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做夢
落幡咒畢,小酒掐訣的左手一指麵前空地,右手中的玄真幡忽而像是不受她控製,便彈起落在她指的地方。
幡旗展開,在石麵的地板豎起,朝四周射出五道雷電,雷電霹靂星光閃動整個大堂,帶著閃爍讓人睜不開眼。
“滋啦”聲響起,周邊的桌椅雖然沒有受到傷害,卻全被推開丈遠。
幾個人目瞪口呆,沒想到小酒隻一日時間便將這技能吃透了。
並且,看來隨風搖曳的旌旗竟然能發出這樣火花帶閃電的法力,也是著實有趣。
小酒也沒想到雷神幡也是有些威力的,竟將周圍一切都彈得亂七八糟,隻好趕緊去將桌椅擺好。
暮昔之看完雷神幡的法力,冷淡問:“你連發兩次技能,沒一個要符紙的,你著急去四方仙友會幹什麽?”
小酒沒想到暮昔之角度刁鑽,竟問了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她也就含混說道:“都說是治療符要用符紙了。”
達一幫著小酒擺桌椅,兩人三兩下就弄好了,暮昔之見小酒沒有更多解釋,又拿起奇形風水圖回了房間。
玉香罕見小酒與暮昔之總是吵吵鬧鬧,心中覺得暮昔之說的齒輪與齒輪的契合實在難找。
她跟著小酒,來到了小酒的房間,見到她放在桌上的技能書,便隨手翻開來看。
不看不知道,小酒幾個時辰的時間,竟將這上萬字的幾本書都背在了心中。
小酒卻不以為意。“這些東西就好像我以前背過的,所以這樣快,並不是什麽厲害本領。”
玉香罕翻看著《雷神幡》一書,驚訝道:“原來你施法這樣麻煩,又要掐訣,又要畫符,還有這麽長的咒語。”
小酒卻不覺得麻煩,她翻開《治療符》,“隻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如何都不麻煩。
隻要一片癡心,就是刀山火海也是不辭萬難的。”
相比起來,治療符還要踏罡步鬥,這才是對她來說有些難處的,所以她一直沒有展示。
說這些都是掩飾,玉香罕磨磨蹭蹭才問出自己的目的,“你認為的愛情是什麽樣子,你還沒說呢。”
玉香罕出身在女兒國,從未知道愛情是什麽,那日小酒不再說,她一時沒好意思當著眾人追問,現在二人獨處,她也就索性問了出來。
小酒看著玉香罕,在心中組織了半天語言,她雖然是有些感觸,但畢竟她也是不甚明白,突然要說出來也有些難度。
小酒走到窗邊推開,她窗外能看到石塘縣的廣場,廣場兩邊的望樓之間有飛閣相連。
白日並沒注意,夜裏裏麵點了一排燈,竟然看得清清楚楚。
裏麵的捕快成隊巡邏,搖曳的燈籠像是被他們走出的風帶動的一般。
小酒回過神,“我也說不上來,但是我覺得肯定不是昔之覺得的兩個人嚴絲合縫,好像天生就是一對那樣。
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優點而互相迷戀,可是任何美好都有看膩的那一天,隻有日就月將,精進不止才能緝熙於光明。
我反而覺得,是因為你能忍受這個人身上的缺陷,你願意陪他一起改變、一起成長。
兩個人都願意等待對方變得更優秀,這樣又有欣賞又有尊重,才能攜手共度。”
玉香罕沒想到小酒說得這樣深奧,她坐在桌邊,手撐著頭,一臉茫然。
小酒看著她這表情,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樣不過好奇,並沒有對感情的向往。
走到她身邊對她說:“所以說,情之一字,熏神染骨,此事避之不及。”
說完,小酒還搖搖頭,走到床邊將符紙和玄真幡放入乾坤袋。
玉香罕聞言卻是嗤之以鼻,“我聽水仙娘娘說,若是愛上一個人,是無法控製自己的。”
小酒剛把乾坤袋綁上,聽罷又將乾坤袋拉開,取出了玄真幡,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才要遠離啊!
若你覺得你有了心儀之人,你就離他遠些,或許這樣就不用勞心費力了。
當初水仙娘娘若是離開那個凡人,又怎麽會受到懲罰,想來還是情愛拖累人。
《雲笈七簽》有雲:‘人情難製,猶如風中豎幡,飄飄不止。’你有沒有聽過風幡之議?”小酒問玉香罕。
玉香罕自然沒有聽過,她看著小酒,就像看到了暮昔之,她覺得小酒這能“能說會道”的本事也不亞於暮昔之了。
小酒每日無事都會看書,她想了解這個世界,想知道的東西太多,多到她也不能知曉自己想要知道什麽。
她站起身,一甩手中如收起的羅傘一般的玄真幡,蓮花寶幡揚起,她才解釋起來,“時有風吹幡動。
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議論不已。惠能進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說著她又一按機關,玄真幡立刻被收回,小酒把玩了一圈,將它裝進乾坤袋,又將繩子拉拉緊壓在枕頭下麵。
她這才轉頭對玉香罕道:“那樣短瞬的情感,真的值得費心勞神嗎?
心有所動,意有所占,可見,心不動則斷思欲,收起這份心便不會被其困擾。”
玉香罕不自覺地點點頭,她覺得小酒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小酒的這具身軀是來自根、塵、妄識,已解未淨,有色界之絆卻無情穀欠的色界十八天。
她的本體在神界都是一個秘密,小酒並不知道,在她到來的那一刻,便被斷了情念。
而玉香罕來自沒有情和愛的女兒國。
兩人第一次見到愛情的力量可以超越生死,穿透歲月。
可是一合計,竟然覺得隻要遠離,一切都不會發生。
*
翌日,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雖說大家嘴上都說要休息,不過該要繼續的事情不能落下,幾人都決定今日便要上東坡林。
隻是吃早飯時幾個人又開始吵吵鬧鬧起來。
玉香罕最先發難,“昨晚睡得太累了,剛躺下就做了一個夢,夢見在寧海初見你二人。”
她拿起一個雞蛋,在桌上磕碎,“夢裏霧氣騰騰,隻見一道閃光,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見了。”
暮昔之介紹道:“我那是劍訣·閃光,特點就是會讓人致盲。”
玉香罕絲毫沒有停下,剮了他一眼繼續說:“等我能看見了,我就見你站在城樓尖塔上,手中寶劍一揮就對我追過來。
我在夢裏跑了一整晚,一直到雞鳴時才停下來。”
玉香罕說完,一口就將雞蛋吃下,又狠狠瞪了暮昔之一眼。
暮昔之對上她眼神,“你自己怕了我才在夢裏都擔心我追殺你,現在來對我狠什麽?”
玉香罕喝下一大口粥,用手背擦了擦嘴,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想到在夢裏被追得驚慌失措,現在想來真不該告訴他們,讓他們笑話。
暮昔之也是個藏不住話的,聽玉香罕說起昨日的夢,也講起自己的夢來,“你要說做夢,我最累的一次是夢見機關獸失控。
一整晚我一個人在夢裏把那些機關獸挨個檢查,又挨個把零件擰緊。”
達一和玉香罕都笑他,隻有小酒忽然明白了,暮昔之與機關壇之間的關係恐怕淵源頗深,所以他會將老君派三壇分得那樣細。
他說過,自己是與家裏負氣出來的,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暮昔之總要和老君派作對。
不過她不敢肯定此人是否是機關壇的弟子,因為她連東山島都沒去過,更不了解東山島、雲夢山之間的聯係。
暮昔之又一直對此事諱莫如深,直接問他怕是惹他煩了,還是留著以後慢慢自己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