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眾生有靈
拜火邪教的營地破了,邪教徒該殺的殺該囚的囚,罪孽不至於死的便讓他們吃點苦頭。這其中的度,自有懂行的人來把握。
破了邪教祭壇,救下許多百姓,也讓不少邪教徒幡然醒悟。
關搏看到自家功德值又漲了數十,但這次卻沒什麽獎勵跳出來。也不去管這是讓多少惡人棄惡從善得來的功德,反正這沒公式可算。這東西搞不清楚用處,但留著攢著,總會有用到的一天。
關搏並未留在營地之中收拾殘局,也無意去領他人的謝意與敬佩。隻是一人跑到了附近的山坡上看日出日落,偷得浮生半日閑。
雖然關搏不在營地之中,但除魔盟與那些被救百姓之間卻流傳著他的傳說。
獨自一人,闖千人大營,將拜火教徒殺得聞風喪膽。又像是天神下凡,肉身硬抗無物不焚的邪火,殺紅祭師如殺雞。
這種威風,早已惹得不少除魔盟中的女俠芳心暗許。
關搏隻要點一下頭,晚上就有大膽個姑娘要鑽他帳篷了。
但偏偏這時他選擇躲到山上,這倒不是關搏高風亮節,而是他這一役裏吞了不少妖火,渾身上下散發紅色霞光,跟個小太陽似的。
他有點受不了被人當注視的感覺,便一人躲遠了樂得清靜。
一切有條不紊,隻等百姓安頓好,拜火教徒都妥當地處理掉,便是攻打拜火邪教總壇之時。
張遠山提了兩壺酒,扛著一整隻的烤羊,找到了關搏。
“關大俠有空喝一杯麽?”張遠山笑道。
“啥時候便大俠了?”關搏接過酒壺給自己灌了一口,也笑道。
“你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喊你大俠,一人殺破數千人的拜火邪教營地,簡直像神話一般。我張遠山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也是與有榮焉。”張遠山感慨道。
“那都是運氣,當時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明知會死,依然奮不顧身,這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當得上大俠兩字。”
“得了,就別吹捧我了,正煩著呢。”
“關大俠有什麽好煩的,此時無數女俠等著關大俠點頭,她們就要投懷送抱了。”
“你看我長這模樣,能娶媳婦麽?誰家願意抱著個燈籠過日子?”
這話倒是有理,張遠山隻能幹了一壺酒表示理解。
“你這是練功出了岔子吧?”張遠山謹慎地問道。
武林中人,一切有關練功之事都是秘密,即使是枕邊人也不一定會坦誠相告。因此,張遠山也不確定關搏會不會解釋,但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這話還是要問出口的。
“倒也不是出了岔子,大概是那火吃多了,消化不良。過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關搏能夠感覺到身體的霞光正在緩緩收斂,不過這過程有點慢,短時間內隻能當個人形燈籠了。
“那不就得了,你整天愁眉苦臉的幹啥?還躲到這深山之中,這是生哪門子的悶氣?”張遠山一巴掌拍在關搏肩上,用的是右手,勢大力沉的,看來這手掌是差不多長好了。
“我身上都發光了你都能看出來我愁眉苦臉?”關搏驚訝道。
張遠山雖與關搏相識不久,但對他性格頗為了解。
這位說得好聽是不拘小節,說難聽點便是沒心沒肺,不至於會為這點小事而悶悶不樂。
關搏也不矯情,坦然道:“我隻是有點想不通。”
“什麽事情想不通?”張遠山好奇道。
“佛說眾生平等,但這真的平等麽?世上弱肉強食無數,恃強淩弱者不知凡幾。就像我們現在吃的這頭羊,何來公平可言?”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關搏吃起來可絲毫不慢,一大塊羊腿已經進了他的肚子。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人乃是萬物之靈,天生萬物以養人,這乃是天道。”張遠山解釋道。
“你這是大人類沙文主義,妖怪聽了可不認。”關搏笑道。
張遠山聽不懂什麽叫沙文主義,但也能領會其中意思,疑惑道:“生而為人,自然該以人的身份行事,你怎麽扯到妖怪身上了?”
“那要是人投生到畜生道呢?就說這羊,說不定上輩子他就是個人嘞,甚至可能是個好人呢?”關搏道。
張遠山一聽,連忙反駁道:“好人怎麽投了畜生道,這不是亂來麽。”
“為何好人就不能投畜生道,六道輪回,你親眼見過麽?”關搏像是耍賴一般辯道。
“你難道就見過?”張遠山反問道。
“我……”關搏遲疑了一下,眼前似乎閃過一處昏暗的天地,腳下黃沙漫漫,眼前盡是荒涼。
兩點綠芒,像是沙漠上唯一的光,指引著幽魂歸位。
好一會兒,關搏才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我好像還真見過。”
“你喝醉了吧?”張遠山將關搏手上酒壺搶過來。
大抵是醉了,關搏覺得穿越至今,一直沉醉,有一層朦朦朧朧的東西看不清晰。
正想將酒葫蘆搶回來,大醉一場,卻聽張遠山換了一種語氣道:“你既然說眾生平等,你可知道何為眾生?”
