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幾人能懂
在走到一間病房的時候，蛟絕冠頓住了腳步，扭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彭毅，聲音哽咽的說道：“教官他……說想見你最後一麵。”說著，蛟絕冠的眼淚，就直接湧了下來。
看著流淚的蛟絕冠，彭毅的心裏麵一片複雜，忍不住抓住了蛟絕冠的雙肩，彭毅在極力的壓製著自己的情緒，近乎低吼著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麽會這樣！”
蛟絕冠苦笑了一聲，輕輕的搖了搖頭。
“去見見教官吧。”說著蛟絕冠轉身坐在了醫院的長椅上，將腦袋深深的埋了下去，抱著頭，蛟絕冠額肩膀都在微微的抽動著，哽咽的聲音聽在彭毅的耳朵裏麵，讓彭毅更加難受。
抬起手，彭毅的手在拚命的顫抖著，但是還是，拉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麵，那個彭毅無比熟悉的老人正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老人的臉頰已經深陷了下去，身體也瘦弱了很多。
就是在這一瞬間，彭毅忽然間發現，曾經帶著自己訓練，那個嚴厲的教官，那個刻板但是對於自己的兵有著真切的關心，對每一個人都如父親一般嚴格的教官，那個曾經在他們心裏麵無堅不摧的教官，居然已經瘦弱到了這種程度。
弱不禁風。
這是老人給彭毅的第一感覺。曾經將他們這群人整的鬼哭狼嚎淒慘無比的嚴厲的教官，所向披靡的教官，居然不知不覺間，已經蒼老成這副模樣了……
看著床上躺著的瘦弱的老人，彭毅真的不敢相信。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一滴眼淚順著彭毅的臉頰就是流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躺在床上虛弱的老人突然睜開了眼睛，費力的看著彭毅，勉強的扯起一絲笑意。
“小浩，你來了。”老者輕聲說道，聲音很輕，讓彭毅一下子就回過神來，立刻撲到在老人的病床邊，握著老人微微抬起來的手，彭毅一下子就哽咽了。
“不是前一段時間，還好好的嗎……怎麽會這樣……”彭毅哽咽著，以他的相術，自然看得出老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了。甚至說，是絕境。可是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老者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說話似乎都有些費力了。但是老人在懷中摸索了一陣，把一個文件袋珍重的放到了彭毅的手裏麵。
“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們做的了……”老人咳嗽了兩聲，繼續對彭毅說道：“這是我著一個月以來，調查到的東西，希望對你有幫助。”
彭毅愣了一下，匆匆拆開文件袋看了一眼，裏麵的花紋和文字，一下子就讓彭毅知道是什麽了……
“教官，您……”彭毅哽咽了，眼淚順著臉頰就流淌了下來，根本止不住。
“讓你退出龍刃也是無奈之舉，阿浩，你別怪我啊。”老人輕輕的笑著，看著彭毅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寵溺。
“我不怪您，從來都沒有怪過您……”彭毅握著老者的手，淚如雨下……
聽到彭毅的話之後，老人沉默了一會，但是還是緩緩的笑了一下。老人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是眼神之中卻依舊閃爍著希望。
“我保證，龍刃會始終都是你的後盾，都是你的家。小浩，我死了之後，龍刃的那些小子，就拜托你在暗中照顧著了。”老人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這樣說道。
“教官，您這是在說什麽啊，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彭毅拚命的搖著頭，同時摸出手機說道：“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醫者，一定能夠醫治好您的！”
彭毅已經慌亂了，拿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著。他說的那個人自然是華誌瑋，但是在彭毅想要打電話出去的時候，老者卻是製止了他。
“我自己的身體什麽樣，我是清楚的。小浩，可惜我不能再為你們做什麽了。”老人說的時候已經有些吃力了，呼吸也是開始急促了起來。
“教官，教官您別再說話了！”彭毅跪倒在老人床邊，已然泣不成聲。
“去，叫蛟絕冠他們進來……”老人費力的說了這句話，卻讓彭毅感覺老人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氣。而老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彭毅沒敢怠慢，衝到門口將房門打開，發現外麵的額走廊裏麵早已經站滿了人。
看著彭毅開門，這些人沒用彭毅說什麽，一起走進了病房裏麵。
一共是二十幾號人，但是在進入病房的時候，一直都是維持和秩序，一個一個進來的，而且不管是在走廊裏麵的時候還是現在走進病房，這些人的腳步都放的很輕，幾乎沒有一點的聲響。
在進入病房之後，這些人自發的圍在了老人的病床邊，看著病床上臉色難看，已經無比虛弱的老人，每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眼圈都已經紅了。
老人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停留了一會。這二十幾號人，是他帶出來的兵，是龍刃的中間力量。
每一個人都曾經被老人特訓過，每一個人都沒少在老者的手裏麵吃過苦，但是每一個人對老人的都敬畏的。這是老人最驕傲的二十幾號人！
老人的目光，在彭毅和蛟絕冠的身上是停留的最多的。
在看到這些自己的得意弟子之後，老人的臉上恢複了一些神采，但是看在彭毅他們眼睛裏麵卻根本沒有什麽高興的心思，反而心情更加的沉重了。
彭毅知道，這隻是回光返照……老人，已經不行了。
油盡燈枯的他，已經撐不下去了。
