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34 異形
這一刀來的突然已極!
來“接駕”的兄弟、手下,居然是要命的殺手!
而且,一劈麵,一朝相,就是一刀!
這一下變生肘腋,大家還未看定來人,來人之一,已遽下毒手,連溫夢豹、卡便便、馬德理、張子牙等也不及應變。
但是,有一個卻及時應了這一變。
而且,好像還是理所當然有這一刀,貌似有備而戰。
誰?
?蘇夢枕。
——京城三大幫會中,最為江湖人視為黑道中的白道:金風細雨樓的少樓主,而且也給人視為他日風雨樓的接班人:“金風細雨紅袖刀”蘇少樓主!
?乍現這一刀,蘇夢枕笑了。
他身子一讓。
刀刺空。
那人一刀不中,右手刀尖一回,刀口反切蘇夢枕腰眼。
袖子一卷。
他穿的是墨綠長衫,一翻袖,卻滾紅鑲邊繡金鱗。
袖子卷住了那漢子的脈門。
那漢子冷哼了一聲,猛力抽動,左拳擊岀,猛擊蘇夢枕臉門。
可是蘇夢枕的臉,突然變成了刀。
那漢子自己的刀。
蘇夢枕就以卷住了他的脈門的袖子,借力使力,往上一抬,那漢子如果真的一拳打下去,那就隻有重擊在刀鋒上。
那漢子拳頭徒然止住。
然後,他垂頭,說:“我敗了。”
蘇夢枕居然笑道:“沒關係,下次再來。”
?帳篷裏的眾人,都給震住、愕住、呆住,直至蘇夢枕已化解了來襲,大家有的拔劍,有的按刀,有的還不明所以,大多數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卻隻不過刹瞬間的變化,蘇夢枕已製伏了那肥大魚唇漢子,但接著又放開了他,兩人還抱在一起,狀甚親切,哈哈大笑,而且其他三個進來的人,也一並起哄,仿佛對剛才的生死一發,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使溫夢豹這方麵的人,全如在五裏霧中,摸不著腦袋。
可是,金風細雨樓來者,卻在笑。
那瘦削、白淨、靦腆、看上去脾氣很好的青年,在笑。
笑得很溫和。
那極討人厭而且像全人類都跟他結讎的人,也在笑。
笑得由衷。
還有那很美但瘸了腿子的年輕人,也一樣在笑。
笑得愉悅。
連同那個剛偷襲狙擊,滿臉鬍渣子、不斷眨眼的魚唇大漢,也在哈哈笑。
笑得詭異。
——一個剛剛還拔刀刺弑自己主子還失敗了的人,轉過頭來居然還跟幾乎死在他刀下的人抱著一起笑,這笑不帶點詭異才怪!
所以,其他的人,真的不知該做什麽、該說什麽的好。
隻聽那四人紛紛先後說道:
“公子,別來可好?可想慘我們了!”
“少樓主,樓主可找得你好苦啊!”
“兄弟,你的武功又精進了!”
“少爺,你失蹤後,京城又鬧翻天了!”
蘇夢枕一一頷首示意,並向溫夢豹、卡便便、張子牙、車路仕等順便引介道:
“這位是狂菊。他的脾氣貌似很好,但不要逼他出手,一旦出手,他的劍,恐怕是世間脾氣最不好的劍。”
他講的是那文文靜靜有點靦腆的白淨青年。
大家都聽說過“金風細雨樓”裏的“狂菊”,聽說他脾氣不好的時候,曾一氣殺了三十一名敵人,而且,這還不是他脾氣最壞的時候。
江湖傳說他脾氣極差的一次,他單劍衝入了遼軍陣營裏去……之後就成了傳說。
“這位是賀喜。”蘇夢枕引介那位五官官官寫著憤怒,七情情情都顯著忿恨,厭世厭得出了麵的中年人,“你們別看他意態闌珊,他才是事事向好看,人人都想幫的好漢。”
原來他就是“賀喜”。金風細雨樓有一個膾炙人口的人物,從來報喜不報憂,因為一切憂患艱難都給他的堅忍不拔大口錐清除了,卻沒想到是那麽個長相令人生厭的家夥。
“這是陽思陰。”蘇夢枕繼續引介其他二人,“你們一定很奇怪他為啥一上來就要幹掉我吧?”
