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非人
上清寶殿之內，通天教主從寧息打坐之中睜開眼睛。
他手指掐動了一下，化作一聲歎息：“癡兒！”
因果，在冥冥中搖動。
他知道，他那位如今，不知躲在何處的弟子，正在想方設法，與他取得聯係。
千年之前，萬仙陣中。
截教隻有兩位金仙，得脫劫數。
其中一位，便是教主的隨侍七弟子之一的金箍仙馬遂。
這位昔年在截教金仙之中，不顯山不露水，沉默寡言的弟子，於萬仙陣中不知所蹤。
便連通天教主，也隻能隱隱循著因果知道，他還活著，且毫發無傷。
至於藏在何處？
教主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
這對馬遂是有好處的。
知道他藏身之處的人越少，馬遂就越安全。
至於另外一位？
便是截教金仙之中，少有的女弟子。
無當聖母！
無當比馬遂還神秘。
迄今，通天教主都不知道，無當是否還活著？
隻能隱隱在碧遊宮中感知，萬仙陣後，無當便隱沒了身形，借著大劫結束，因果混沌的刹那，遁入了某片遠古洪荒時代就已經與破碎，如今藏在三界縫隙裏的遠古仙山碎片之中。
偶爾，她會在三界之中，留下一點足跡。
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見。
上一次，無當於三界顯蹤，還是五百年前。
下界因果暴走，從遠古便已存在的西岐仙山崩散，文王留下的百轂之噬，在驚天動地的地動中，渙散於無形，妖族大聖與巫族大巫聯手攻破周都。
武王以下的周王神靈，盡數隕落。
當時，自困碧遊宮中的通天教主，隻是遠遠感知著自家弟子的痕跡。
便以青萍劍，遙遙為之遮掩天機，混淆因果，斬斷四方窺伺。
自那以後，無當便再未出現過。
到得如今，無當已有五百年未曾現世。
生死不知，因果無蹤。
而通天教主，其實已經隱隱猜到，她究竟在那裏了？
隻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心中念頭轉動著。
通天教主便知道，馬遂這次來聯係他。
恐怕有著事情要報告。
可惜……
教主知道，屆時，他定然已不在碧遊宮，而是去了另一方天地。
到時坐於此地的，將是那名為徐吉的凡人。
“這倒也好！”通天教主心道：“那徐吉非是三界中人，天機天生混沌，便是那幾位道友，全力推算，怕也難知其行事！”
“讓小兒輩們，鬧上一鬧，也是不錯！”
自困碧遊宮中千年。
通天教主如今也明白了過來。
今日之三界，早非當年封神大劫的三界了。
特別是他今日，神遊下界，望見了下界因果蘊積，闡教禮樂崩壞。
所以他知，現在的闡教，自顧不暇。
怕是沒有什麽功夫，也不敢來招惹他了。
這從元始師兄命門下金仙及三代、四代弟子自守洞天，靜誦黃庭便知一二。
至於西方教？
西方婆娑世界未曾開辟。
那兩位道友真的敢與他為難？
不怕被他找著這個由頭發作，打上西方淨土，將那二聖的千年算計、累積和功德，統統揚了？
所以，他確實可以出去活動活動。
自家弟子也不怕被他們拿捏。
確實！
封神榜上數百位截教門人。
西方淨土中，那數千截教散修，是教主的軟肋。
但今時今日，他們敢動嗎？
一方是因果糾纏，孽障無數。
一方是圖謀萬古，欲盡全功！
根本就無暇來與他為難，更不敢與他為難。
說不定，要是尋得機會，還可能嚐試與截教化解往日恩怨。
甚至於，錯非是通天教主往日名聲實在太盛。
睚眥必報截教主三界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恐怕此刻，已有那西方的說客、闡教的金仙，來到他座前，口稱死罪，以師叔相稱，嚐試著冰釋前嫌了。
隻要他肯點頭。
說不得，封神榜上有名的諸位弟子，陷於西方的諸位門人，都有機會得到自由，不再受製於人。
但……
這可能嗎？
不可能的！
雖說聖人無情，隻求大道。
但偏生，通天教主並非無情！
不然，萬仙陣中，便該見勢不妙，暫退鋒芒。
不然，封神劫中，便該自守道場，不涉下界。
不然，便該在一開始，就將聞仲扣在碧遊宮，就該在一開始，就把諸位弟子門徒，都關在碧遊宮！
隻要不履下界，不涉因果。
那場大劫，便與截教無關。
然而……
他終究在萬仙陣中，以一敵四。
終究親自走出了碧遊宮。
也終究在一開始就讓聞仲下山，就讓截教金仙們自己選擇。
而這些弟子的選擇，與他的選擇一般無二。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這就是截教！
天生的異類，特立獨行的大教。
心中諸般念頭閃動著，通天教主忽然就期待了起來：“我倒要看看……”
“來自另一方天地的凡人……”
“是否能如那一方天地般，為這一潭死水的三界，注入一點活力！”
金箍仙既動。
因果波瀾微渺。
肯定會有人坐不住，派人來此。
屆時，徐吉當作何決斷？
……………………
從南山公園回來後，徐吉洗完澡。
然後整整一個下午，隻做了一個事情——在手機上找房子。
楚省大學附近的房子。
這是老怪提出的要求。
與他交換，為他父母益壽延年的條件。
徐吉當然非常上心了！
如今是暑期，楚省大學附近的出租房有不少。
但選一個價格合適、位置合適，還能讓老怪滿意的房子，就成了問題了。
兜兜轉轉的網上，找了好幾個小時。
徐吉最終篩選出了五個備選的房源。
月租都是在三千左右。
看配置、家電和環境也都可以。
就等著老怪今天晚上自己來決定了。
做完這個事情，就已經是晚上的七點多了。
放下手機，徐吉忽然想起了一個事情。
“我好像……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從樓下便利店拿了幾盒泡麵回來吃完以後，就一直沒吃東西……”
“但……卻也沒有餓的感覺……”
“我這是要開始辟穀了？”
“以後曬曬太陽，呼吸吐納，就能填飽肚子了？”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當一個人，不需要再進食的時候。
那他還是一個人類嗎？
他還屬於人類這個物種嗎？
這種事情簡直不能想！
一想就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