“你們都是我最出色的的兵。”老人輕輕地開口，說話已經沒有之前那麽費力，臉上還帶著欣慰的笑容，將每一個人的臉都刻在心裏麵之後，老人的呼吸猛然間開始急促。
“都別給老子掉眼淚，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誰違抗命令，老子從下麵回來收拾你們……”老人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幾分，語氣之中帶了幾分嚴肅。
“希望下輩子，你們還是我的兵……你們，一定要……保護好龍刃，保衛……這個國家……這……是我們的……責任……”但是忽然老人的話語開始斷斷續續起來，呼吸已經變得無比的急促，並且逐漸的微弱了下來，在老人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後，老人的目光定格在彭毅的臉上，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呼吸，慢慢的停止了。在最後的那一刻，老人的臉上滿是安詳與希冀。
是對他們這些人的希冀。在生命的盡頭，老人心係的仍然是這個國家！
彭毅狠狠的咬著嘴唇，沒有讓眼淚滴落，而後挺直了身體，對著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其他人也是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個軍禮，緩緩地，退出了這個病房。
很快就有護士和醫生過來，看著身體逐漸冰冷的老人的遺體，眼中都有淚水在打轉。
一行人退到了走廊裏麵，靜靜的看著醫生護士在病房之中忙碌著。因為他們身份的隱蔽性與特殊性，老人去世的消息並不會傳開，隻會在龍刃的內部有一個小小的追悼會。
看著躺在病床上神情安詳的老人，彭毅的心都在顫抖。他，其實剛剛過六十歲。但是表麵上看來，已經如同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因為，他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龍刃，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過度的勞累讓他早早地就已經衰老。他是一個有著四十多年軍齡的老軍人。縱使退休，也依舊在龍刃之中忙碌著。彭毅他們並不是老人這一生帶過的唯一的兵，而是最後一批。
老人之前帶過的兵，都已經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之中，死傷殆盡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看著自己培養出來的兵在一次又一次的艱苦任務之中摸爬滾打，有不少的人為了執行任務，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對老人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煎熬。
沒有人想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前仆後繼的赴死。但是事實就是這麽殘酷。
我們的國家表麵上看上去是安全的，但是實際上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安全。我們所看到的和平與安全，不知道使用多少人的生命換來的！
在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默默的坐著奉獻，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幸福，乃至生命！
彭毅他們就是這樣一批在暗中維護和平的人，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在所不惜！
老人一生沒有任何的子嗣，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談過，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軍營裏麵摸爬滾打，當年老人也是縱橫地下世界，在地下世界，在暗中執行著一項又一項不可能的任務，直到後來因為一次任務受傷，所以才退居二線來練兵。
老人這一生，獲得了無數的榮譽，但是注定都是在暗中，沒有辦法在世人麵前顯露。他的成就，他的奉獻，並不會讓很多的人知道。他一直這樣默默的付出著，但是卻都無怨無悔！
彭毅他們對老人有的都是滿滿的敬重。
其實老人的仇家也是很多，並且在這麽多年的生活裏麵，受過無數次的傷，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的暗傷。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老人去世的消息，在龍刃之中傳開。沒多久彭毅他們就看到了龍刃現在的掌權者，以及一些彭毅曾經的上級。每一個人的眼中都有著悲傷，都有著敬重。
在看到彭毅的時候，這些人都是對彭毅敬了個軍禮，彭毅沒敢怠慢，都是認真的還了回去。
在老人和他說明一些事情之後，對於退出龍刃的事情，彭毅已經沒有了什麽心結。
畢竟讓彭毅退出龍刃也是無奈之舉，畢竟龍刃不能夠暴露。龍刃也不想，讓老人最得意的弟子離開，但是為了這個國家，他們別無選擇。
老人的追悼會就在三天後舉行。
龍刃的掌權者孫啟山，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了，在經曆這場變故之後，似乎整個人都蒼老了很多，他的背影一下子讓人感覺很蕭瑟，不再是彭毅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個意氣風發的老者了。
看著盛放著老人骨灰的棺槨，上麵刻著老人的名字，貼的是一張，老人的照片。
龍仁暉。
這是老人的名字，但是從來沒有人直呼過老人的名字，哪怕老人已經不是他們的教官，也都是以教官相稱，所有人對老人，有的都是敬意！
而老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龍刃最耀眼的輝光！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龍刃，老人付出了很多很多，其中的艱辛，又有幾人能懂？