是的。
帳營裏的人無不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他是我的好兄弟,是我一手扶植上來的弟子,”蘇夢枕的手搭在那五官微微抽搐難以自控的彪形大漢肩上,道,“我信任他,他怎會暗殺我呢!”
溫夢豹忍不住說:“可是,剛才他的確是要刺殺你呀!”
“是我叫他狙殺我的。”蘇夢枕道:“我給他在風雨樓主要的任務就是:不斷的狙擊我,直至他得手為止,直至到我失手為止,他才住手,才算成功。”
那高大威猛,黑膚亂髭,咀若吹火的漢子虔誠的道:“我原隻是大內監米公公門下的一名家奴,他嫌我長得不俏不俊,踢出內監,為六分半堂收容,成為分舵一名香主,專司暗殺,一次遭遇戰裏,行刺蘇總樓主失手,為金風細雨樓楊無邪計擒,得蘇公子賞識,不計前嫌,親手開釋我,並扶掖我成為風雨樓要將,還結為兄弟。他知我善於暗殺、狙擊,於是留在公子身邊,專門行刺他。”
李早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什、什麽!?”
李好也忍不住失聲問:“專門……負責……行刺……你說誰!?”
“就是蘇公子啊,”陽思陰看著蘇夢枕,眼中充滿了摯誠的感激,“蘇公子就是要有人在他身邊,不斷攻擊、偷襲他,才能讓他時時保持警省,不致因病痛而鬆懈,或因得誌而疏忽。”
那名賀喜在旁補充一句:“我家公子就是對他極為信任,才會讓他當殺手——一個專門殺自己主人的殺手。”
蘇夢枕微微笑道:“旁人不知,還以為他真的是處心積慮要殺我的人,很多對手、仇家還私下跟他聯係、勾結,要與他合作聯手殺我和爹爹,結果他全通知了我,讓這些手段不光明也不正大的仇人,因為看不透他,不是白死了心,就枉送了命。”
那陽思陰哈哈笑道:“可憐他們到死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我才是蘇公子的心腹、親信,他們連死的一刹也還沒弄清楚哩。”
蘇夢枕終於介紹到那個比女子還美,但用兩支拐杖支撐著身子的瘸腿青年:“他姓任。這個人,日後,在江湖上,必然很出名,極出名。”
說到這裏,他還笑了一笑,似乎還有點感慨:
“可能比我還出名。”
“姓任?”張子牙馬上在腦海裏搜索這人的名字,他隱約聽過這號人物,好像方侯爺府裏的一名子弟,後來仗著跟大太監的關係,進入了大理寺當簿記。聽說這人年紀輕輕,但手段利辣,出手毒辣,智計非凡,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問:
“可是單一‘怨’字?”
那青年笑了笑,頷了頷首,好像有點不耐煩,而且害羞。
蘇夢枕倒是問了一句:“小任,雷老闖沒來嗎?”
小任答:“老闖給雷去屙纏住了,來不了,倒是夫子來了,他在帳篷外麵。”
蘇夢枕笑道:“夫子要不是守在帳外,我們能那麽酣暢敘舊嗎?我倒是要你辨別一下,那馬車內布的是什麽毒?”
小任冷冷的道:“我在進營之前已看了在外頭馬車部分殘骸,那是一種老字號溫家的劇毒。”
蘇夢枕眼裏閃過惜材之色:“什麽毒?”
小任道:“這毒就叫‘異形’,而且,這一係統的毒,跟一個人很有關係。”
蘇夢枕即問:“誰?”
“他。”
小任伸手一指。
指尖很圓勻。
指秀美。
節骨粗。
他指向的是:
溫夢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