“活著的……就算?”關搏有些不太確定。
“花鳥蟲魚好算,但要是石頭成精的,也算活著?”張遠山問道。
“這個……按有智慧的算?”關搏再次遲疑道。
“那沉睡不醒的活死人算眾生麽?”張遠山再問。
這麽哲學的問題,關搏不好回答。換了穿越前,他才懶得去在意這些玄之又玄而且自討苦吃的問題。沒有仙佛顯靈,誰信什麽六道輪回,唯物主義才是最高信仰。
但如今來了西遊,妖精都見過了,再堅持無神論就是自欺欺人了。
見識過人間慘事,自然會生出惻隱之心,但嘴裏吃著烤羊,舌頭吐出慈悲,這讓關搏有種當著婊子立牌坊的感覺。
旁人聽了大概覺得矯情,最多也就說關搏有慈悲之心,勸他出家吃齋念佛算了。
但關搏卻明白,心裏有疑惑,念再多的佛也是無用。
想不透,吃一輩子齋也隻會糾結這草木是否也屬於眾生。
這問題,他想不通,念頭便不能通達,心緒永遠不寧。
“你之所以有疑惑,隻因你還不看見天地全貌。等你到了凝聚了金丹,生出了元嬰,自然就懂了。”張遠山安慰道。
“懂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跟拳頭大小有何關係?”關搏不服道。
“凡人練不出內勁,你跟他說運功隻是白費力氣;武者修不成法力,你與他論天地靈氣,便是對牛彈琴。這世間,到了一個境界,自有獨特的風景。不到山巔,別人怎麽說,你也隻是道聽途說,看不清真實。與其苦惱這個,不如先修煉到這世間最高處,許多疑惑便有答案。”
“這話怎麽跟江湖算命的騙子差不多,反正就是不能說透。老張你換套行頭,帶上個鐵口直斷的幡子就能混口飯吃了。”關搏笑道。
“你這貨,怎的生了一副愛鑽牛角的心思。也罷,索性給你一點提示。所謂眾生有靈,有靈眾生,關鍵便在於一個靈字,何為有靈,自己悟去。”
“喂,神斷章要被讀者寄刀片的你曉得不?”關搏吐槽道。
隻是剛吐槽玩,關搏便反應過來,這些話不像是張遠山的見識能說出來的。
而直到此時,關搏才感覺到不妥,連忙盯著張遠山仔細打量。隻見他一臉高深,氣質與那爽朗的少年郎迥異,反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氣勢逼人的感覺。
“你不是老張!”關搏正要喝問是誰在搗鬼,卻見張遠山臉色一變,眼神迷蒙,連手中酒壺都掉在地上。
“啊,怎麽回事?”張遠山有點心痛地拿起那破碎的酒壺,裏麵的沒救卻已經灑了大半。
之前那威嚴之像消失,氣質又變回了張遠山原來的模樣。
關搏試著詢問幾句,卻發現張遠山絲毫不記得前事。
很顯然,剛才與關搏對話的,不是張遠山,而是不知哪裏來的大能,毫無煙火氣地控製了他。這過程悄無聲息,關搏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越是平淡,關搏越是感到驚訝。
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如此輕描淡寫地施展玄妙法術,實力比關搏下山之後遇到的任何一個對手都要更強。
要是那人控製張遠山來對付自己,恐怕關搏早已凶多吉少。
不知道剛才跟自己聊天的究竟是誰,但從他囉嗦這麽一大堆,關搏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沒有惡意。
眾生有靈,有靈眾生,這靈指的是什麽?
到了一個境界,自有獨特的風景,這話有理。
就像上一輩子的世界,顯微鏡沒發明之前,你跟人說細菌細胞,誰能理解?
或許,現在真沒到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關搏是個豁達之人,雖然還沒答案,但總算有了個方向。此時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便不再做那頹廢姿態,抓過張遠山問道:“你說不少女俠都暗戀我,可有什麽武林四大美人之類的?”
張遠山一臉懵逼,氣氛突然淫蕩起來,他實在有點不適應。
兩人在山上喝酒吃肉聊天,此時天邊卻閃過了一道流星,一縷耀目金光掠過,關搏趕緊許願。這胸無大誌的家夥許的不外乎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之類的庸俗願望。
卻不知道,這金光其實不是一顆流星,而是一隻猴子,一隻從萬裏之外,花果山上駕雲而來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