頭瞪徐唯，對方好像也有些愧疚，摸摸鼻子移開視線。
醫院大廳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空曠又安靜，來往的人都眉頭緊鎖，步伐匆匆。
說實話，很多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不喜歡醫院，但林雅慕並不反感這種氛圍，隻因為她從心底感受到真實，每個人麵容上體現的真實。
走著走著，一旁的李文昌腳步一頓，林雅慕感到奇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個熟悉的背影不是林成濤又是誰。
她的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握緊，手心的刺痛提醒她，馬上離開，越遠越好。
偏偏天不隨人願，林成濤取回藥轉身，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的她。
可令林雅慕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第一瞬間出現的表情竟然是慌亂。
她眯了一下眼睛，大步走了過去，林成濤看到她的動作，慌不擇路就要往後跑，手裏的藥袋被緊緊捂進懷裏。
“徐唯，給我抓住他。”林雅慕跺腳。
徐唯一愣，他沒想到會被林雅慕叫名，下意識的他看了一眼李文昌，見他沒有異議，當即快跑兩步，抓住前麵那人的衣領。
“你怎麽在這。”
林成濤見躲不過去，隻能轉身“這麽巧。”
林雅慕嗤之以鼻，她看了李文昌一眼，伸手一拽“是挺巧，這是我繼父，你們認識吧。”
林成濤麵色一白，點點頭。
李文昌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扯著他的衣袖，仰著腦袋，趾高氣昂。
場麵一度尷尬，李文昌朝林成濤伸出手“久違。”
他麵色如常的回握。
成年人之間的對話永遠這麽惺惺作態，林雅慕看向林成濤懷裏的藥袋，動了動唇瓣沒有說話。
他一身西裝革履，根本不像來看病的樣子。
“雅雅來醫院，生什麽病了嗎?”
“我沒病。”林雅慕像是一隻被人踩到尾巴的貓，聲音尖銳，在空曠的大廳格外清晰。
她的舉動把旁邊三個人都嚇了一跳，李文昌率先反應過來捏住她的肩膀“婉婉暈倒，雅雅來看媽媽而已。”
肩膀上的力道讓林雅慕回神，她咬住嘴角，扭頭就要往醫院門口走。
“幹嗎去。”李文昌死死拉住她，他朝愣在原地的林成濤開口“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那個。”不曾想，林成濤叫住他們“夏婉怎麽了。”
“沒什麽大事。”李文昌示意徐唯拉住林雅慕，一邊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能去看看她嗎?”林成濤的話說出口，似乎才感覺到不合適。
“這……”李文昌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能，我怕你家那位知道又出來咬人。”林雅慕噔噔噔的衝到林成濤麵前，徐唯差點沒拉住她。
看到林雅慕憋紅了臉，李文昌不免感到心急，他顧不得再和林成濤周旋，拉住林雅慕匆匆離開。
電梯上行到三樓，李文昌沒有絲毫停頓的把人拉進張慧所在的心理谘詢室。
木褐色的門被拉上，夏婉從一旁的座椅上站起快步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
徐唯隻能把樓下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解釋一遍，好在，李文昌很快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看到李文昌扶著夏婉的胳膊走回休息區，徐唯看了一眼門框上的標誌，唇角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詢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他必須要尊重。
徐唯很快和李文昌告別，開車返回工作崗位。
一門之隔的林雅慕，此刻狀態卻非常不好。
張慧緊縮眉頭，幾乎每次，林雅慕都是因為有關父親的事情失控。
“深呼吸。”
林雅慕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她抱住頭，整個人蜷縮在座椅上。
張慧撫著她的背，耐心又溫柔，不厭其煩的在她耳邊說話“放鬆，深呼吸。”
等到她的情緒平靜下來，張慧遞給她一張照片。
林雅慕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這是我的第一任病人”。張慧輕笑。
“同時，她也是我的室友。”張慧把座椅拉倒沙發旁邊，看著林雅慕平躺在沙發上。
“您想說什麽。”林雅慕整個人如同脫力一般虛弱，眼皮耷拉下去，蔫蔫的看向張慧，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善意，林雅慕斂起麵對醫生的警惕。
“給你講個故事，我這個室友啊，她報心理專業，就是抱著醫者自醫的想法，但是她失敗了，我也失敗了。我沒能救了她，她放棄了自己。”
林雅慕看向照片裏翠綠柳葉下笑容燦爛的人影，一陣恍惚“她死了嗎?”
張慧抿唇摸了摸她的發。
“你知道飛蛾嗎？它們總是趨向於最亮的地方，你也是。”
林雅慕努力抬起頭“是嗎?可它終究是赴死的。”
“不，飛蛾撲火，並非赴死，隻是它向往光亮，你把自己的心沉寂了太久，說實話，你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樣子，不是嗎?”
“生而為人，貴而自知。”
林雅慕沉默，她已經習慣了，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外露，硬生生把自己逼進烏龜殼裏。
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你就是這個這樣，時間太久，久到自己都把謊話當成了真。”
微風吹動了窗簾邊角和她的耳邊碎發，林雅慕感覺到此刻心湖似乎也泛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