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死氣

  小姑娘正老老實實地收拾著碗筷,對這來勢洶洶的人們絲毫沒有在意。直到桌子都收拾好了,正要往廚房裏搬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眼珠子都往自己身上打量。


  這萬眾矚目的情況讓小姑娘有點害怕,怯生生道:“怎……怎麽了這是?”


  了義大師卻死死盯著這小姑娘看,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不妥。


  村長皺著眉,也搞不清楚狀況,便問道:“大師,莫非她是妖怪?”


  “這小姑娘,是你什麽人?”了義大師反問道。


  “幾個月前,我看她暈倒在村口,便救了她。她醒來之後也不記事,父母姓名俱忘了,我便收養了,讓她在家裏做些雜事。大師,我可跟著丫頭沒關係啊。”村長感覺撇清自己道。


  “幾個月前?莫非就是鳥獸失蹤之時?”了義大師沉吟道。


  村民們一聽,都附和道:“正是正是!”


  這話一出,大家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便都充滿了懷疑和怨恨。


  小姑娘被眾人圍觀,正委屈得淚眼汪汪,自己還沒開口分辨,靈秀便看不下去了。


  “一群這麽大的人了,還欺負小女孩,真不要臉。”靈秀叉著腰將那不比她小多少的姑娘擋在身後,一手指著那了義大師罵道。


  自小孤苦無依,靈秀也嚐過被同村人歧視欺負的滋味,現在看到這個情景自然便是感同身受。要不是剛才公孫靜用眼神製止了她,恐怕連乙木青龍劍都祭出來了。


  雖說關搏一行人衣著光鮮,出手大方,但涉及到這村裏的生存大事,村民們可沒開始那麽客氣。


  一看到靈秀出來架梁子,便有村民開口罵道:“哪裏的野孩子敢管我們北旺村的事?有娘生沒娘教的……”


  話沒說到一半,一陣風卷過,灌入這人的嘴裏。下一刻,他便就捂住了嘴,指縫裏流出了幾道鮮血。


  隻聽關搏冷聲道:“嘴巴放幹淨點,否則下次就不是咬破舌頭那麽簡單了。”


  村民盡皆駭然,沒想到這清秀俊俏的小哥還是個懂法術的,怪不得了義大師對他也畢恭畢敬的。


  了義大師一看這情況有點不對,看在關搏份上便解釋道:“小姑娘,我這不是欺負人。這小女孩身上確實有古怪,要是每日都操持家務,她的手為何還如此白嫩?”


  了義大師修為不成,但也算是經驗豐富。關搏能看出這小女孩的不尋常,他自然也看得出來。


  聽了義大師這麽一說,村長也是一驚,連忙對那小姑娘道:“你……你將衣袖擼起來!”


  小姑娘不敢違抗,隻好將兩隻衣袖擼起,露出白藕似的兩條小胳膊,完美無瑕像是白玉一般。


  村民們不明所以,村長卻已經伸出手指指著她道:“果然是妖怪!”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嫉妒這妹妹天生麗質麽?”靈秀不講理地將這姑娘認作妹妹了,一副要維護到底的模樣。


  “不許無禮,了義大師乃是得道真人,占卜測算無一不準。你這小娃娃,哪裏知道厲害。”村長大聲道。


  靈秀卻編了個順口溜罵道:“有一個算命的先生本領強,神機妙算不尋常;他算的長安的宮裏有皇上,他算的皇上的媳婦本叫娘娘;他算的五穀雜糧就屬蠶豆的個兒大,他算的地裏的莊稼就屬高粱長得長?;他算的爺仨走道就屬他爹的歲數大,他算的媳婦的媽準是男人的丈母娘;末末了這卦他算得最準——腦袋長在脖子上。”


  靈秀那張嘴最是利索,一般人可都不是對手,村長隻好對了義大師道:“前天,我看她偷了家裏的錢財,用藤條抽了她一頓,這才兩天,手上怎麽可能一絲傷痕也看不到。肯定是妖怪!”

  “不,我沒有偷,真的沒有。”小姑娘委屈地哭了出來,那豆大的淚珠看著就讓人覺得可憐。


  然而,她隻是說了沒偷錢,但被打一頓的事情卻沒有否認。


  村裏人其實都明白,這老村長不安好心,平日裏對著小姑娘多有打罵,因此多半是不假的。看到這等奇異情景,便都信了九成,望向小姑娘的眼神便多了些怨毒與忌憚。


  “是不是有問題,一試便知。我這有一瓶子……”了義大師說著又拿出剛才那個玉瓶子來顯擺。


  隻是才剛掏出來,就發現上麵竟然布滿了裂紋。如果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些裂紋的模樣,跟關搏指尖血弄出來的金紋一模一樣。


  那是蘊含的佛門法力太強,將這與瓶子給撐裂了。


  “我……我的寶貝!”了義大師心痛地哀嚎了一聲,幽怨地看著關搏。


  關搏攤攤手道:“明明是你讓我滴血驗明正身的,現在怪我咯?”


  了義大師體驗了一把千兩銀子扔水裏的心痛感覺,這玉瓶子價值大概還不止千兩。


  然而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玉瓶子碎了,羅盤破了,了義大師就沒有能夠迅速分辨人與妖怪的辦法了。


  了義大師看著關搏,但後者顯然沒有任何幫忙的意思,隻是開口道:“事關重大,大師你要有什麽別的辦法證明她是害人妖怪,請快拿出來吧。不然隻靠推測,實在不能作準。”


  關搏自然是看戲模式,雖然這事怎麽看都不尋常,但一是事不關己,二是還沒出人命之類的大事,關搏便不好插手。


  像黑熊精說的,天下人吃肉喝酒,你總不能強迫別人吃素持戒。


  怪事連連,便怪不得村民請了義大師來驅邪;這小姑娘來曆不明,處處透著神秘,被人懷疑自然也是應該。


  不久前,猴哥才因為三打白骨精的事負氣跑回花果山,關搏自然不會像唐僧那樣以貌取人。


  得不到關搏的支持,無奈之下,了義大師隻能對村長道:“妖怪太過狡猾,我需要設壇做法才能讓妖怪現形了。你們且去給我準備一座法台,要三丈多高,上頭預備八仙桌子一張,太師椅子一把,香爐、五供、蠟扡、黃毛邊紙、朱砂筆、香菜、五穀雜糧、一碗無根水。至於這小姑娘,便先看管起來。”


  村長一一應諾,臨走時還冷冷地看了小姑娘一眼,那嫌棄與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村民們也是一樣,看著場麵,就算最後證實這小姑娘不是妖怪,恐怕他們也會將怨恨發泄在她身上。


  有村婦凶神惡煞地要上來拿人,看著是要將這小姑娘先收押起來。


  靈秀自然是不肯,隻不過公孫靜卻將靈秀拉了回來,任憑村民們抓人。這小姑娘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即使被那幾個惡婦暗地裏掐了幾下,也隻是默默垂淚一聲不吭,隻步履蹣跚地隨著村民們離開。


  直到眾人散了,關搏才安慰一臉不忿的靈秀道:“你且稍安勿躁,我既然遇到了這事,斷不會讓他們冤枉了好人。”


  但此時一直生著悶氣不說話的熊山君卻開口道:“這一次,怕是沒冤枉別人。這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子死氣,與活人不同,那是經常與屍體鬼魂打交道,才會沾上的氣息。而且要是我沒看錯的話,她腳上少了幾根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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